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道題是什麽?”南宮鈴好奇的問道:“看上去隻是在走路而已。”


    “沒看上去這麽簡單。”


    南宮珊環抱著雙手。


    “關於殿試,雖然每一次考試內容都不一樣,但它在曆史上所有的題型都被記錄在案。”


    “在神武司內應該有過記錄的檔案,我記得好像是《殿試一千道真題》。”


    “隻不過因為殿試的特殊性,它隻記載了題目而沒有記載相關的答案。”


    “後來也成為了舉行殿試的時候參考的主要指標,可以說是挑選人才的精華。”


    南宮珊以手扶額:“但某種意義上,也可以說是折磨人心的糟粕。”


    “上一次重編應該是在五年前。”


    “武試題目中,被公推為最困難的題目一共有十道。”


    “它們都有一個相同的特性,看上去很簡單、很直白,但實際的內容簡直堪稱酷刑。”


    “這一道題,應該就是前十道題中排名前三的天舞寶輪。”


    南宮鈴不明覺厲的說:“聽上去像是天竺那邊傳來的招式。”


    “實際上已經被佛教改編了。”南宮珊搖頭說:“這一招脫胎於佛教密宗,起初,有一部分的密宗教派為了能夠成佛,從而采取了比較極端的方式來鍛煉自身。”


    “那些僧人認為,之所以不能成佛,是因為受到了肉體凡胎的限製,沒有大徹大悟是因為色蘊、受蘊、想蘊、行蘊、識蘊此五取蘊所帶來的痛苦。所以要斷絕一切的外在的幹擾與影響,成就無上般若波羅蜜。”


    “所以要斷絕五感,因此才有了天舞寶輪的這一招。”


    “天舞寶輪的剝奪自身的五感,從而與外界斷絕,眼、耳、口、鼻、身的影響消失後,方可眾生開悟。”


    “那這些僧人成功了嗎?”南宮鈴問。


    “一部分在這一招的過程中徹底磨滅了五感,變成了行屍走肉,後來被做成了即身佛……也就是狂喝防腐劑變成了木乃伊。”南宮珊淡淡道:“還有一部分僧人被搞的精神錯亂,下場相當淒慘,隻有很少很少一部分的僧人經過了考驗,但也大徹大悟。”


    “後來天舞寶輪這一招就成了佛教中密宗的招數,雖不能殺敵,但可以很好的限製敵人,同時給予對方造成四室一廳兩衛的心理陰影麵積的巨大傷害……當今皓月裏的空聞和尚就會這一招,可他也認為這招有傷天和,幾乎從來不用。”


    說著,南宮珊抬起頭看向牆壁上投影的光幕。


    “你別看他們走丹陛如此舉重若輕,實際上是十分艱難的,每經過一段台階,五感就會被剝奪一種。”


    “等走到了最後一半路程時,連身體都感受不到,基本上也會喪失行動能力。”


    “而這個考題,之所以被認作是酷刑的兩大原因之一,就在於這裏。”


    那並不算漫長的坡道上藏著大恐怖啊,南宮珊眯起眼睛,目光裏有過少許感同身受的恐懼。


    “被天舞寶輪剝奪五感的狀態下,根本無法控製身體,無法說話也無法聽到外界的聲音。”


    “換言之,他們連想主觀棄考都做不到,隻能留在丹陛上,站上一整天。”


    “在五感剝奪的情況下,持續足足一整天的時間,和酷刑毫無區別。”


    “即便是苦行僧也未必受得了。”


    與此同時,也有人認出了這道考題的來源。


    紫禁城外議論紛紛。


    “誰出的題啊!”


    “這也太鬼畜了吧!”


    “嚴查出題組!”


    ……


    紫禁城內,所有參賽者都開始了沉默的攀登。


    不算漫長的丹陛卻如同群魔環伺的求道之路,每一步都必須小心翼翼。


    白榆看到上方一人腳下一滑,身體朝著後方倒下,摔了七八個台階。


    他如同還不會控製四肢的孩童般支撐著身體,試圖起身卻連續失敗,仿佛是每一根手指頭都有自己的想法,完全不聽從指揮。


    這場景很滑稽,卻沒有誰笑的出來。


    白榆吐出一口氣,和慕遙夕交換眼神後,兩人攜手開始攀登丹陛。


    攜手,也就是牽手。


    可以說是光明正大的當著眾人眼前秀恩愛了。


    見到這一幕,人群裏不禁有些紛繁的議論聲。


    “早就知道慕遙夕和他關係不一般,不過公開場合這麽做,算不算是實錘?演都不演了。”南宮斌饒有興致道。


    南宮鈴眼巴巴的問:“那蘇若離怎麽辦?”


