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穀種…”祝無傷皺起眉頭,看著掌中金黃的穀子像是流水一般,從指縫間傾斜而下,分成四股。


    “如何?”李種蒼老的臉上露出微微自得之色。


    這是一處存放穀子的倉廩,內裏高廣,從外看來卻十分尋常,想來也是在此處布下了內藏須彌的陣法。


    金黃的穀子堆成一座座小山,祝無傷與李種兩人就在這些小山正中,相對而立。


    “祝仙師既是靈農,想必在農事上也頗有造詣,老朽有一事想問。”李種臉上顯出不解之色。


    “北風寨中耕種了幾代人,每一畝穀子的產出從數十斤到百十斤,再到而今的近兩百斤,雖說這產出確實增長了不少。


    可這穀子卻是不變,總是癟著,不飽滿。”


    李種捧起一把穀子,吹去麩皮,穀子一個個尖細,並不像祝無傷手中靈穀那般飽滿圓潤。


    “老朽曾有幸見一大寨中幼童用膳,那穀子個個飽滿,雖說不如祝仙師拿出的靈穀那般,可比我們北風寨中的穀子,賣相上卻是好上不少。


    此事困擾了老朽大半輩子,如今望祝仙師解惑。”


    李種一揖到底。


    “老丈請起。”


    祝無傷扶起李種,“我既然在北風寨落腳安身,能為之事自然全力而為。


    先令我思索一番,我久不種凡穀了。”


    “小老兒恭候。”李種立在一旁,靜靜地等著。


    祝無傷抓起一把穀子放在眼前,嘴中也細細地咀嚼品嚐,雖然並未發現什麽,可總感覺有什麽不對。


    而後,五行靈力凝神入目,看向手掌中的穀子。


    數息後。


    “原是如此!”祝無傷撤去靈力,雙眼中散發的五色彩芒消失不見。


    李種仍是定定地立在一旁,聽到祝無傷自語,投過來目光。


    “敢問老丈,這些穀子的種子從何而來?”祝無傷問得莫名其妙。


    “每年都會留下最好的一批穀子做麥種。”李種答道。


    “非也。”祝無傷緩緩搖頭,“是這最初的種子從何而來?”


    “這…”李種僵住,“我也不知,若是真想知道,恐怕就要去問問老寨主了。”


    “不必!”祝無傷伸出手,嘴唇開闔。


    “我已有了料想。


    想必這最初的穀種乃是靈種,隻是隨著此處靈氣的消逝,雖是靈種卻再結不出靈穀,隻能結出凡穀,沒了靈氣,這原本是靈種的穀子自然不會圓潤飽滿。”


    手中金黃穀子傾灑在穀堆小山上,祝無傷繼續說出心中猜想。


    “雖是靈種,可若沒了靈氣,終會淪為凡種。


    可此地卻有一截靈脈,靈脈逸散出的些微靈氣雖不能讓這靈種結出靈穀,可也能保住靈種能將靈性傳下,而這傳了靈性的穀種自然會比其他的要好。


    寨中又將這最好的穀種當作下一季的種子,如此,靈性一直傳了下去。


    若是不用這含靈性的種子,改用凡種,至多不過兩三季,這穀子品相上就會上來,隻不過其中靈性徹底消失。”


    “原來竟是如此!”李種歎口氣,“徒勞半生,竟是為這,不懷靈根,當真是在這世間安逸不得,不過尋塊好處種地,就有如此門道。”


    “老丈莫要歎息,一切都還來得及。”祝無傷輕輕勸慰。


    “多謝祝…少將軍了。”李種拱拱手,已將祝無傷當成了自家人。


    祝無傷臉上露出笑意,“老丈莫要多謝,我還有一言未發。”


    “少將軍請講。”李種與言語動作與原先並無不同,但卻莫名多了些親和。


    “如我所料不差,寨子裏這些年穀子的品相怕是越來越差了吧。”祝無傷正色道。


    李種一凝,沉重地點頭,“確實如此,不然,我也不會如此著急上心此事。”


    “這是因為寨子裏靈脈散發出的靈氣越發薄弱,穀種中的靈性也存之越少,若是再往下種,隻怕靈性全失。


    當務之急是將品相最好的穀種收起,日後在有靈之地,再種,靈性得了蘊養還能再現。


    不然等靈性全失,那是穀子品相雖會飽滿圓潤,但卻再不能種出靈穀。”祝無傷說道。


    李種反而沒有那麽著急了,“少將軍勿憂,每年的穀種都有結餘,我都已妥善放好。”


    “老丈行事周全。”祝無傷讚了一句。


    “少將軍謬讚。”李種老懷大慰,從倉廩角落處扒出一本殘破的書冊。


    “我家祖上也闊過,聽說也是什麽名震一方的仙人,後來不知遭了什麽禍事,到了我這,隻留下這一本破書。


    我又沒那修行的天分,給少寨主他們幾個看了,不知為何也沒修成,就送了你了。”


