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過了橋來到淮河南岸,連日的疲憊加上剛才一番大戰,身體再也支持不足,勉強從馬上爬下來,躺在地上很快就睡著了。


    李二的前軍也好不到哪兒去,連續幾日的強行軍耗幹了他們的體力;特別是到最後這段路,如果沒有鍾離他們阻擊追兵,恐怕他們早就死在淮河北岸了,哪有現在可以坐在地上安心的休息。


    朱元璋帶著醫官過來給大家治療傷勢,除了鍾離的後衛騎兵,剩下的人大多都是叫上摩擦或者劃傷的小傷,隻要塗上藥休息幾天就能恢複過來。


    鍾離和楚仲月坐在一邊默默的喝水吃東西,連日的奔波對於武功高強的他們來說都感到非常疲憊,連說話的欲望都沒有了。


    突然前麵傳來吵鬧聲,隻見一個健壯的漢子揪著一個灰白胡子的老頭衣襟,嘴裏還罵咧咧的。


    地上休息的人眼睜睜的看著兩人爭吵,沒有絲毫勸阻的意思,有的人還把屁股悄悄的向外挪了挪,把空間給二人留的更大一些。


    聽聲音鍾離感覺有點耳熟,壓著身體疲憊帶來的煩躁,朝爭吵的地方走去。


    走到近前,隻見潘四用手薅著一個老人的衣服嘴裏不停罵罵咧咧的。


    鍾離問道:“潘四,你在幹什麽?”


    潘四扭頭一看是鍾離,立刻鬆開老人的衣服,先前一把拉住鍾離胳膊哽咽的說道;“牛二他,他。。。。。”


    鍾離問道:“牛二怎麽了?”


    潘四淚流滿麵,哭著說道:“牛二不行了!”


    鍾離聞聽急忙說道:“快帶我去看看。”


    潘四拉著鍾離緊走幾步,在傷兵集中點看到躺在床板上的牛二,胸口上還插著一支箭。


    牛二一邊咳嗽,一邊嘴裏不斷的咳出鮮血,臉色蒼白的可怕。


    鍾離蹲在牛二身旁,握住牛二的左手,一股雄厚的內力緩緩的輸入牛二的體內。


    隨著內力的輸入,牛二蒼白的臉色逐漸紅潤起來,咳嗽也減緩了,口中的血液慢慢製住了。


    牛二睜開眼看到旁邊的鍾離,努力的咧嘴想笑笑,身體剛微微一動,胸口的劇痛讓牛二的臉扭曲起來。


    鍾離趕緊安撫牛二,說道:“別動,別動,好好待著。”


    牛二喘息了一陣,精神健旺了一些,朝鍾離問道:“鍾將軍,我做的可還行?沒給你丟人吧。”


    一句話把鍾離問的眼淚也禁不住的留下來,周圍跟著鍾離從東樓鎮出來的人也禁不住的淚流滿麵。


    鍾離握著牛二的手說道:“好兄弟,你是好樣的,是我鍾離的好兄弟,更是咱們東樓鎮的驕傲。”


    牛二聞聽,眼裏頓時異彩連連,臉上露出高興的笑容,跟鍾離說道:“真的嗎?鍾將軍沒有騙我吧。”


    鍾離眼裏含著淚笑著對牛二說道:“是真的,我沒騙你,你就是咱們東樓鎮的驕傲!”


    牛二眼睛看著天空,笑著說道:“真好,真好,我終於洗掉我身上的罪孽了,我能進東樓鎮的祠堂了。。。。。。”


    牛二走了,笑容定在牛二的臉上,胸口的那隻箭正好釘在牛二的心髒上,任誰都救不了他。


    東樓鎮有個規定,凡是東樓鎮的人為東樓鎮捐軀的,可以進入東樓鎮的祠堂,世代受東樓鎮的供奉。


    鍾離在東樓鎮和那些後來在東樓鎮紮根的士兵心中有無上的威信,牛二在臨走之前聽到鍾離對他的評價和肯定,再沒有一絲遺憾。


    鍾離的情緒變得很糟糕,對潘四說道:“找個地方好好安葬了,有機會再運回東樓鎮吧。”


    潘四見鍾離情緒很糟糕,也不再多說,朝鍾離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鍾離來到正在忙碌的老人麵前,對著老人說道:“老人家,剛才我那兄弟太粗魯了,我代他向您道歉!”


    老人直起身朝鍾離擺擺手說道:“大可不必道歉,這種心情我能理解,槍陣之中一起混過來的兄弟,這份情感難能可貴,我怎麽會在意這些呢。再說,那漢子又不是為了自己,隻是著急想讓我救活他的兄弟罷了,哎,也是我醫術有限,束手無策啊。罷了,罷了。”


    說完,老醫官又忙著去救治其他傷員了。


    鍾離看看四周,紮堆休息的,聚攏馬匹的,救治傷員的,到處都是忙碌的身影,但鍾離總感覺哪裏不對,缺點什麽。


    正在鍾離思索的時候,朱元璋拍馬而來,身後跟著唐建、湯和、徐達等人;朱元璋的馬還未停,一個翻身從馬上越下,上前一把抱住鍾離,用力的拍打著鍾離的後背,口中連聲說好。


    朱元璋又上前拉住楚仲月,口中又是一番感謝。


    唐建、湯和、徐達等人也上前來對鍾離和楚仲月施禮。


    朱元璋說道:“兄弟你們太了不起了,我原本想你們能突出來就不錯了,沒想到你還把李帥大部分人馬都帶回來了,真是太了不起了。”


    鍾離這才感覺出哪兒不對來,這麽久了還未見到李二的身影。


    鍾離連忙問道:“你過來之前,可曾見到過李帥的身影?”


