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傳武學院教導辦公室。


    骨瓷杯的茶水裏飄起白色霧氣,淡綠色的茶葉如同水下的頂級舞者一樣妖嬈的扭動著身姿,舒展著褶皺,讓這杯茶水變得格外沁人心脾。


    砰——!


    突如其來的一次震動,卻差點讓這個杯子被打翻,特製的桌麵具有極好的力量傳導性,它的剛性柔韌材質是在煉器學院裏特意定製的,所以哪怕挨了足以擊斷精鋼的一拳也沒有直接受損,作為代價是桌案上的文件包括茶杯都彈飛了起來。


    在杯子即將落在刻著仿宋式風格的花紋瓷磚上摔個粉碎之前,一隻腳抵住了它的底部,輕輕一踢,骨瓷杯就這麽如同情景倒放般回到了原本的高度,被一隻手輕巧的拿捏著放回原地。


    “這茶可不便宜,一罐子茶葉在禦靈社裏都得賣個三百多學分。”白榆將茶杯推到導師身前,態度不卑不亢,表情裏卻透露著淡淡的討好。


    陽光下的辦公室裏,呂丹心難得換上了蓬萊學院的導師製服,這一身特意定製的製服把她的好身材凸顯了出來,同時也保留了一份作為導師的嚴肅,加上冷色調的妝容,男裝麗人的樣子遠比過往更加嚴肅。


    她的態度也是十分直白:“你到底在想什麽?這是你能參與的嗎?”


    手裏甩著一張寫著‘外出申請表’字樣的紙張,呂丹心怒道:“我一周前才跟你說的話全都忘光了麽!”


    白榆據理力爭:“我覺得我可以。”


    “伱可以個……”呂丹心差點爆粗,考慮到自己的輩分後又把半截話語咽下去,沒好氣的瞪了一眼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


    蓬萊學院的學生是具有外出名額的,其實正兒八經閉門造車的人並不算多,大多蓬萊學院的學子都會經曆一年級的幼年期,再到二年級的變態期,再到三年級的完全變態期,最後是四年級的完全體。


    一年級學習基礎知識累計經驗條,二年級就可以正式開始浪起來。


    老老實實當個學術派大多不會有多高的成就,不論是去深淵裏組隊討伐,還是去地勤部領取校外任務,那才是正確的蓬萊學院打開方式。


    不過,校外任務需要找負責的導師簽字,提交一個申請表格,其嚴格程度就和去國外旅遊的入境申請表一樣,嚴肅程度不能說沒有,隻能說略等於無。


    上輩子白榆去日本自由行的時候,隨手填了個聖杯戰爭,也沒見海關的人給他攔下來,反而海關人員的笑容多了幾分微妙的真誠,像是感謝這位跨洋遠道而來的外國友人給他無聊的工作增添了笑柄。


    他也以為表格就那麽一回事,便拿了一張報表,然後和玩遊戲時選擇英雄天賦一樣隨便點點,最後提及到外出理由,隨手填了個‘參加殿試’。


    然後呂丹心看了後就直接開了八門遁甲,當即紅溫警告。


    白榆心想草率了,就應該填‘去京城探親’。


    但他現在想糊弄也沒機會了,隻能老老實實接受呂丹心的質問。


    她是負責白榆的導師,如果她不簽字,白榆想要離開蓬萊還真有點麻煩,雖然龍之鄉那邊也有辦法,但需要繞個一大圈。


    呂丹心還不知道自己到底實力到了什麽地步,會擔憂也是理所當然,不過白榆也覺得是個機會,可以從對方嘴裏多套點消息出來。


    “關於殿試,您了解多少?”


    “我了解多少?”呂丹心冷哼一聲:“反正比你這個頭一熱就一頭攢進去的後生仔要多。”


    “呂導師,好好說話。”


    “臭小子,嘴裏喊著導師,心裏卻沒大沒小。”呂丹心端起茶杯,慢條斯理道:“你或許不知道,殿試這東西,以前是會死人的,現在隻是調整到了不會死人的烈度……那可比登龍門要慘烈的多,就連你親爹去挑戰,也差點廢掉。”


    白榆眼神微動,但沒做任何反應。


    “在我就讀蓬萊的四年裏,隻有一個人通過了一道殿試。”


    “是誰?”


