離陌禦劍而行,很快找到此處,他穩入院中,一腳還未踏下,竟被院中的血腥味嗆的喘不過氣來。


    院中橫七豎八躺著些成衣鋪夥計的屍體,血洗滿地。


    他蹲下細看腳邊屍體,這些人是實打實的凡人,被一擊斃命,沒有任何反抗。


    相較之下,離陌發現這些人的眼睛似乎都被灼燒過,是他們死前目不視物,還是死後被人有意為之,不得而知。


    血液尚未凝固,看來確如廖氏修士所報,此處剛遭難不久。


    離陌站起環顧四周,院落盡頭有間屋子,半掩著房門。


    他走過去,推開半扇房門。


    透明的屏障懸浮在半空,其中人形若隱若現,屏障上流光溢彩隱隱閃動。


    這裏麵,是泠渙!


    此時泠渙雙眼尾的月華顯露,顏色依舊又些晦暗。


    嗖!的一瞬耳邊風聲,離陌躲開,反手抓住偷襲他的藤蔓細鞭,用力一扯。


    地上咕嚕嚕滾出個半人高的小姑娘,身上銀飾叮鈴作響,古靈精怪,大喊著:“不許動我血缸!”


    離陌愣了一下,因為他看見小姑娘的脖子上掛著他送給泠渙的玉墜子。


    “別動!你打不過我!”離陌製止住她,鬆開藤鞭,想問明原委。


    “臭道士,打不過也要打你!”爾爾不服,又一輪揮上來。


    “住手,我來救泠渙。”離陌三兩下躲開,低聲嗬道。


    爾爾聽他叫出泠渙名字,也姑且收手。


    一陣腳步聲已在院落,離陌向外望了一眼,來不及多解釋:“小姑娘,你若是也想救他,就按我說的,先出去,想辦法弄出動靜吸引注意。”


    爾爾攥著手中的小鞭,眼神中有些猶豫。


    “你的掛墜是他給你的對吧,我是來救他的,還不快走!”


    “當真?”


    “當真。”


    聽完此言,爾爾略思片刻,不再說什麽,化成螢蟲,沿著窗縫飛出去。


    院子裏已經烏泱泱落下了數位禦劍而來的家主,還有些腳程慢的隨後。


    “天哪!如此慘無人道,簡直是!有違天道!”蕭為年腳未落地,已經張口開罵。


    離陌悄聲退出房間,隨手關上房門。


    “怎麽辦,廖尊主,還是晚來了一步哇!”


    烈風碩碩,廖千秋踩著柄極重的寶劍,穩穩落地。


    眾人自然讓出了院落中間的位置,廖千秋環顧四周,凝眉不語。


    他目光敏銳,片刻就看到了離陌站在門口的屋子,沉聲道:“讓開。”


    離陌腳下未動分毫,廖文昭以為他沒聽見,繼續喊道:“離陌公子,麻煩您讓一下,我們要查一查裏間屋子。”


    離陌置若罔聞,手上自然展開流光扇,輕鬆道:“廖尊主,這裏麵我已查過,不勞您費心。”


    廖千秋正堵著一口痛失愛子的氣,此時聽不得任何逆言,大手一揮,一陣勁風全起殘葉刮向門口。


    離陌正要揮扇去攔,忽覺心口一陣絞痛,扯動嘴角。


    久違的絞痛感覺,他已經很久沒如此過了,算下出流風入竹的日子已近兩旬。


    廖千秋身為一氏之主,實力絕不馬虎,就這麽微差之間,勁風已經呼的刮開門板。


    啪的一聲!兩扇門板齊齊摔碎,見屋內奇景,眾人皆是一驚,想要上前。


    離陌一個措步,擋在眾人與泠渙之間,忍下心口疼痛,正色道:“大家小心,離氏古書記載,此乃蒼顥謫仙陣,進陣容易,出陣難。”


    “蒼顥謫仙陣?在下從未聽過。”莫敬元禮問道。


    “怕不是離公子想要獨占除妖的功勞,胡亂編出來唬人的吧。”人群中有人歪曲附和。


    “說什麽呢!”各家修士的了消息也陸續趕來,離氏的離葉修忍不住反駁。“離氏以除妖為己任眾人皆知,傳承千百年,又怎會在乎這區區小功,我師兄好心提醒諸位,你若不信,那你先上呀。”


