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之中,人群聳動。


    來自伯爵家族的收藏品無一例外的價值斐然,令人行動。


    即便是這群羅馬之中的年輕俊傑也無一例外的產生了意動,而且在異性前方,所有人都格外有表現欲,不論男女皆是如此。


    雖然文明社會的基本規則就是一夫一妻製,但配偶仍然需要自己來努力爭取的,最快捷的方式就是壓倒其他的競爭者。


    僅僅是假麵舞會中的舞蹈還不足以展現很多人引以為傲的能力,臨近末尾的一大波‘難題’反而正合了這些精英們的意願。


    303寢室的三小隻也主動擠過去看了一下難題。


    一共加起來十二道的題目。


    “好奇怪啊,感覺每一個字都認識,怎麽組合起來,寫的是什麽我都看不懂了。”


    “為什麽還有數學題?認真的嗎!”


    “還有魔藥學?”


    “還有現場的劍技模仿?那可是三階黃金騎士的劍術,有那麽容易模仿嗎?”


    很多人興致衝衝的走了上去,緊接著偃旗息鼓。


    內心懷抱著‘我看看有多難’的想法,緊接著‘是在下輸了’的回來。


    安潔莉卡也不貪心,她覺得可以挑戰一下,其中有一道難題讓她覺得自己有些機會,至於收藏品……她沒什麽興趣,隻是難得有展現自己的舞台。


    佩姬原本對這些藏品也不感興趣,隻不過看到其中一塊名為‘該隱肋骨’的收藏品後,頓時瞪大了眼睛再也移不開。


    芙蕾戲謔著自己的室友真是膚淺,自己的視線總是不經意的撇過其中一個名為‘雙城之戀’的粉藍二色的寶石吊墜。


    三名女孩開始絞盡腦汁。


    白榆對愛麗榭說:“對方的目標似乎是最中間的那個畫像。”


    “應該是。”愛麗榭點頭,反應很快的說:“如果我們拿到了這個畫像,是不是有可能引蛇出洞?”


    “自然。”


    “不過上麵的題目都太難了一些。”愛麗榭也看了一遍,發現自己辦不到。


    “有一個,你可以做得到。”


    白榆指著其中一道題目。


    ——合奏一首撼動人心的樂曲


    愛麗榭流汗黃豆道:“編者叔叔,我可不行,我不會音樂,也不會鋼琴啊。”


    “你可以會。”


    “我真的不會。”愛麗榭根本沒時間去學習這些樂器。


    白榆重複道:“你可以會。”


    青年一本正經道:“伱沒察覺到自己身上的變化麽?自從換上了這套晚禮服後,是不是對音樂有種別樣的感覺?”


    “您這麽說,好像的確是……”


    “我寄給你的這套裙子是有魔法加持的,雖然存在時間限製。”白榆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相信的心就是你的魔法,如果你願意相信,那麽一首鋼琴曲,即便你不會,也可以會。”


    愛麗榭抿著嘴唇,旋即重重點頭:“我願意相信。”


    為了複仇,她什麽都做得到!


    彈奏一首曲子又能算得了什麽?


    哪怕是上去丟人,她也不怕,有命運編者陪著。


    “shallwe?”白榆伸出手。


    愛麗榭牽著他的手,兩人穿過人群,抵達了一架黑白鋼琴前,這架三角鋼琴也屬於今天的贈品之一,雖然沒什麽曆史底蘊,但它的造價也相當昂貴。


    兩人攜手的場景也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在所有人苦思冥想的時候,已經有人開始挑戰難題了。


    而且選擇的還是最難的‘樂曲’。


    彈奏樂曲並不困難,困難的在於打動人心。


    純粹的音樂技巧想要打動人心是很難的,而且這些貴族和精英們那個不是這方麵的老饕,想要打動他們是很難的一件事,除非……


    整點他們沒有聽過的。


    音樂這東西,存在時效性,有的時候它需要時間的驗證才能曆久彌新,有的時候它會在初次登場就一鳴驚人。


    白榆坐在了黑白鍵盤前,隨意的敲打了幾個按鍵,試了試音色。


    “請放心,這位先生,我們的鋼琴有專業的調音師調整過,絕對沒有問題。”侍者說。


    白榆笑了笑:“第一次碰鋼琴,情不自禁。”


    侍者一愣,禮貌道:“您真幽默,準備好了,就可以開始了。”


    愛麗榭回過頭看向白榆,緊張的繃緊了臉部肌肉,下巴到脖頸的曲線能看得出皮膚的緊繃。


    “你不會嗎?”