    “是你媽。”


    “為什麽突然罵人?”


    “是北冥鑰。”


    “我娘有這麽厲害?”白榆費解了一秒,又想到北冥鑰是千年世家的純正嫡係,釋然了一秒,緊接著再度費解:“她居然看得上白星河?”


    “我也很詫異,白星河哪裏好我是一點看不出來,你有機會不妨當麵問一問,她不肯對我說實話,但未必會騙你。”呂丹心吹了吹茶葉,抿了一口後說:“北冥鑰背負的期望很重,所以她通過了‘神’之相關的殿試後,便直接獲得了皓月稱號,實至名歸。”


    白榆了然:“所以說,我母親知道更多關於殿試的事。”


    “嗯。”


    “那我就更加應該去一趟京城了。”


    “你去了又能怎麽樣?見得到她麽?”呂丹心攤了攤手:“我知道你這隻小蝌蚪很想念媽媽,可惜北冥家的人不講人情,不會放你進去的——如果他們放了,你反而該考慮這到底是不是鴻門宴。”


    “可到頭來,死的是開鴻門宴的那個。”白榆淡淡道。


    “你的曆史學的不錯,但他們不是項羽,你也不是劉邦,你還沒有那個老流氓那麽能忍,他們也沒有項羽那麽婦人之仁。”呂丹心眼裏的他仍然少年意氣。


    “這就是您不同意我去京城的理由?”


    “是其中之一,京城水太深,會淹死人的。”呂丹心語重心長:“別認為是我保護過度什麽的,你別看目前所有人都爭那第七個皓月的位置,但實際上前麵那六個指不定哪天就下來了呢?”


    “皓月稱號,是不可剝奪的吧。”


    “剝奪是剝奪,自動放棄是另一回事,這個稱號終歸也隻有十年的保質期。”


    “驕陽呢?”


    “驕陽是終生製,但大多驕陽都能踏入五階,通常都在獲封後的二十年之內。”呂丹心站起身走到窗戶前:“以你的情況,再熬個一兩年,等著前麵那幾個自己放棄稱號了,再去評選就行了,你缺的是沉澱,是資曆。”


    白榆奇怪的問:“明明導師當初很想自己親手培養出驕陽皓月,怎麽現在又不著急了?”


    “你以為我等了多少年才等到你這麽一枚種子?”呂丹心由衷道:“我愛護你勝過愛護我的兵器。”


    “作為合格的老師,在明知學生沒準備好的情況下,放任他出鞘,是一種不負責的行為。”


    “這不單單是一筆生意,更是我的行為準則,明白了麽?”


    “不明白。”白榆拉長腔調:“您就說自己簽不簽字就完事了。”


    “不簽!”呂丹心沒好氣道。


    白榆迂回道:“要不,您和我們一塊兒去京城?”


    “想把我做擋箭牌用呢?”呂丹心伸出手指戳向便宜學生的腦門:“想得美~”


    然後語氣稍稍嚴肅:“蓬萊學院在成分上和守望學府不一樣,四大守望學府是根正苗紅大夏扶持,而蓬萊學院是島主的私人產業,一個公立,一個私立,你覺得能進的了同一個廁所雙排蹲坑?不泚你一身都算他平滑肌不行。”


    白榆以手扶額,道理聽得懂,就是這說辭有點太髒了……還是說在呂丹心眼裏,四大守望學府就是一個公共廁所?


    “京城可是人家主場,多少蓬萊學院內呼風喚雨的厲害角色,去了那邊一樣得在故宮的朱紅屋簷下低頭,北冥闕啊、龍劍泉啊,以前都在那邊吃過虧的,別以為蓬萊學院裏你被吹捧成了百年第一新生就可以目空一切了……”


    “等等?”白榆奇怪的問:“不是十年最強麽?怎麽還超級加倍了?”


