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燒的長樂天是來不及救火了。


    好在稻早會的目標十分明確,隻是對準了長樂天。


    等白峰組眾人回到了白峰家的宅邸時,發現這裏居然沒有被攻打過的跡象。


    倒也是,畢竟連家仆都遣散了的白峰家,現在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空殼子。


    稻早會和白峰組互相攻堅,彼此都要到了一個不死不休的地步,自然要講究一個天時地利人和。


    白峰家的宅邸隻是修建在普通平原上的大寨子,沒有戰略縱深,也沒有任何天險據守,反而長樂天處於相對偏僻的山中,處於易守難攻的位置,古代在這裏建造起一座碉堡,區區幾百人都能防住上千人的攻城。


    白峰家宅邸裏還留下了一些婦孺在家,即便是遣散了大部分仆人,也有大約十幾個根本無處可去,有的是在這裏待了三十年以上,有的則是被家裏人拋棄後被撿回來的。


    等白峰奈緒美回到家中時,婦孺們才敢從躲藏的地方走出來,手裏懷裏袖子裏都藏著準備用來自盡的匕首。


    見到了安然無恙的白峰組眾人後,一群女人圍在一起相擁而泣。


    之後便開始麻利的收拾起了宅邸,該去做飯的做飯,該打掃的打掃。


    原本冷清死寂的宅邸又恢複了一些往日的麵貌。


    白榆進入了白峰宅邸後,來到了神道幻陰流的道場。


    道場和白峰宅邸是相互連通的,道場是白峰奈緒美特意購買的地皮進行的擴建。


    “這裏就是老師常用的茶室。”一名神道幻陰流的弟子領著路。


    茶室內幹淨整潔,擺放簡單,茶盤、茶具,還有燒水用的火爐。


    火爐已經熄滅了十幾天的時間,用的香木也已經好幾日都不曾替換,已經積了一層灰。


    白榆彈入一縷火光,火爐被點燃,他很自然的坐在了主座的位置上,開始煮茶燒水,一點都不把自己當做客人看。


    反而是這份態度,令周邊人安了心。


    大約十分鍾後,白峰奈緒美用最快速度安排好了白峰組的內外整頓後來到了茶室,她進門後便跪坐下來,從和服的袖口中伸出兩根手指,按在地板上,緊接著彎下腰,手指和眉毛的高度持平,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場大禮。


    “白峰奈緒美……拜見先生。”


    “你知道我是大夏人,不興這一套跪拜禮。”白榆抬起手:“坐吧。”


    奈緒美以標準的坐姿端正的跪坐在蒲團上,目光盯著茶盤,看著白榆動作熟練的洗刷著茶具。


    “現在的情況怎麽樣了?”等待水燒開的過程中,白榆以隨意的口吻攀談道。


    “我們在盡快的收複失地,不過損失的據點暫時沒辦法那麽快的奪回來。”白峰奈緒美小聲回答:“長樂天被燃燒殆盡的消息很快會傳出去,恐怕多方都會認為是白峰組落敗了……而事實上如今留下的可動用人員,即便算上逃回來和重新聚攏的若眾,也就勉強百人,遠遠不足以和稻早會相抗衡。”


    如今的白峰組毫無疑問是元氣大傷,據點被拔除,連長樂天都被燒了,現在要麵臨的問題很多,包括但不限於資產損失,聯絡網中斷,情報缺失,人員損耗,物資不足等等……


    事實上,倘若不是最後的五十多人看到了白榆天神下凡一錘三,恐怕他們哪怕有赴死的決心,也很難有在這種境遇下東山再起的決心。


    有時候赴死很容易,但決意重新站起來很艱難。


    白榆淡淡問道:“有沒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


    白峰奈緒美微微睜大眼睛,張了張口道:“這豈能麻煩您……先生委托白峰組打理的許多產業都已經被破壞,這些年得到的利潤分紅也無法支付,您不追究我的責任已經是十分仁慈,我又怎麽敢向您提出請求。”


    白榆笑了笑:“這話聽上去有點太做作了。”


    白峰奈緒美抿了抿嘴唇。


    “不過我相信你是真情實意。”白榆繼續道:“畢竟你的確是打算去赴死,甚至沒給自己留下什麽退路。”


    白峰奈緒美苦澀道:“是我對不起先生的托付了,自甘受罰。”


    “你做的這麽果決,是因為已經看不到翻盤製勝的希望。”白榆一邊擺弄著茶具,一邊問:“是因為你知道真晝已經回不來了?”


    白峰奈緒美猶豫了一下,她搖頭:“我,不知道……隻是姐姐提到過,若是此行一去後,十日不回,便是凶多吉少,她讓我早些做好準備。”


    白榆摸了摸下巴:“這倒是奇怪,她究竟是遇到了什麽事才如此魯莽行事?”


