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一切都順理成章了。


    或者說,其實在索林說出願意分享孤山中的財寶後,長湖鎮中就再沒什麽人有反對意見了。


    鎮民們已經覺得自己的生活太辛苦了,既然已經是穀底,那麽接下來怎麽樣不都是往上走嗎?


    還有什麽會比現在的生活更壞呢?


    於是,鎮長對矮人們說出了‘歡迎’,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接下來鎮民們幾乎在分享孤山財寶的許諾中,忘了一切危險與迫切,惡龍啊、獸人啊什麽的。


    喜悅與歡快的氣氛彌漫在這片廣場上,被召集過來的鎮民們鼓掌、歡呼、大聲讚美山下之王與鎮長。


    而巴德就在這一片歡騰的氣氛中,感覺自己像是在另一個世界一樣,格格不入。


    但是歡慶的氣氛,在天空中突然炸起一片亮光時戛然而止。


    當時比爾博撥開擋在自己視野裏的大種人,仰頭望天,還以為是甘道夫來了。


    因為老巫師每次在夏爾過節放煙火時,基本也都是這個動靜。


    但是隨即他就想起來了,這裏除了甘道夫還有另一個‘巫師’,並且現在也是不年不節的寡淡日子。


    這不對勁!


    夜色中紮眼的白光之後,是一陣低沉且傳播極廣的號角聲。


    那號角聲陰鬱而沉重,廣場上人們的目光不約而同的看向衛兵。


    在鎮長官邸前是有高處觀察哨的,雖然衛兵們大多都是吃幹飯的飯桶,但是這點基本常識還是有。


    人們現在看的就是觀察哨裏的衛兵,他們以為這是他吹出來的動靜。


    長時間的平靜生活,讓人們甚至分不清號角聲到底是來自遠處還是近處。


    但是上麵的衛兵,以同樣茫然無措的眼神往下看。


    他還張開雙手,示意自己真的啥都沒幹。


    但是下一刻,一根融入到夜色中的黑色箭矢就劃破空氣,從偷懶沒帶頭盔和護頸的衛兵脖子裏橫插進去!


    輕微的‘噗嗤’一聲,箭杆就橫在了衛兵的脖子裏,血液從脖子上的破口,還有嘴裏往外淌。


    像是箭頭這種鋒銳堅硬的小東西沒什麽阻礙的鑽進肉裏,動靜往往輕微的很。


    但是在所有鎮民麵前,這個站在觀察哨的衛兵幾乎是立刻身子一軟,上半身直接向著下麵一歪,整個人砸了下來!


    從五米多高的觀察哨上,以頭朝下的姿態砸,這個衛兵落到廣場上時腦袋都碎了。


    全場寂靜了一瞬間之後“啊!!!”


    尖叫聲驟然暴起!


    腦海裏的幸福未來,在此時此刻的殘酷現狀麵前輕薄脆弱的就像是水盆裏的肥皂泡。


    鎮民們陡然炸了鍋,而站在台階上的鎮長也神色慌亂。


    “衛兵!衛兵!”


    他四處轉頭,腦子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尋找什麽,但還是一邊轉一邊顫顫巍巍的大聲喊。


    “防禦!防禦!保護我!”


    藍恩對鎮長施展的【亞克西法印】終究還是有些效果的。


    鎮長的命令,使得為數不多的幾十個衛兵,在此時都換上了全副武裝,而不是平日裏那副維持治安的裝備。


    維持治安隻需要端著長矛唬人,再提根棍子或者是長劍就好。


    但是現在,十幾個衛兵手上都提著盾牌。


    當意識到危險來襲,敵人還有弓箭之後,這些提上盾牌的人立刻在本能的危機感下架起了盾。並且手忙腳亂、大呼小叫的係緊了頭盔帶子,還有護頸。


    並且在有限的軍事素養下,擋在了廣場那寥寥幾個狹窄入口前。


    這倒不是他們多有責任心,而是在慌亂過後,隻要不是蠢貨就該明白扼守關口的重要性。


    而在廣場之外的步道拐角處,火焰的紅光與熱量噴湧出來。


    幾個鎮民身上冒火的躥出來,在地上打滾,熄滅身上的火焰。


    火焰很快就在打滾和脫衣服的動作中被擺脫了,但是鎮民的身後,跟來了獸人。


    猙獰醜陋的獸人在背後火光的照耀下顯得更加黑暗殘忍。


    他們粗糙又怪異的武器,在衛兵們提盾守衛的廣場入口之前,就捅進了逃跑鎮民的後背裏。


    他們享受的眯起眼,並且看著步道前方,正因為前所未見的殘酷場景而瑟瑟發抖的衛兵們,露出了獰笑。


    “頂住!頂住!該死的!”


    鎮長顫顫巍巍的喊著,同時身子不由自主的就要往身後的官邸裏跑。


    “矮人們!山下之王索林!頂住獸人!要是連今天都過不了,就再也別想什麽孤山裏的寶藏了!”


    “衛兵們!英勇作戰!保衛家園!記住!我誓死與你們同在!”


    說完,鎮長大腹便便的身體也正好進入官邸大門,他的助手阿爾弗雷德也趁著縫隙擠了進去。


    最後這個頭發油膩的高低肩男人趁著頭還沒進門,也跟著義憤填膺的大喊了一聲。


    “我阿爾弗雷德也誓死與鎮民同在!誓死!”