    朱元璋詫異的說道:“我一直在濠州安排彭帥和趙帥的事宜,這不是剛剛過來嗎?一直還沒見到李帥,他不是和你們一起的嗎?”


    鍾離聞聽臉色突變,說道:“不好,估計要壞事,我們和李帥分別阻擊追兵後就再也沒見過。我還以為他過了淮河直接去濠州了呢?”


    朱元璋答道:“沒有,濠州沒有李帥。”


    朱元璋吩咐唐建,趕緊帶人去尋找李帥,找到以後在這裏匯合。


    唐建答應一聲轉身安排人去尋找李二,鍾離等人也忙碌起來,向周圍詢問李二的行蹤。


    隨著時間的過去,眾人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鍾離等人找了一圈回來,都沒發現李二的人影,心中隻能寄托在唐建的身上,上萬人的大營尋找一個人也需要點時間,也說不定李二是在哪裏一直在忙碌著,眾人心中暗暗想道。


    過了半晌,唐建回來報告說尋遍了整個回來的人,都沒發現李二的身影。


    鍾離對楚仲月說道:“李帥帶著他的一百多人的侍衛去淝河誘敵過來的時候,我發現前麵有二三十騎馬,我以為李帥在這二三十騎裏呢;楚兄可曾注意到有沒有?”


    楚仲月沉思一下,說道:“我也沒有注意到,隻想著按照計劃衝擊追兵的中腰了;前麵的人過去後情況如何我並沒注意到。”


    鍾離皺著眉頭說道:“這個消息要不要封鎖起來,如果李帥的人馬知道李帥失蹤會不會炸營。”


    朱元璋也擰著眉說道:“紮營的可能性不大,主要是現在無論如何要有李帥的消息才好,他們的隊官問起來我們好有個回答;這時候最為關鍵的是要打消他們我們內部出什麽問題的可能。”


    楚仲月點頭說道:“朱總管說的有理,千萬不要讓李帥的隊官有狡兔死走狗烹的想法,否則還真有可能會炸營。”


    朱元璋點頭說道:“好吧,那現在盡快找到李帥的蹤跡為先;關於李帥失蹤的消息暫時封鎖。”


    眾人點頭表示同意。


    正當眾人商議如何尋找李二的時候,隻聽淮河北岸傳來悠長的長號聲,很快在河邊擔任警戒的人騎馬快速而來。


    唐建見此急忙迎上去,來人見到唐建,立刻帶住戰馬,朝唐建抱拳說道:“唐侍衛長,河北岸出現情況,元軍把一個人捆綁在車上推到河北岸的大堤上,對方是什麽人尚未知曉。”說完調轉馬頭又朝回奔去。


    唐建來到眾人身邊,把剛才探馬帶來的消息說給眾人聽,雖然說鍾離他們也不知道對方倒地是什麽人,但能被元軍捆在車上到河堤示眾給南岸的人,起碼說明不是普通的士兵。


    眾人心中不由的升起一絲憂慮,朱元璋說道:“不管如何,先去河堤看看情況再說。”


    一幹人騎馬來到河堤,站在河堤上朝北岸眺望,隻見一排元軍騎兵沿著河堤一字排開,中間一杆紅色黃邊的大旗在空中飄揚。


    大旗下隱約可以看到一個身穿銀甲黃衣的人騎在馬上,旁邊是一輛大車,車上是一個用木頭做的十字架,十字架上綁著一個人,因為距離太遠無法看清到底是什麽人。


    淮河南岸的河堤上也聚攏了很多士兵隔河看向北岸,低聲互相詢問著車上的人可能是誰。


    朱元璋問道:“大旗下的人是誰?”


    鍾離接口說道:“看大旗的樣子應該是脫脫了,在徐州的時候我看到過脫脫的大旗。”


    朱元璋驚訝道:“脫脫竟然親自追過來了?”


    楚仲月接口道:“看樣子及有可能。”


    朱元璋皺眉說道:“這實在有點不合常理,倉促之間他們有製定攻取濠州的計劃了?”


    眾人沉默不語,心中也是很是奇怪。


    河對岸有兩人爬上大車,把車上人帶下來按跪在河堤上,接著又上來一個人,對跪著的人舉起了手中的刀;大旗下騎馬的人一揮手,舉刀的人朝跪在地上的人斬去,隻見跪著的人栽倒地上。


    河堤上的騎兵舉起手中的刀,對著河南岸大吼三聲。


    接著,幾個人抬著一個小船來到水邊,又有幾個人把栽倒在河堤上的人抬到小船上,把小船在水中一推,小船順著河水慢慢向東飄去。


    朱元璋吩咐一聲,派人去下遊攔截小船,把船上的人帶回。


    唐建向後吩咐一聲,一隊人馬順著河堤向下遊而去。


    河北岸又是一聲長號聲起,隻見中軍的大旗先行走下河堤,河堤上的騎兵也跟著消失在河堤下麵。


    朱元璋見此,對眾人說道:“看情形不像是要渡河的樣子。”隨後吩咐唐建繼續派人警戒河堤,有什麽情況及時報告。


    唐建聞聽向後傳令下去,朱元璋帶著大家回到原來的地方等待消息。


    等了半晌,去下遊攔截小船的人回來了,幾個人抬著一扇門板過來,門板上躺著一人一動不動。


    朱元璋等人急忙向前觀看,乍看之下發現人的身體和頭已經分開,隻是虛虛的把頭放在脖子的位置;頭朝外側歪著,頭上散落的長發半遮擋著臉。


    朱元璋轉過去,撩開一些頭發仔細觀看,立刻大驚失色,蹬蹬蹬後退幾步,要不是唐建的攙扶,恐怕會跌倒在地上。


    鍾離等人也轉過觀看,不看不知道一看才發現屍體竟然是李二,眾人心中不由大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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