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地麵上沒有了聲音,孔克揚放開鍾離的手,點燃燈燭。


    孔克揚對鍾離說道;“身體怎麽樣了?”


    鍾離答道:“現在好多了,可以自行療傷了。”


    孔克揚從桌子的抽屜裏拿出一個瓷瓶,倒出一粒藥丸遞給鍾離,說道:“沒想到你受傷這麽嚴重,你也不說;趕緊把這顆藥丸吃了,這是極好的治療內傷的良藥。”


    鍾離接過丹藥吞下,很快感覺一股清涼在體內散開,感覺內傷大有好轉。


    孔克揚對鍾離說道:“到底發生了什麽,我看追殺你的人武功頗為了得。”


    鍾離把詳情對孔克揚講了一遍,孔克揚心有餘悸的說道;“沒想到丹巴上師到了大聖安寺,你能逃脫實屬萬幸啊。怪不得我接應你的時候,對方能毫發無損的躲開冷箭。”


    鍾離又把梅子山在屋內自言自語的話跟孔克揚講了一遍,孔克揚聽完陷入沉思。


    過了一會兒,孔克揚說道:“你說的這個情況很重要,我要盡快把這個情況向他們匯報。梅子山所說的話起碼說明一點,湮院對梅花堂的重視程度大大增加了,雖然現在都是零星的一些情況,如果讓他們串聯起來,那就是梅花堂的災難。”


    鍾離點點頭表示認同孔克揚的話,幾次和大禧宗湮院的人打交道,明顯感覺到對方不是庸手。


    孔克揚說道:“你先在這裏療傷,雖然他們搜尋了一番,未必就徹底放棄這裏,所以還要多多注意。”


    鍾離說道:“你現在要離開嗎?”


    孔克揚展顏一笑,說道:“你想讓我離開嗎?”


    鍾離說道:“你現在離開,恐怕會有痕跡留下,如果他們再來查證,痕跡一旦被發現,到時候吳先生就不好說清楚了。”


    孔克揚說道:“你這是在挽留我咯?”


    鍾離說道:“我是認真說的,不是在和你開玩笑。”


    孔克揚眨眨眼,說道:“我也不是在開玩笑啊。”


    鍾離索性閉嘴不答,他自己知道要是和孔克揚鬥嘴,永遠都鬥不過她,隨她去就是。


    孔克揚見鍾離不再接話,說道:“這次除掉了梅子山,讓我心頭放下一塊石頭。你不知道,梅子山作為揚州集慶兩地的聯絡人,他的能力非常強,不然也不會被委以此等重任。他對我們的做事習慣和風格可以說是了如指掌,要不是你當初及時示警,恐怕梅花堂要遭受巨大的損失。鍾離,我代表梅花堂謝謝你。”


    說完,孔克揚站起身對鍾離深深的鞠了一躬。


    鍾離見孔克揚說的這麽嚴肅,手忙腳亂的抬手要扶起孔克揚,但又怕接觸對方身體不禮貌,一時間弄的鍾離手足無措。


    孔克揚起身,扶住鍾離的雙手,讓他坐下。


    孔克揚做到椅子上說道:“你別著急,剛才謝你不隻是我的意思,是我代表那些大人們的意思,向你行禮表示感謝的。”


    鍾離擺擺手,有些傷感說道:“這大可不必,隻恨我現在武功不高,碰到了丹巴上師也不能為先生報仇。”


    孔克揚見鍾離情緒不高,急忙轉移話題,說道:“前些天我跟那些大人們說起這事的時候,大人們說要讓我帶他們想你表示謝意,我還說根本不用跟你這麽客氣的。我告訴你啊,我隻是代表他們的,可不是我想這樣的啊。哼哼,要我說,他們和你太見外了,不用這麽客氣的嘛!”


