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被當地人稱作傘菇山的小山頭,從未像今天這樣踏上如此多的人。


    三萬多尼弗迦德潰兵,被北方聯軍像是趕牲畜一樣驅趕過來。


    如果隻是驅趕,那這些早就在昨晚被打到丟了魂的士兵根本就沒能力反應過來,隻會跟著大部隊漫無目的地走而已。


    但是當北方人擺出合圍的架勢之後,尼弗迦德的潰兵們便陡然激動起來,像是點燃之後的炸藥桶!


    他們到底還是久經訓練的職業士兵,尼弗迦德天下無敵的軍隊之中,也都是遠超其他國家士兵平均線的士兵素質。


    所以他們立刻就反應過來:北方人不想讓他們走!


    “我們還有武器!我們還有盔甲、戰馬!衝出去!我們要回到辛特拉!”


    起初隻是混亂的潰軍中的一聲呐喊,但很快,這聲呐喊被擴散開來。


    於是在這個小小的山頭和山腳下,血腥的殺戮再次開啟。


    人們都想活著,安全的活著。


    尼弗迦德人因此想要重回他們的占領區,而在這一刻,即使已經被昨晚的戰鬥與潰敗嚇得精神失常,但他們仍舊歇斯底裏的狂吼著拔出了武器。


    沒有建製與指揮,但被逼上絕路的他們還是爆發了自己最後的一腔血勇。


    北方人雖然擁有建製、支援、組織度、指揮,但是對方的人實在太多了。


    僅就方圓三公裏以內來講,現在其實是尼弗迦德人的人數優勢。


    因為北方聯軍是會戰的勝利者,所以他們反而要保證己方的物資渠道的暢通和安全,照料傷員、清理戰場。


    這些人力都被鋪散到了整片戰場上,而尼弗迦德人作為一心逃跑的潰兵,反而什麽都不用管。


    血色的衝鋒與阻截開始了。


    在這個小山頭上,無數的人開始拚殺,血漿從山上流下來,幾乎成了溪流。


    戰馬嘶鳴著想要衝破防線,但是在長戟兵的槍陣麵前被直接捅了前胸,哀嚎著倒地。


    因為尼弗迦德人迫切的想要逃命,所以這場突圍與阻截在一瞬間就進入了最高烈度!


    尼弗迦德軍隊從未體驗過這種潰敗,因此也就沒有經驗。


    甚至在日常訓練中都不包含這個科目,在長久的軍隊風氣中,想要訓練潰散後重組的尼弗迦德士官都被冠以‘懦夫’的名頭被人恥笑。


    這支軍隊已經驕傲過頭了。


    在小山頭的最頂端,一陣陣聲若雷霆的吟唱響起,這些抑揚頓挫、飽含秘密的吟唱甚至壓過了人類死前的慘叫和哀鳴。


    “阿爾祖落雷術!”


    一聲因為混沌魔力而帶上了回音效果的女性聲音響徹雲霄。


    金黃色的雷電在異常低的雲層中亂竄,緊接著從天空落下,如同奪命的鎖鏈一樣在黑色甲胄的人群中鏈接、發光發熱,並且帶來了痛苦的哀嚎。


    聚集起來的人群確實很適合術士發揮,這一個法術就直接清空了小山上的一片山地!


    少說也有三百人!


    如果在其他場景,三百個全副武裝、經驗豐富的老兵麵對一個能釋放【阿爾祖落雷術】的術士,估計付出不到四十人的傷亡就能砍下這個術士的腦袋。


    而這還僅僅隻是一位術士發出的法術。


    “特莉絲,別光用強大的法術!你的魔力會吃不消的!”


    溫格堡的葉奈法是特莉絲在學院時期就交上的朋友,黑色的大波浪,紫羅蘭的瞳色,女術士們一貫的精致麵容和細膩皮膚。


    隻不過黑白配色的衣著讓人乍一看還以為她是尼弗迦德那邊的人。


    “但我們必須盡快削減他們的人數!不然防線撐不住!”