    而隨著官邸大門關閉合上,阿爾弗雷德隨即就變了張臉。


    鎮長朝著官邸中的一個燭台走去,抬手往下一拉,一個秘門就在機關咬合聲中打開。


    秘門裏的路一直向下,露出水麵和早就停在秘密碼頭的船。


    這船比鎮民們日常所用的漁船要大了不少,並且裏麵放滿了金銀珠寶。


    不隻是金幣,還有黃金白銀打造的精美酒杯、罐子,帶著精靈藝術風格花紋的藝術品、金條、金子雕像,等等等等


    在燃燒著長湖鎮的火光照射下,這一船的金銀財寶甚至比火光本身還要耀眼、炫目!


    “哦,我太想留下來保護鎮子了,太想了。但我不能,阿爾弗雷德,真是遺憾。”


    鎮長一邊說著,一邊馬不停蹄的朝著船隻走去。


    阿爾弗雷德在旁邊亦步亦趨的跟著,同時像往常一樣迎合著。


    “是啊,真遺憾。但這並不是您的錯,這鎮子眼看就要完蛋了,誰也救不回來的。”


    “對,你說得對。”鎮長點點頭,像是在阿爾弗雷德的勸諫之下,才艱難的做出這個決定一樣。


    “鎮子是鐵定完蛋了,咱們能做的就是保護這些黃金。決不能讓這些珍貴的寶貝落到肮髒的獸人手裏!這就是咱們的首要工作!快!趕緊裝船!”


    上船之後,船上的人能通過地板的縫隙,看見上頭的廣場上人們驚慌的舉動,聽見無助的哭喊聲。


    巴德此時顧不上跟矮人的分歧了,他鼓勵著鎮民們都拿起軍械庫的武裝,或者說強迫驚慌失措的他們拿上武裝,保護自己。


    矮人們也開始幫助頂著關口的衛兵們,去跟想要衝進廣場的獸人們對砍。


    “哎,我真想多救點人,但是你看看他們,毫無仁愛與勇敢”


    鎮長裝模作樣的哀歎著。


    “沒錯!您說的太對了!”阿爾弗雷德也抓著根船槳開始劃。“他們太卑微了,看不懂您的良苦用心,要我說,他們根本毫無價值,一枚金幣都不如啊!”


    “但我們這船太慢了,大人!我們超載太多,得扔點什麽下去啊!”


    阿爾弗雷德劃船劃得很吃力,鎮長左右看了看。


    “是的,阿爾弗雷德,咱們是太沉了。”


    還沒等高低肩的馬屁精反應過來,身後一隻手推過來,他撲通一下就落進了冰冷的湖水中。


    鎮長看都沒多看他一眼,隻是親自抓起了他的木槳,開始奮力劃船。


    而在廣場上,現在其實也沒什麽人關心鎮長和他的狗腿子了。


    緊急穿好盔甲,拿上武器的巴林,上前拽了拽剛用奧克瑞斯特砍翻一名獸人的索林。


    “不能糾纏,索林!”


    “你說什麽?太亂了,我沒聽清!”


    索林大喊著,同時頭也不敢回,戰場上誰敢分散注意力就是不要命了。


    巴林隻能繼續貼近他喊著。


    “我說咱們不能再繼續糾纏下去了!索林!還記得藍恩怎麽跟咱們說的嗎?他的計劃還沒走完呢!我們可以完成它!”


    索林長到肩膀的頭發已經沾染了獸人的血,變得濕潤起來,他粗暴的撓了撓頭,順便趁這個空檔回憶了一下。


    是的,藍恩曾經跟他們說過如今的情況。


    他說獸人主要是來抓矮人,如果他們能在獸人的麵前離開鎮子,那麽獸人就一定不會繼續在鎮子裏拖延、享受殺戮。


    因為這個矮人遠征隊的重要性完全不是一個長湖鎮能比的。


    而眼下這個混亂萬分的狀況,還有近在咫尺的都靈之日的時限,都要求他們必須盡快動身。


    隻要他們走,那麽這鎮子就會沒事,他們也將趕得上孤山秘門開啟的時間。


    不遠處,幾個從巴德家的方向,朝著廣場衝過來的獸人,突然像是腦後被揍了一拳似的朝前猛地倒下。


    緊接著,回旋鏢才在空中旋轉著,回到跳起來接住的絨布球手裏。


    “快繼續走!我掩護喵!”


    波佛和歐因攙著腿上傷勢更嚴重的奇力,巴德家的三個孩子跟在後麵,而菲力則背著一大捆巴德當時拿出來的粗製濫造的武器,跟絨布球一前一後的警戒著。


    原本拿了一把長劍,正跟衛兵們並肩作戰的巴德聽見了熟悉的哭喊聲,一回頭正好看見是自己的小女兒。


    雖然前有絨布球,後有菲力,算是安全。但是一路上的驚恐和鎮民屍體的慘狀還是讓她沒忍住,一直大哭。


    沒人能指責她什麽,現在的情形對一個小女孩來說,甚至是成人來說,都太過爆裂了。


    “讓開!讓開一條路!”


    巴德喊著,堵著廣場入口的衛兵們也熟練地讓開。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廣場外其實一直源源不斷的有許多鎮民跑過來,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從這惡劣的局勢下活著過來的。


    但是衛兵們對放鎮民進入防線,已經算是有經驗了。巴德這一喊其實隻是他心裏著急又慶幸而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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