    孔克揚的話把鍾離從傷感的情緒中抽離出來,有些哭笑不得。鍾離自己是個很講禮數的人,這和小時候在私塾讀書的先生教導有關,小時候學到的就是要講禮數,尊敬師長,長大了就形成習慣認知了。孔克揚說的那些大人們要感謝他,對鍾離來說是正常的,畢竟自己也不是梅花堂的人,幾次為梅花堂出生入死,他們表示謝意也無可厚非。即便是關聯著何東來,但梅花堂對鍾離來說也是有些遠了。


    孔克揚說的這些話,自然是她自己的想法,或許這些日子跟鍾離接觸,不由自主的從內心把鍾離已經當做梅花堂的人了。


    孔克揚見鍾離低頭不語,以為他還在想何東來的事兒,繼續說道:“哎,你不說話就代表你是想讓我留下來咯。好吧,既然鍾離兄這麽誠懇相邀,我就勉為其難的在這裏待幾天吧。”還沒等鍾離說話,自己就被自己的話逗笑了。


    就這樣孔克揚和鍾離在這個地下小屋暫時住下來,孔克揚口頭上說自己留下來是鍾離的誠懇邀請,實際上現在出去的確很危險,畢竟不知道外麵有沒有監視的人,其次,鍾離重傷未愈,自己走了萬一出現差錯,那就太對不住鍾離了。


    話說兩頭,一夜搜尋毫無結果,讓丹巴上師大為光火,自己當著眾人的麵對鍾離說過,讓他乖乖留下來,沒想到竟然讓鍾離跑了,即便是有人接應才逃脫的,但丹巴上師也感覺臉上無光。


    聽下麵的匯報以後,丹巴上師也覺得不可思議,除小院的痕跡以外,再沒有找到兩人的落腳點。這無論如何也說不通,但又不知道問題出在何處,也隻能怪孔克揚和鍾離他們過於狡詐了。


    當聽聞小院是吳直方的院子,丹巴上師也有些頭疼,如果吳直方隻是個有官身的漢人,自己大可不用理會,除此之外畢竟還掛著一個脫脫丞相老師的名頭,不看僧麵也要看佛麵,丹巴上師也不得不理會。


    吳直方雖然是脫脫的老師,還擔不起丹巴上師直接登門表達歉意,於是讓督官迭魯不花登門說明情況。


    迭魯不花帶人造訪吳府,吳直方到內院花門等候,絲毫沒有丞相老師的架子,也給足了迭魯不花麵子。


    賓客二人落座後,迭魯不花說道:“吳學士,今日造訪貴府是有些事情向學士當麵請教一二。”


    吳直方連稱客氣,有話直說無妨。


    迭魯不花把昨夜的事情簡單跟吳直方說了一下,問道:“吳學士在大聖安寺西街還有一處宅院嗎?”


    吳直方答道:“是的,那個宅院是犬子以前住的地方。”


    迭魯不花繼續問道:“這樣啊,令郎君不在大都嗎?”


    吳直方傷感的答道:“前兩年剛剛去世了。現在四時八節的我不時過去看看,打掃打掃,聊表惦念吧。”


    迭魯不花聽到吳直方這麽說感覺有些不自然,沒想到小院是吳直方亡子的住處。迭魯不花相信吳直方不會說假話騙自己,這樣的事情稍微一查就能查出來。


    迭魯不花叫人送上一些禮品和銀兩,說是搜查逃犯的時候對家具有些損失的賠償,禮品是表達歉意,萬望吳學士留下。


    吳學士幾番推辭,說督官為國捉賊犯,別說是房屋家具稍有損壞,就是把房子拆了也是應該,說的很是客氣。


    推辭一番,吳學士勉強答應留下,迭魯不花這才帶人離開。


    吳直方心懸了起來,雖說自己不方便直接找孔克揚,但聽迭魯不花的講述也能猜到是孔克揚和鍾離刺殺梅子山的事情,隻是不知道現在他們情況如何。


    吳直方耐住性子等了幾日,這一天叫吳福趕車一起來到小院。


    吳福見到小院被弄的亂七八糟,嘴裏罵了幾句,吳直方也不阻攔,如果一點都不生氣那才不恰當。


    吳福把屋子收拾了一遍,東西該歸置的歸置到位,該清洗的清洗,院子裏的落下的樹葉也打掃幹淨。


    吳直方見收拾的差不多了,把吳福叫到書房拿出些銀兩,說道;“現在窗戶和裏外的門都有些破損了,你找個家具店重新做一套門窗安上,我在這裏歇會兒,你回來了我們再走。”


