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兵們麵前一副趾高氣昂樣子的騎士,在南尼克這個接生他的梅裏泰利首席祭司麵前乖巧不已。


    “我也不想這樣,嬤嬤。”


    人高馬大的一個穿甲漢子,此時彎著腰小聲說話。


    “但是現在那些白薔薇騎士團的在親公爵麵前太惹眼了!什麽事兒都想著他們!”


    “這次聽說龐塔爾河穀的問題,我們這些本地騎士都想跟著公爵上去,但是他隻帶了白薔薇騎士。連給我們露個臉的機會都沒有。”


    “露臉?”南尼克嚴肅的看著對方,讓對方嚇得渾身盔甲部件一陣‘嘩嘩’響。“你以為這次事情是能讓人露臉、斬獲名聲的?”


    “希沃德不帶你們,還不是因為你們現在這樣子?”


    說著,首席祭司的眼睛朝著對方的身上看去,隻見盔甲的連接處,雖然皮革綁帶已經放到最鬆了,但還是有包裹在絲綢襯衣之下的肥肉從盔甲的縫隙中擠出來。


    南尼克嚴肅的說著:“這是要命的事情!你能不能清醒點?就當是為了你老媽!”


    騎士點著頭,轉身繼續指揮起一群傭兵和戰士來,但是臉上卻依舊不以為意的樣子,嘴裏還嘟囔著。


    “要命、要命.不過就是一頭沒見過的怪物?”


    “是不是怪物還兩說呢。指不定就是山裏的鬆鼠黨,來去如風,或許還帶著法師,把山裏的村子都給殺光了。”


    “這麽大陣仗一起過來,沒嚇跑也得被活活弄死,有什麽危險的?”


    而這時,神殿的建築群內傳來了一群馬蹄聲。


    一隊衣甲鮮明,行動整齊的騎士,在薩馬雷什騎士驟然嚴肅的眼神中靠近。


    其餘已經騎上馬,整理好自己包裹的傭兵們也看向那邊。


    薩馬雷什雖然作為艾爾蘭德本地騎士已經荒廢許久,但至少接受過正統的騎士教育。


    打眼一看就知道這一小隊的騎士有多不尋常。


    這種配合度,還有騎行過程中的整齊度.白薔薇裏麵那些最核心的小隊也不行啊!


    沒打旗號,領頭的是個高大到超乎想象,穿戴兜帽鬥篷的‘巨人’。


    如果是在其他場麵上,薩馬雷什見到這‘巨人’的第一想法估計也是那新近流行的魔法鬥篷。


    可是被這麽一群騎士拱衛著,雖然沒打旗號,但這不會是.?


    腦海中閃過一個傳奇般的身影和故事,這故事的可信度雖然在他心裏稍微有點存疑,但是不論如何,故事主角的名聲和地位都擺著。


    他要是當麵的話,怎麽也該鄭重行禮才對。


    可是南尼克沒有給他這個一探究竟的機會。


    由神殿的首席祭司出麵,藍恩以‘支援過來的騎士’的名義,跟對方打了招呼。


    多餘的話沒說,在希沃德如今缺人、缺戰鬥力的情況下,眼前正是負責調人的騎士也沒理由拒絕。


    隻是在臨走前,南尼克拉著藍恩到了旁邊去,將他的身子拉下來認真地看著他。


    “要記得我之前對你說的話,孩子。”


    胖婆婆用力拍了拍藍恩的胳膊,像是要用這力道幫他記住。


    “別受那些掉以輕心的人的幹擾,那東西不簡單!”