    “我說過我會嗎?”白榆反問:“鋼琴沒個十年都看不出功底,你指望我臨陣練個三指禪?”


    愛麗榭看向厚顏無恥的命運編者,表情悲痛欲絕。


    “安心,我不會,但是你會。”白榆說:“你盡管c,剩下的事交給大叔來想。”


    “我……”


    沒說完,白榆就從懷裏拿出一本不知何時準備好的五線譜放在了架子上。


    愛麗榭心念一動,翻開了第一頁。


    她會看五線譜,但也隻會一點點,可不知為何,這一次當她看到樂譜的同時,便感覺它活躍的跳起來,主動鑽入了自己的腦袋裏,輕靈躍動著,連她的身體手指都開始不受控製的活躍起來。


    手指骨節、手腕關節,發出清脆的聲音。


    雙手按下黑白琴鍵,不需要什麽醞釀,直接開始奏響樂曲。


    幾乎是半發泄式的將指尖砸下,踩下踏板,琴弦隨之顫抖,劇烈的震動著心弦。


    僅僅是開始的音符,便令人感到一陣耳目一新,即便是抱著看戲心情的聽眾們也隨之變了神色,靜謐下來。


    這首曲……沒聽過。


    再仔細聽聽……臥槽有點帶感。


    白榆是不懂音樂,但是他記憶力很好,踏入三階後,連上輩子一些驚鴻一瞥犄角旮旯的知識都能想起來,隻要看過的書本上的東西,就連第幾頁的編碼錯了都能想起來。


    所以,即便沒碰過鋼琴,他仍然能夠回憶起這首著名的鋼琴曲。


    悲愴!


    之所以拿出這首歌曲,而不是其他的樂曲,一方麵是白榆接觸過的鋼琴曲不多,其他的小夜曲雖然更合適,但不足以打動人心,另一方麵也是他認為這首曲子適合今夜的愛麗榭。


    《悲愴》的第一樂曲的難度最高,包含了濃重的感情,倘若缺乏了這種感情的加持,也就隻有技巧,演奏會顯得蒼白。


    樂曲的演奏講究一個即興,也十分講究狀態,還有情感上的投入。


    有個b站的up主,曾經即興在火車站彈奏過一曲鋼鐵洪流進行曲,雖然有不少錯漏,但情緒到位,有些破舊和走音的公共鋼琴音色反而十分契合歌曲的主旋律,播放上千萬……後來翻談同樣的鋼鐵洪流進行曲,卻是在播音室內的,雖然音色更純淨,錯誤更少,但已經沒有了情緒的加持,隻剩下技巧,反而顯得十分蒼白。


    白榆內心並無太多悲愴,他彈奏不出那種感覺。


    可愛麗榭不同。


    她的一生,有太多的悲與苦。


    在指尖流淌的音符都化作她自己內心的呐喊。


    悲傷壓抑的一幕幕在眼前掠過。


    她想起了那片冷寒困苦的邊陲村落,想起了母親的笑容溫暖,想起了白茫茫的大雪原,想起了自己親人失蹤時的悲痛欲絕,想到了恨不得找到仇人寢其皮食其肉的劇烈仇恨。


    她咬著牙關,太過於用力,以至於嘴角溢出了一絲血液。


    鮮紅的落在藍色的裙子上。


    她不懂音樂,手指自顧自的在鍵盤上舞蹈,將她內心的情緒抒發。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一陣壓抑的氣氛開始支配整個舞會,如同覆麵的烏雲,一種無法壓製的哀傷壓抑隨之湧上心頭。


