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茹應了聲, 和蘇婉細細道別後,便起身走了出去。顧九思和楊文昌、陳尋三個人站在門口, 正嘀嘀咕咕在說些什麽, 柳玉茹一出來, 楊文昌和陳尋立刻道:“嫂子好。”


    柳玉茹有些羞澀,她低頭應了一聲,隨後站到顧九思身後去,小聲道:“郎君。”


    “走,今天我帶你出去玩。”


    顧九思高興道:“你以往肯定沒見識過, 不知道這世上有多少好玩的事兒。我早該帶你出來花花錢的。”


    柳玉茹抿嘴笑了,顧九思從懷裏掏出了一遝銀票道:“今天我可帶了許多銀子,咱們大方花!”


    柳玉茹聽著,輕歎了口氣,但瞧著顧九思眉開眼笑的模樣, 她也不好多說些什麽, 抿了抿唇,便笑著沒說話。


    顧九思領著他們一行四人,首先就到了一家鬥雞的場子。柳玉茹跟在他後麵,覺得有些新鮮,顧九思大搖大擺走進去, 同柳玉茹道:“這裏就是平時鬥雞鬥蛐蛐的地方,你買了雞或者蛐蛐,然後大家一起壓住。我的雞是這兒的雞王,當初我花了千金購下的。”


    說著, 顧九思帶她到了一個金邊籠子麵前,小廝守在附近,顧九思給了他一錠銀子,小廝連連道謝,隨後將金邊籠子裏的雞抱了出來,顧九思抱著雞,同柳玉茹炫耀道:“瞧見沒,這就是我的雞,金元帥!”


    柳玉茹抿著笑:“它叫金元帥?”


    “對,”楊文昌立刻接道,“我和陳尋取得名字,本來九思叫它鐵將軍,可鐵哪兒有金闊氣?將軍哪兒有元帥風光?”


    “有理。”柳玉茹點點頭,顧九思抱著雞,同她道,“走,我帶你鬥雞去。”


    他們一行人熟門熟路到了鬥雞的場子,柳玉茹就看見顧九思給這金元帥放在邊上,認真擦拭著毛道:“寶貝,今天爺可就靠你了,你要好好打知道麽?回來給你最上等的糧食吃,乖。”


    說著,顧九思還低頭親了它一口,柳玉茹用團扇遮著笑,等顧九思走過來,她輕輕拍了拍他道:“髒死了。”


    “哪兒呢?”顧九思趕忙道,“金元帥天天有人給它打理的,和一般雞不一樣,不髒。”


    金元帥髒不髒柳玉茹不知道,可它的確和一般的雞不一樣。


    它體型不算特別大,和對麵的肥雞比起來要精壯許多,它上了場,整隻雞精神抖擻,器宇軒昂,傲慢踱著步子,那目空一切的神態讓柳玉茹忍不住笑:“這下我可真信這是你養的雞了。”


    顧九思知道她是在埋汰他,冷哼了一聲,而後兩隻雞便打了起來,對麵的肥雞朝著金元帥急速衝來,金元帥靈巧圍著場子開始迅速繞圈,柳玉茹皺著眉頭:“它是不是怕了?”


    “怕什麽怕!”顧九思有些激動,“元帥,衝!別怕!衝啊!”


    周邊喊成一片,柳玉茹在這氣氛下,不知道為什麽,也有些激動。她開始忍不住給金元帥加油,旁邊顧九思將銀子放進她的手裏,催促道:“快,下注下注!”


    柳玉茹有些懵,顧九思就從她背後拉著她的手,“啪”就按在她前方不遠處的一個台子上,然後顧九思就伏在她身上,激動道:“元帥!對!快,揍它!揍它!”


    “揍它!”錢放了下去,柳玉茹頓時就覺得有些不一樣了,她開始期待著贏,開始怕輸。於是她目光一直放在雞上,和顧九思一起給金元帥加油。


    等金元帥猛地一啄,徹底把對方擊垮,然後開始勢如破竹,一路追著肥雞在場子裏跑之後,柳玉茹就和顧九思一起歡呼起來。眾目睽睽之下,顧九思一把抱緊了她,兩人一起高高興興道:“贏了贏了贏了!”


    旁邊楊文昌和陳尋也抱在一起,等了片刻後,楊文昌突然道:“我怎麽感覺有些不對?”