    特莉絲大聲回應葉奈法,原本綁好的酒紅色頭發已經因為勞累和焦急而散落下來。


    說著,特莉絲又開始了新一輪吟唱。


    強大的火焰開始在她的雙手上出現。


    葉奈法喝罵一聲:“見鬼!見鬼!你悠著點!當心魔力失控!”


    說完,她也開始了自己的施法,冷白色的力場光芒在她的胸前匯聚,與她脖子上頸環掛著的一個星星掛墜交相輝映。


    強大的衝擊波橫掃一大片,尼弗迦德人穿著他們結實的甲胄從山坡上一路滾下去。


    以他們的自重來看,等他們滾完停下來,盔甲裏的肉體八成也軟成一灘了。


    “蒂沙雅,幫幫特莉絲!她在逞能!”


    葉奈法用心靈感應朝著山頭另一邊的‘蒂沙雅’喊話。她們之間的實際距離並不近,但是好在法術的控製範圍還能兼顧到。


    “別吵吵!我正在辦!”


    ‘蒂沙雅’的回應有種氣急敗壞,這跟葉奈法記憶裏她的言談舉止相去甚遠。


    但是現在身處焦灼而恐怖的戰場,葉奈法全然沒有發現這點反常。


    被威戈佛特茲召集來的術士們總共有二十三位。


    他們平時混跡於燈紅酒綠的皇家酒會,或是埋頭於自己的實驗室內醉心研究。


    每個人都是術士的典範。


    理性、邏輯清晰、高貴富有、法力高強。


    而在今時今刻,戰場的殺戮氣氛正在侵染這修羅場裏每個人的頭腦。


    戰場之上,這些施法者聰明的腦瓜所預想的計劃、情景全部都變成了一片空白。


    戰況之激烈,廝殺之殘酷,遠非他們這些‘金貴人物’、‘研究者’所能想象。


    所以剛一上場,表現最快、最好的居然是特莉絲。


    這個聲音嬌滴滴的紅發美人,其實內心比誰都堅強、堅定。


    “這些術士幹得漂亮!”


    指揮所裏,弗爾泰斯特放下單筒望遠鏡,興奮地說。


    “尼弗迦德的人數正在大量減少,防線的壓力正在減輕!”


    可是厄運就像是一隻老鷹,在頭頂盤桓良久,等到時機最合適方才降下。


    最先出現意外的是布魯格的範妮爾。


    這名女術士身材婀娜、麵容姣好,曾經被瑪格麗塔用來揶揄藍恩。


    但是她顯然也被自己身處的修羅場嚇壞了,進而恐懼演變成了歇斯底裏的釋放魔力。


    人被嚇壞了就總是這樣,沒力量的人轉身逃跑。


    對自己力量有自信的人則會在慌亂中用力過猛。


    劇烈到超出掌控的混沌魔力被她聚集起來,她自己因此而鼻孔、雙眼流血。


    法術也沒有被完好的編製,隻是灑出了不成型的一片魔力火焰。


    隻是因為魔力量太多,火焰浪潮顯得很廣罷了。


    但是這魔力的火焰隻是轉瞬即逝的閃出來一陣,根本沒有持續性,也就沒有殺傷力。


    反而把護衛著她的普通人部隊給驚得散開了一個大口子。


    混沌魔力本就是讓絕大多數生物感覺難受、驚悸的能量,因為這能量像是核輻射一樣,能誘使正常生物發生變異、畸形。


    北方軍隊的普遍知識水平又不高,很多人還有迷信的習慣。認為巫師是不潔與厄運的象征。


    讓他們保護的巫師將法術遠遠扔過去,他們還能承受這份心理壓力。


    但是範妮爾的魔力火焰都從他們頭盔上擦過去了,驚慌是必然的。


    而在陣型鬆散的瞬間,一支飄飛的亂箭在風中無聲無息的飛來,兵荒馬亂之中誰也沒注意到。


    等士兵們重新整隊之後他們才發現,那個漂亮的女術士已經沒救了。


    冷箭插進了女術士的肺葉,現在她吐出來的血沫都是富含氧氣的粉紅色。


    這是傘菇山第一個犧牲的北方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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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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