    吳福見吳直方情緒不高,把茶水放到桌子上,安慰了吳直方幾句出門辦事去了。


    吳直方見吳福出了門,關好屋門來到鍾離和孔克揚藏身的這間屋子。


    吳直方輕輕的敲了兩下櫃子,過一會兒櫃子從牆角移動開,孔克揚從地下蹬著梯子走到地麵。


    孔克揚見吳直方過來,忍住對外麵光線的不適,急切的問道:“先生您怎麽過來了,這樣很危險的。”


    吳直方擺擺手說道:“無妨,無妨,我也不是貿然而來的。”說著把迭魯不花去找他的事情講了一遍,繼續說道:“如果迭魯不花不去,我過來不合時宜,正好他去了,我借著打掃房屋,修理門窗的由頭過來看看就正常不過了,如果不來反而不合時宜。”


    孔克揚點點頭,說道:“如果是這樣,自然無礙的。”


    吳直方問孔克揚道:“沒出什麽事情吧,可順利?”


    孔克揚說了一下詳細的經過,比迭魯不花說的詳細多了。


    吳直方問道:“鍾離現在情況如何?”


    孔克揚嘻嘻一笑,說道:“先生不妨直接問他吧。”說完走到洞口,把鍾離喚上來。


    鍾離上到地麵,他對光線的適應比孔克揚強多了,見吳直方在屋內,急忙上前施禮,說道;“小子鍾離,見過先生。”


    吳直方上前拉住鍾離的手,說道:“好,好,身體現在怎麽樣了。”


    鍾離迎著吳直方的關心,內心有些感動,說道:“經過幾日調養,已經無礙了,再過幾日就能痊愈,先生不用擔心。”


    吳直方聽鍾離這麽說才徹底放下心來,對孔克揚說道:“你們是想在這裏再呆幾日,還是有什麽安排。”


    孔克揚說道:“先生,我是看鍾離誠心邀請我留下來,我才在這裏陪他幾天,已經足夠給他麵子了,我今天就走。”


    吳直方笑著直搖頭,心道:“你這孩子,典型的欲蓋彌彰啊。”見鍾離臉上一點不舍也沒有,不由的為鍾離暗中歎氣。


    吳直方對鍾離說道:“鍾離,你怎麽安排的。”


    鍾離答道:“我也想著離開了。”


    吳直方說道:“這樣也好。不過現在走不合適,街上人來人往容易被人注意。晚上吧,宵禁之前離開比較好。”


    二人點頭應允。


    孔克揚問鍾離:“此間事已了,我一直都沒問你,你今後有什麽打算?你也知道現在想殺丹巴為何先生報仇還不是時候。”


    現在找丹巴上師報仇的確是自尋死路,鍾離一時間也不知道要去哪裏,隻覺得天下之大,竟沒有他鍾離的一居之地。


    見鍾離不答話,孔克揚說道:“如果你沒有什麽去處,不如來我們梅花堂吧。”


    鍾離不太願意受太多拘束,為梅花堂做事也算是繼續何先生未竟之事,但一時還下不來決心。


    吳直方見鍾離內心猶豫,開口說道:“這樣,我有個想法,鍾離你聽聽看如何。”


    鍾離連忙說道:“先生請講。”


    吳直方說道:“你不妨遊曆一番再說,不用抱什麽目的,四處走走看看。過一段時間想做什麽再說也不遲。”


    鍾離聽此頗為心動,說道:“先生說的有理,離開大都時我再向先生辭行。”


    吳直方點頭答應,孔克揚在一旁給吳直方打顏色,吳直方裝作看不見,孔克揚氣惱的跺了跺腳,不再理他們。


    吳直方見時間差不多,讓鍾離和孔克揚先到下麵躲藏,免得讓吳福看到。


    兩人回到地下,孔克揚氣呼呼的不理鍾離,鍾離也不見怪,坐在床上打坐休息。


    吳福回來後,跟吳直方說門窗過幾日才能弄好,到時候他再過來看著更換。吳直方點頭表示知道了,別上院門和吳福駕車離去。


    算著時辰差不多到了離開的時候,孔克揚見鍾離還不說話,氣惱的對鍾離說道:“我走了啊!”


    鍾離點頭說道:“好的,多多保重!”


    孔克揚跺跺腳,拿出他們的衣服,移開櫃子翻窗離去。


    鍾離等了一會兒,把小屋的東西規整了規整,滅掉燈火,來到地麵後把櫃子恢複原樣,回到悅賓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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