    “這就不清楚了。”南宮珊搖頭:“三角關係嘛,其實也不少見。”


    “慕遙夕可是慕家的獨女,慕家會同意?”霍海棠淡淡道:“我看這並不可能。”


    “有什麽不同意的,他足夠優秀就行。”人群裏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小馬紮,任南北坐在地上,手裏抱著十翅一桶,邊吃邊說:“大丈夫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


    “你一個執律者,說這句話合適麽?大夏有重婚罪。”霍海棠冷冷道。


    任南北撇了撇嘴,毫不客氣的懟了回去:“我執律專門搞的是刑事案件,還得是重大犯罪,婚姻法是民事糾紛的範疇,而且如果我真的要計較這個,還不如先去查一查你老豆有多少情人。”


    南宮珊打了個圓場:“英雄愛美人,無可厚非嘛,能吃軟飯也是自己有本事不是?慕遙夕若是不答應,誰還能強迫她?況且她都已經度過了成年禮,心智已然成熟,可見她並不在意三角戀。”


    “我隻是替她可惜,原本她配得上更好的。”


    “哪呢?哪有更好的?”任南北左顧右盼的說:“我沒瞎吧。”


    他早就看武聖閣不順眼了,對霍海棠也毫不客氣:“伱一大齡剩女不如關心自己的婚戀,還有時間對年輕人指指點點,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對,輪得到你這位齊天大剩來反對?就是因為有你這樣的大師姐,武聖閣真傳才到現在一個都沒結婚。”


    霍海棠怒了:“關我什麽事!任南北,你給我說清楚!”


    南宮珊立刻攔住:“海棠,海棠姐,冷靜,不要衝動,你鬥不過他的。”


    一地雞毛。


    沒想到引發爭論的,不是殿試本身的考題和參試者的表現,而是情感倫理。


    可見每個人內心都藏著深刻的八卦之火。


    不過,很快這話題還是被糾正了回來。


    南宮鈴說:“他們爬的速度好快啊。”


    “確實。”南宮斌眼睛一亮:“都超過前麵幾個了,怎麽做到的?”


    南宮珊因為親自在武試中碰到過這道惡心人的考題,還是第三道考題,她被折磨一整天後,被淘汰出局,自然很清楚在這丹陛上不是一鼓作氣就能衝上去的。


    提速?


    越心急越容易腳滑!


    這道題最畜生的地方在於,丹陛的磚被替換成了光滑磚,就像是冰麵一樣,看著沒問題,但稍稍腳滑就會直接滑回最低端。


    快樂老家,然後五感回歸,看著白走的道路,直接痛苦麵具,硬著頭皮再來一遍!


    這就是它被當做酷刑的原因之二。


    所有努力一朝白費後,無限從零開始,對一個人的鬥誌會產生劇烈的打擊。


    次數多了後……我是誰,我在哪,我為什麽要來參加殿試?


    容易陷入自我懷疑的泥潭。


    通常來說,連續攀登三次失敗,就沒必要繼續了。


    南宮珊不認為有誰能做到快速登攀。


    可很快這個想法就被顛覆了。


    白榆和慕遙夕已經追趕到了第二梯隊位置的燕白袍和蕭水寒,距離第一梯隊的北冥闕、林海涯,距離也就相差三十個台階左右。


    “怎麽做到的?”她不禁問。


    “攜手並進嘛。”任南北虛著眼睛:“我就說,他怎麽會當著大庭廣眾下秀恩愛,這不平白給了慕遙夕占便宜的機會?”


    霍海棠很想反駁一下到底誰占誰便宜,她忍住了,問:“攜手並進,什麽意思?他們握著手就能取得更好的平衡感麽?”


    在她看來,這反而是一步爛棋。


    一旦有一個人出錯,就會導致另一人也被拖累。


    “這恰恰是聰明的地方,天舞寶輪存在一個缺陷,那就是在五感被完全剝奪之前,它的順序並不是固定的,而是隨機。”


    “換言之,兩人被剝奪的五感並不是同一種,即便被剝奪了五種感官裏的四種,對一個人來說可能就很難繼續往上走,但對於兩個人來說,還保留了兩種五感,就能做到很快的趕超前者。”


    任南北悠哉的說:“前提是互相信賴,也需要有心有靈犀級別的默契,更重要的是,得做得到靈魂層麵的感官共享。”


    這番解釋相當簡單明了。


    南宮鈴都聽懂了。


    “所以相當於是兩人合力闖關。”


    南宮斌問:“這算不算是作弊?”


    “殿試裏沒有作弊的手法,能作弊,也是自己的本事。”


    任南北說:“當然,如果借用外物,召喚親爹祖宗幫忙,這叫開掛,不能算作一回事。”


    “僅僅是互相幫助,根本談不上作弊,反而是合理的運用規則。”南宮珊也表示認同:“隻是,這樣的趕超也隻是維持到五感徹底封閉之前,接下來的路,會難走很多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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