    “因為你境界到了三階,版本自然也更新了,要不要看一看論壇上都是什麽牛鬼神蛇在狂歡?”呂丹心舉起手機又放下:“還有那什麽千塵社後援團,人數都快突破七百了!這像話嗎!”


    聽到這話,白榆沒著急解釋,後援團的事,他剛剛都是第一次聽說,於是反客為主的試探道:“所以那什麽後援團的,您也加進去了?”


    “……沒有。”


    “您要是果斷點,我可以信一信。”


    “咳,總之……”呂丹心正要試圖挽尊。


    忽然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響起。


    正愁找不到話題轉移的呂丹心直接接通了電話:“歪!”


    電話另一端響起的聲音卻格外嚴肅,是一名老者的聲音,聽上去就像是二胡被拉響般抑揚頓挫。


    “這一次去往北守望學府交流的名單已經發給你了,由你和禦靈的皇甫導師負責帶隊。”


    “等等,我不是說了我不去麽!”呂丹心恨不得自己沒接這個電話,這還不如去接受白榆剛剛的問詢拷打,她據理力爭:“老頭子,你不守信!”


    “你是院長還是我院長!”無珠老院長沒好氣的罵道:“一日為師,為父的話你敢不聽?”


    “我不管,你背信棄義,你出爾反爾,你蠻不講理!”


    “不去就扣工資。”


    “愛扣不扣!我才沒興趣去貼北守望的冷屁股!”


    “你可以把皇甫導師當做擋箭牌,他是野心勃勃的禦靈係改革派,一心要推動時代朝著禦獸時代變革。”老院長淡淡道:“當然,如果你真的不想去也不是不行,我給你一個妥協的機會?”


    “真的?呂丹心將信將疑,真懷疑背後有什麽陷阱。


    “我有個幾個老朋友,剛剛好孩子也到了適婚年齡,所以你看哪天有時間去見一見?……不成也沒關係,年輕人嘛,增加點互相了解。”


    老院長選擇了拐彎抹角的催婚打法,讓齊天大剩的慘烈遭遇暴露在外,使得聞者落淚見者傷心。


    呂丹心嘴唇顫抖了幾分,跟老東西玩心眼真不太行,輩分壓製的死死的。


    “我去。”


    “去哪?”


    “京城。”


    “嗯,乖孩子。”


    嘟嘟嘟——!


    電話掛斷。


    呂丹心靠在椅子上,拳頭握緊,再握緊。


    砰——!


    茶杯又一次飛了出去,被白榆接住後放回。


    他將那張在空中飛舞的表格攝入手裏,遞到了呂丹心的麵前。


    “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導師,依我看,要不這字,您還是簽了吧。”


    呂丹心不說話,隻是瞪著自己學生,她就算得去京城,也不打算給白榆放著一塊去,那可是殿試!強如北冥鑰也是大四時才去。


    白榆忽然眼裏流露出三分哀愁七分哀怨,戲精附體道:“呂師要是這般態度,倒不如直接不理我的好,顯得我無理取鬧了些。”


    呂丹心:“……”


    白榆繼續開口,仿佛生吃了個林黛玉,說話故意拿捏著強調,讓人夢回87版紅樓夢:“我不過多說了幾句話,您就這般模樣,罷了罷了,是我多嘴了,倒終究被導師嫌棄了,不似其他妹妹那般討人喜歡。”


    呂丹心一口老槽卡在喉嚨裏:“你給我好好說話!”


    “呂師大抵是倦了,竟回的這般敷衍……”


    呂丹心深呼吸壓製住爆竄的血壓:“你好好說話,我就給你簽字!”


    “我知道你是信口胡謅,哄我開心罷了,我要是信了,怕是要哭斷腸去了。”


    呂丹心繃不住了,直接一把奪過表格,簽字好丟回去。


    白榆拿到簽字表格,還不忘補了一句:“瞧你忽冷忽熱的樣子,怎麽,與我聊天是委屈你了?我就知道,別人不冷落你,也不會輪到我……誒誒誒,呂導師您冷靜點,怎麽連意境都亮出來了,冷靜啊,這裏是辦公室,砸了要賠錢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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