    很多人都想起了自己的前半生。


    有過豐富人生閱曆的人沉默不語。


    假麵舞會的樂團總指揮已經握不住手裏的指揮棒,想起了自己家中癱瘓在床後經受不住折磨選擇自縊的結發妻子;有名年輕的劍術衛館的青年轉身看向外麵,沒人知道他一個底層平民走到這一步,到底付出了多少血與汗。


    人生不易,誰都有自己的悲愴。


    第一樂章漸漸進入尾聲,旋律變得堅定起來,像是英勇的騎士朝著惡龍發起衝鋒。


    悲愴的樂曲,不單單隻有悲愴而已,理論還有第二樂章和第三樂章,隻不過……


    隨著幾個高音後,壓抑痛苦的第一樂章即將結束,但彈奏戛然而止。


    停下的演奏令沉浸的人群一愣。


    “怎麽停下了?”


    “怎麽不彈了?”


    “繼續啊!”


    “玩寸止呢!壓抑這麽久不讓釋放的?”


    “再彈個一百羅馬金幣的!”


    愛麗榭的雙手停在了鍵盤上,緩緩從那種情緒的釋放中走出。


    她倒是還想繼續,剛剛那種和音樂融為一體的感覺無比奇妙。


    可惜她實在無法繼續了。


    因為樂譜已經到頭了。


    “就這麽多了。”白榆收起樂譜,他也就記得前麵的第一樂章。


    愛麗榭幽幽道:“編者大叔,壞!”


    下方觀眾席,芙蕾悄悄的紅了眼睛,不知道是被聽哭了,還是羨慕的。


    “你哭辣?”


    “我沒有,這是口水!”


    她嘴硬道:“某個大胸怪才哭了呢!”


    安潔莉卡拿出手帕擦著眼角:“你懂什麽,我是感動的,這樣的樂曲簡直就是……簡直就是天籟!”


    “鋼琴才出現不到一個世紀,優秀的樂曲還不算多,這首歌曲即便隻有一半,也已經為後世的鳴奏曲豎立了典範。”


    “作為維也納人,我真的太想要在金色大廳裏聽到這首歌曲!”


    佩姬說:“雖然樂曲是榆先生寫的,但是沒想到愛麗榭的彈奏技巧也這麽高明,而且這首曲子裏……她小時候肯定過的很苦吧。”


    芙蕾嗯了一聲,作為寢室裏唯一一個學過鋼琴的,她知道自己的水平遠不及愛麗榭剛剛發揮出的水準的五分之一。


    台上的兩人起身離開黑白鋼琴。


    不遠處胖成一個球的艾森威爾伯爵衝過來,哭的稀裏嘩啦:“二位,為何不繼續啊!我還想再聽一聽啊,我剛剛仿佛看我的初戀了。”


    “這首樂曲還沒有完成。”白榆解釋道:“今日也隻是拿出來小小試一試。”


    “這首樂曲一定要完成啊!”伯爵勉勵道:“這絕對是足以震撼維也納的好曲子!”


    “我們算是完成了難題挑戰麽?”


    伯爵主動鼓掌:“當然!如果它都不行,哪有什麽能行!”


    白榆點點頭:“那我就選擇……”


    他指向中心:“那座畫像吧。”


    “當然可以,這位先生是住在哪裏?留個地址,等晚宴後,我派遣仆從給您送過去。”伯爵欣然應允。


    “不用,這幅畫也不大,我們路上直接帶回去就好。”


    ……


    “居然被人捷足先登了。”胡狼麵具的男子跟著鼓掌道:“不過這首曲子是真好聽。”


    黑臉麵具的男子低沉道:“接下來,怎麽辦?”


    “當然是要把東西拿回來……”


    胡狼麵具的男子微笑著說:“尊上的命令是:必要時,不顧一切代價,但是不可暴露身份。”


    黑臉麵具的男人冷漠道:“那個藍裙子的女人交給我。”


    “哦?雖說年輕貌美的少女十分可口,但你居然會主動提出這個要求,是終於被我的喜好口味精神汙染了?”


    “不……”獵人咧開嘴角:“她身上有股熟悉的味道。”


    “是?”


    “魔女的氣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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