    白峰奈緒美說:“先生或許可以去南家查探一下情況,真晝姐姐離開的很匆忙,當時我並不在家中,隻收到了她臨行前的傳話。”


    白榆點點頭,將茶杯洗幹淨後翻麵,將茶葉放入袋子然後丟入茶壺裏,他若有所思道:“看來又要去一趟大阪了。”


    “我立刻安排車輛……”


    “這麽著急做什麽?”白榆平淡道:“等我先把這邊的事處理好了再說。”


    白峰奈緒美欲言又止。


    “有什麽想說的,盡管說就是,我這兒從不因言獲罪。”


    “先生理應是立刻出發去找尋真晝姐姐,您已經擊殺了一位劍豪,敗退其他兩位,薄井義次也死了,消息定然是瞞不住的,一旦傳出去對稻早會也會產生巨大的震懾效果,他們短時間內肯定會秋毫無犯,甚至會請人來議和。”白峰奈緒美理性的分析道:“此時先生就算不在,他們也不敢做些什麽,最多一些試探和刁難,可稻早會不敢賭先生到底是否會對他們進行報複,所以先生大可以直接去尋找真晝姐姐,餘下的雜事交給我處理便是。”


    說的有理有據。


    “這恒河裏。”白榆點頭:“分析的還算透徹。”


    “那麽……”


    “但你忽略了一點。”白榆緩緩道:“牽扯進來的勢力可不止稻早會,還有幕府裏藏著的那隻看不見的手,甚至還有天竺商會……這幾方都把白峰組當做了肥羊,如今都吃下去一大半了,哪怕最後崩斷了一兩顆牙齒,該咬下去還是會咬,不會中途就停嘴。”


    “你認為他們會議和,是站在弱勢方看待這件事,但他們不會這麽想,強者不需要和弱者講道理,死了關鍵人物,就更加意味著他們要把計劃執行到底,損失已經出現,中途退縮回去,不僅什麽都得不到,而且平白損失了一位劍豪。”


    他迎著白峰奈緒美錯愕的眼神繼續推斷。


    “我有預感,即便接下來有一場談判,也不會是什麽停戰協議,大概率是要以戰勝方的姿態要求戰敗者簽訂條約……也就是以放過你作為代價,要求伱割地賠款什麽的。”


    “在這幾方眼裏,他們不過是攻勢受阻了,實際上大勢還是在他們手裏,他們想贏隻是時間問題,不過繼續付出太多代價就顯得不值當了,索性讓白峰組存續下去,但相應的……需要給白峰組做一場閹割手術,具體的形式嘛。”


    白榆捏著下巴思忖道:“大概率是要求你和某某某結婚聯姻,之後把白峰組作為旁係,成為某家的附庸吧。”


    “而這個某家,就是最有可能得到幕府嘉獎後,晉升為武家,進入幕府禦前會議的家族。”


    說完的同時,水燒開了。


    鐵壺噴發出水蒸氣,發出嗚嗚嗚的聲音,鐵壺燒成了通紅色,上麵的楓葉圖案顯露出來,緊接著是夜叉和猛虎,獠牙、眼眸位置透著瑩瑩火光。


    同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十分抱歉打擾了,家主……電話,是來自稻早會的。”


    等候在門外的若頭遞上來一部手機。


    白峰奈緒美當麵接通了電話,將手機放在了桌案上。


    之後的交談,包括問候在內也不過短短十多句。


    瀛洲人的民族性格總是過分自大和過分自卑,謙卑、客氣都體現在表麵上的寒暄,內心的陰狠、偏執、瘋狂都藏在骨髓裏……能在血流成河之後的當晚打電話交流,卻隻說了不到十句話就掛斷,證明稻早會連表麵的謙虛都懶得維持,裝都不裝了。


    掛斷了電話。


    白峰奈緒美輕聲感歎:“和先生說的一樣,對方看似想要談判,卻根本沒有談判的意思,語氣裏滿是頤氣指使。”


    君辱臣死,若頭忍不住怒火道:“該死的畜生們!”


    白榆將熱水倒入茶壺裏,頓時一陣清香味飄滿了茶室,他淡淡道:“談肯定是要談的,但具體怎麽談,可以慢慢想,你今晚好好休息,不用太擔心明日的事,我會處理好的。”


    白峰奈緒美不敢多言:“一切聽先生的。”


    “對了,還有另一件事。”白榆將一杯熱茶遞到兩人跟前:“之後會有幾個來自大夏的跑船商人來送拜帖,你可以和他們談一談生意,如今白峰組損失不少,正好需要一些新生意。”


    “這件事我以前考慮過。”奈緒美猶豫道:“可我們沒有碼頭,江戶的碼頭和倉庫,白峰組根本無法控製。”


    白榆道:“不著急,先答應著,反正他們也沒得選。”


    奈緒美低下螓首:“是。”


    兩人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將茶杯放下後,轉身離開,去處理事務了。


    白榆盯著茶壺裏的茶水……這麽著急就一口幹了,不燙麽?


    剛剛走出門沒到十步的奈緒美立刻從口袋裏拿出一把冰塊塞進嘴裏。


    她是早有準備。


    一旁的若頭也不斷用舌頭舔著上顎,感覺要被燙破皮了。他啞著嗓子問:“家主,這位先生到底是什麽來曆?”


    白峰奈緒美搖了搖頭:“不該問就別多問……先生不說,就是還沒到讓我們知曉的時候。”


    雖說先生都說他來親自負責,但談判這種事,還是要講究‘勢’之一字。


    即便先生一人再強,也不足以讓稻早會屈服……更不可能讓幕府裏的那隻手妥協。


    他畢竟是大夏人,對瀛洲的影響力是有限的。


    除非真的有著什麽樣的大身份,否則明日的談判隻怕是……


    “若是對方真的提出了要求,要將我交出去。”白峰奈緒美忽然停下步子說:“你們決不能提出異議。”


    若頭臉色一變,沉默後說:“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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