    胡亂叫囂的人還要吭聲,被一旁的女子拉開,他們二人未穿修士服,也看不出是哪家的。


    “離公子,我當你是離氏的才敬你兩分,剛才不讓廖尊主查,現在不讓我等進,是什麽意思?”蕭為年很是不滿。


    “離公子,在這裏的都是長輩,是何情況都比你有經驗,這麽多慘案,不讓各位看一看怎能放心。”花若下出來打圓場。


    離陌看眾人架勢,知道僅憑自己百般理由,也無法幫泠渙全身而退,遂閉口不言,心中思索其它方法。


    好在泠渙身型與那日被抓相差較大,又有屏障遮擋,眾人還沒認出,當務之急是先從陣中把他救出來。


    廖千秋痛失愛子,沒心情再耽擱下去,一言不發,大跨步虎虎生風向泠渙走去。


    離陌又上前一步,微低了頭,堅定異常,寸步不讓。


    二人之間隻有一層台階的距離,廖千秋手持重劍,麵若寒冰,眾人屏息凝神,一觸即發。


    木門的後邊,泠渙此時已在陣中,身體上無甚不適,隻是一時沒了主意。


    他此時靈識所處,似乎是郊外一處寬闊的官道,黃土為地,寸草不生。


    道上散落著些行李、木箱、空的車架、車輪。


    四麵迷霧重重了無盡頭。


    他試著四處走去,可用不了多時,便會走向原地,地上依樣散落著同樣事物。


    如此反複幾次,終是找不到門路。


    泠渙明確知道自己還有意識,也清楚知道自己是被巨大的力量吸進來,隻是這裏是哪裏他毫無頭緒。


    “哈哈哈,”離陌收扇轉笑,向廖尊主拱手道:“離陌確是小輩,諸位若不信這陣凶險,在下先行一探如何?若我不能安然而出,還望諸位三思後行。”


    說完頭也不回,轉身幾個跨步,伸手一觸屏障。


    “師兄!”


    “離公子!”


    眾人眼皮子底下,離陌被那屏障吸入,失去意識,漂浮其中。


    泠渙找不到出路,正撅著屁股翻箱倒櫃,想要尋些線索。


    “泠渙!”簡單兩個字從背後傳來,泠渙以為自己聽力上產生了幻覺。


    “泠渙!”聲音很是沉穩。


    這聲音可真是熟悉,泠渙心想,熟悉的有些清心寡欲,離陌此時應該正在廖蕭聯姻儀式上欣賞煙花吧。


    不經意抬頭,正碰上那條唯一的白紗。


    “離陌?”泠渙看清來人,心道這地方還真是神奇啊,想什麽就來什麽,莫非出路是是要努力冥想才能破解?


    他以為自己眼前也產生了幻象,左右看了眼來人,一挑眉,二話不說伸手捏上離陌的臉,邊揉搓邊歎道:“哇!嘖嘖嘖!就連這肉質都能仿的如此這般緊實…”


    離陌正要開口,泠渙搶著說道:“不知這裏會不會有饑餓之感,實在不行就把你燉了充饑也好,哈哈哈。”


    “放下!”離陌開口,臉色陰沉。


    “呀哈!竟連語氣也是如此相像。”泠渙饒有興趣的繞著離陌走上一圈。


    “泠渙,這很可能是上古的蒼顥謫仙陣,由尚神殞滅前的意識鑄成,雖有幻象,也都是與鑄陣的尚神有關的內容,卻絕不會是你自己心中之想。”離陌冷淡解釋,聽到泠渙要把他燉了吃,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泠渙愣在原地,他其實在離陌開口後就知道,但是他一直不願意相信。


    泠渙忽然間眉色低沉,歎了口氣道。


    “離公子,你不該進來的。”


    泠渙心裏很是清楚,離陌此時此刻不因該出現在這裏,但既然是出現了,必然是受到他或多或少的牽連。


    “泠渙,那日我本意阻你上泛象台,可你既然來了,我也不會坐視不管。”離陌沒細想泠渙的話,隻覺得他還是在與自己置氣,不願見他。


    “你能如何?嫉妖如仇,見我必除?”泠渙反駁。


    離陌張了張嘴,想要解釋,卻發現自己在泠渙麵前也會詞窮,總覺的說多了似乎有些刻意,說少了又有些擔憂…擔憂什麽,他似乎也不是十分清楚。


    離陌不再說話,向前一步,流光扇在泠渙麵前刷的平側展開。


    泠渙躲也沒躲,甚至連眼睛也未眨一下。


    刷的一下!流光劃過!勁風毫不保留,直接繞開泠渙擊向他身後。


    “廖千秋!?”


    廖千秋也跟著進來,正要用劍襲擊,被離陌一擊而中,飛了用劍。


    “再救你一次。”離陌收回流光扇,擋在泠渙身前。


    廖千秋怒目而視“好啊!堂堂離氏,竟然與妖邪在一起!”


    “後退。”離陌冷嗬。


    泠渙反而上前一步,在離陌耳邊低聲:“不好牽扯你進來。”


    “陣裏受傷也一樣會傷害本體,先想辦法出陣。”離陌答道。


    廖千秋召回重劍,行動毫不遲緩,起身雙臂掄回又是一擊。


    泠渙已出桃枝劍,搶先一步回擊,兩色劍光相交互抵。


    但泠渙終究還是弱了些,兵器上首先就差著一招,重劍劍氣衰減,卻依舊有所威力。


    劍氣蕩過離陌麵前,離陌抬手稍慢,劍氣當胸,噗的一口鮮血吐出!


    “離陌?!”泠渙大驚,趕忙攙上離陌,正常情況下,離陌擋住餘勢不在話下。


    “快走!”離陌不再多言,咬牙飛出流光扇稍拖住廖千秋片刻,在泠渙的攙扶下二人快速走入霧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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