    陳尋回頭看了看顧九思和柳玉茹,這麽十幾年來正常表達兄弟情意的動作,突然就有些奇怪了。


    兩人放開,輕咳了一聲,這時候柳玉茹才覺得不妥,趕緊退了一步,同顧九思道:“咳,剛才放肆了。”


    顧九思也有那麽些不好意思,但他不能表現,若是表現了,就更尷尬了,於是他趕緊拍拍柳玉茹肩膀道:“無妨,我們兄弟都是這樣的,你來了就把自個兒當我兄弟就行。來來來,快把我家元帥抱過來,可把小寶貝嚇壞了。”


    帶著柳玉茹鬥完雞,顧九思便領著她去了賭場,一行人在賭場裏賭得昏天暗地,柳玉茹激動壓著大小,搖著骰子,還學會了打麻將,等賭完出來,天已經晚了,一行人去酒樓裏喝酒高歌,接著顧九思來了興致,幹脆就帶著柳玉茹和楊文昌陳尋等人一起出了城。


    柳玉茹不會騎馬,顧九思三人卻是縱馬慣了的,顧九思便讓柳玉茹坐在前麵,自個兒攬著她,然後帶著兩個兄弟,一路駕馬出了城外。


    柳玉茹坐在馬上有些顛簸,夜風夾雜著寒意,身後的人溫度卻讓整個夜晚都變得柔和起來。


    她的發絲輕輕拍打在她的臉上,她看著遼闊的夜空,看著廣闊的土地,聽著周邊蛙聲蟬鳴,還有身後楊文昌和陳尋的高歌。


    她感覺到天高海闊,有一種說不出的暢快就要呼嘯而出。


    “來來來,”楊文昌在後麵追著顧九思,大聲道,“九思來一首。”


    顧九思聽著大笑出聲:“就是想騙你爺爺唱幾聲。”


    “嫂子在,”陳尋追上來,笑著瞧著柳玉茹道,“嫂子想聽,對不對?”


    “喲,是呢,”顧九思低下頭來,“我家小娘子還沒聽過我唱曲,來,今天我為你唱一首。”


    柳玉茹聽著,臉有些紅,她以為這時候,按著顧九思的性子,他應當是要唱點逗弄她的曲子的,然而卻不想,少年忽的高喝一聲,開口卻是——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


    ……


    鍾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複醒。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


    他的歌聲很嘹亮,帶著說不出的少年輕狂,好像是這世上什麽憂愁、什麽煩惱,都與他沒有半分幹係,隻有那少年人的狂放與驕傲,引得她隨之熱血沸騰。


    而後聽他猛地提聲:“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說著,他低頭,笑著瞧著她,他眼裏落著星光,聲音裏帶了溫柔,低低開口,“與爾同銷……萬古愁。”


    柳玉茹心裏狂跳不已,她慌忙低下頭去,不敢多看。


    旁邊楊文昌和陳尋大笑起來:“嫂子害羞了。”


    柳玉茹急了,她輕輕啐了他們一口,低聲道:“孟浪!”


    “聽到沒,”顧九思抬了眼,斜睨著旁邊兩人,似笑非笑道,“我媳婦兒說你們孟浪呢。”


    “九思,嫂子哪兒是說我們孟浪,”楊文昌趕緊道,“說你呢!”


    一行人胡說八道的掰扯著,馬跑累了,他們到了郊外河邊,顧九思翻身下馬來,一夥兒人在河邊走了一會兒,顧九思怕柳玉茹走不動,便讓她坐在馬上,他牽著繩子,領著她慢慢走。


    走一段路後,他們看了看時間,陳尋到了家裏門禁的時候,楊文昌便領著他一起走了。兩人走之前,給了柳玉茹禮物,陳尋恭敬道:“嫂子,生辰快樂。我們這位兄長,看著雖然不著調,但卻是個十足的好人,小弟祝你們白頭偕老。也祝您高高興興,一生順遂。”


    “我說你話怎麽這麽多?”顧九思不高興踹了他一腳:“趕緊走了,小心你娘又揍你。”


    陳尋笑嗬嗬走了。顧九思看著坐在馬上的柳玉茹,想了想道:“唔,再玩一會兒吧?我們接下來幹什麽呢?”


    “聽郎君的。”


    “那我教你騎馬吧?”


    顧九思溫和道:“人一輩子,總會遇到個事兒,不會騎馬不成。我牽著馬,你感覺一下。”


    柳玉茹說好。


    然後他們兩個人,一個坐在馬上,一個牽著馬,走在回城的路上。


    顧九思給她唱歌引路,這次他唱的歌是個小調,溫柔又平和,搭配著月光,讓人瞧著,覺得這世界都多了幾許溫柔。


    “郎君啊,”柳玉茹忍不住開口,“等明年,我還過生日嗎?”


    聽到這話,顧九思笑了。


    他回過頭來:“你傻,生日當然是過的。”


    “以後每一年,”顧九思轉過頭去,隨口道,“我都給你過。年年不一樣,年年高高興興的,好不好?”


    柳玉茹低笑著沒出聲。


    她心裏卻是想著。


    好呀。


    她好想一直這樣生活,有個人在她前麵,給她牽著馬,給她唱著歌,讓她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晚一點啦~寫完就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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