    李種隨手一拋,破爛的書冊‘嘩啦啦’的飛向祝無傷。


    煉目術,雙目乃人身上神氣所聚,以自身相屬靈氣煉之,淺可煉目,深可煉神…


    “多謝老丈厚賜,小子實在是受之有愧,欣喜若狂。”祝無傷草草翻了兩頁,就知道了這破爛書冊的珍貴,忙向李種行禮致謝。


    尋陽雜記上說,神是煉虛成實,破入金丹的關鍵所在,神不足則丹不成,這卷破爛書冊不但能煉雙目成一雙靈目,更能為凝成金丹奠定道基。


    他往常以五行靈力入目,雖說頗有用處,但到底雙目乃是神之所係,稍有差池,便是一番大禍,輕落個目盲,重則是身亡。


    如今有了這煉目之術,非但不用兵行險著,對修行上的增益也是大有可為。


    “謝我作甚,我也用不到。”李種倒背著手走出倉廩,“我還要謝你幫我了卻一番心事,不然還得整日想著這沒用的玩意兒。”


    ……


    祝無傷先立在原地,粗略的看完冊子,囫圇記住,而後收入須彌戒中,待空暇時再細細研究。


    一走出倉廩,就看到遠處一群孩童三三倆倆的散開,頂著日頭,或站或坐。


    祝無傷一出來,就都站起,看了過來。


    招招手,一群孩童都圍了過來。


    “找個陰涼地,我教你們。”祝無傷含笑說道。


    一群孩童聽了,立刻活躍起來,即使在毒熱的日頭下,也難掩激動,當先朝西跑去。


    跑到前麵了還折回來看看祝無傷有沒有跟上,而後繼續向前跑去。


    祝無傷邁動步伐,跟在後麵。


    ……


    “看好啊,要先把毛祛淨,而後均分成六份或八份……”


    銅鍾旁,祝無傷盤膝就地而坐,身旁圍著的一圈眾孩童也都盤膝而坐,目光炯炯的盯著他手中。


    手中一塊黑色的皮革,毛發柔順。


    這是當初那隻黑熊,他從玄一門出來時,將有用無用的東西都帶上了,須彌戒中有十畝靈田,分出一分半分,放些東西綽綽有餘。


    此次初來,不知何時方回,自然也坐充足的準備,除了幾間屋子,其他隻要能搬動的都弄進了須彌戒中,就連房裏的木榻如今都置在一邊,若不是那口井沒法搬,說不得也得弄進來。


    井?


    祝無傷手上一頓,唉,不去了,徒惹傷心,待築基後再見,心中幽幽歎了一聲,手上繼續動作。


    “看明白了嗎?”


    紛紛點頭,他們對祝無傷也親近了不少


    祝無傷手上已經出現了一隻黑色的氣毬,伸出一隻腳踢動。


    蹴鞠,兵勢也。


    是軍中遊戲,一可練兵,二可遊戲,他也曾在邊軍蹴鞠交鋒中拔得頭籌。


    腳上氣毬跳動,祝無傷突然來了興致,站起來,頭肩足胯…玄黑的氣毬上下翻騰,不離身周左右。


    渾身好像被鰾膠黏住了一般。


    一眾孩童嘴巴微張,怔怔的看著祝無傷表演。


    “啪啪啪啪…”


    掌聲響起,即使把手掌拍紅了也沒停下。


    “蹴鞠時,要分成兩隊,在一方長的平地上,四方設界,兩邊各置一麵架子,架子正中上方要有一空環,互搶氣毬踢入對方空環中,中則得一,出界則失一…”


    祝無傷撿起一小樹枝,邊說,邊蹲在在地上劃著。


    其他人都是一臉茫然,隻有青蘭和小葉點不停的點著頭。


    “祝道友倒是博聞強識,竟連這都知曉。”背後突然傳來一聲嗬笑。


    “衛道友。”祝無傷起身拱手,“不才,曾領兵一方,這蹴鞠正是軍中之戲。”


    “倒是要擾了祝道友雅興了,時候到了,我得給他們講學了。”衛先生手指著上方偏斜的日頭。


    “總不能在這寨中吃白飯不是,道行雖已不在,到底要做些事的。”


    “噢,如此,無傷先行告退。”祝無傷拱手就要離開。


    “祝道友不若在此觀看一番景色。”


    “不了,祝某回去參悟修行。”祝無傷輕笑著拒絕。


    “道友慢走。”


    “祝先生慢走。”


    身後一眾孩童齊聲喊道,似乎還在躬身行禮,不知是他們自發,還是衛先生示意。


    ……


    依舊是楊樹之下,祝無傷盤膝而坐,絲毫不嫌,手中各握一枚靈石放在膝頭。


    煉目,我乃五行靈根,以五行靈力煉己身雙目,煉出的靈目應該叫五行靈目,不知會有何功效。


    祝無傷閉目思忖。


    那破爛書冊上有說,煉目需以與己身靈根相合的靈力,而不同的靈力所煉出的靈目,其中玄妙,唯有己知。


    體內靈力一頓,取出書冊,仔細研看。


    雖已看了數遍,如今已能背下,可還是會在行氣之時出岔子,這煉目之術當真艱難,就連五行遁術當初我也未曾覺得這麽艱澀。


    祝無傷搖搖頭,重新握出靈石,跟著最新的感悟,留心運使體內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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