    藍恩點了點頭:“感謝您的關照,我會始終小心。”


    “嗯,去吧。”南尼克聽完之後也笑了笑,“我沒在你身上看見什麽不好的預兆,比傑洛特那倒黴蛋強多了。哈哈,我還挺喜歡你的。”


    帶著梅裏泰利首席祭司的祝福,藍恩摩挲了手指上的戒指,招來了在外麵過了夜的麒麟。


    至此,其實薩馬雷什已經完全確定了他的身份,但是人家既然已經這幅做派,就相當於是表了態,不想聲張。


    稍微有點腦子的就該懂才對,於是他也就很有眼色的沒有到處嚷嚷。


    早已經喧囂著的傭兵們在騎士的督促下勉強整了個隊,毫無疑問,薩奇亞是所有人中最明豔動人的那朵玫瑰。


    就算是薩馬雷什都屢次架馬從她身邊蹭過去,想造成點‘意外’的身體接觸。


    一堆人在催促下馬不停蹄,向給他們提供招待與安歇的南尼克致意之後,就立刻飛奔向艾爾蘭德的東北方。


    也就是這塊土地與龐塔爾河、馬哈坎山脈的交匯處。


    期間薩馬雷什對藍恩和餘燼騎士們保持著相當,卻不引人懷疑的尊重。這讓藍恩覺得這位荒廢已久的本地騎士,至少在情商上還是挺出類拔萃的。


    而另一方麵,這位騎士的情商也並沒有都用在藍恩和餘燼騎士身上。


    他經常在傭兵的隊伍中前後巡視,名義上是奉希沃德親王的命令,將他們抓緊時間送去匯合地點。


    但是他總是在經過薩奇亞時有意無意的透露自己剛剛離婚,雖然有個女兒但是非常聽話之類的言語。


    如果是個對貴族生活、錦衣玉食有向往的女人,這會兒估計已經很清楚他是什麽意思了。


    甚至是周圍的傭兵們也都知道,但他們卻什麽都沒多說,隻是有人歪著頭衝著地麵啐上一口濃痰。


    同時嘴裏嘀咕著,‘誰知道是真離婚了,還是隨時準備離婚’之類的話。


    但是對薩奇亞來說


    “我很同情伱的遭遇,薩馬雷什騎士。”


    馬背上的女戰士像是在出遊一樣,一邊饒有興致、左顧右盼的看著周圍的景色,一邊對身邊湊過來的騎士正色說著。


    “但是曾經相愛的人後來各自走遠,這也是要接受的事實,至少你的夫人給你留下了一個乖巧的女兒不是嗎?你該好好關心她的。”


    頭盔上插著孔雀尾羽的騎士直接愣住了。


    如果是委婉的拒絕,或者是敷衍的推辭,那他倒是連挫敗感都不太會有。


    畢竟想爬上好女人的床就是需要努力才對。


    可是當他看見說話時的薩奇亞的雙眼——真誠、清澈、同情。


    這女人好像是認真地在跟他說啊!


    她聽不懂我什麽意思嗎?


    這人理解能力是有什麽問題吧?


    “噗~”戛然而止又憋回去的一聲輕笑,從隊伍的後麵傳過來。


    薩馬雷什扭頭一看,發現發出憋笑聲的正是餘燼騎士們隊伍前領頭的那個高大身影。


    於是他渾身一顫,抿了抿嘴,低下頭不再說話了。


    但這其實是他有點太敏感了。


    藍恩並沒有要阻止他的意思,因為藍恩也知道,像是薩奇亞這種心裏有理想,身上有本事的女人,並不會將區區‘成為一個貴族夫人’這種事當做目標。


    他隻是在笑.薩奇亞確實在很多方麵,思想深度不是尋常的戰士、傭兵,乃至是貴族可以比擬。


    但與此同時,她好像又確實在某些方麵缺乏感知力,也就是低情商。


    這種矛盾的綜合體,讓藍恩對她的身份更覺得有興趣了。


    可是這到底是細枝末節,目前最要緊的事情是解決龐塔爾河穀所出現的問題。


    這裏的局勢要是崩了,那北境的經濟差不多就也要崩了。


    於公來講,經濟崩潰的北境四國怎麽跟尼弗迦德唱對台戲?


    於私來講他現在的身家可是有八九成都建立在北方王國!


    餘下一兩成才是瓦雷利亞鋼出口海外的份額。


    雖然這種鋼材的性能著實出色,但是在這個廣袤而且交流不暢的世界上,它仍舊屬於‘新型材料’。


    可能在別的大陸上,那些有權有勢的買家還沒聽過這個產品呢。更別說派船來買貨。


    一路疾馳,雖然隊形很亂,但是因為有本地騎士領路,到頭來一路暢通無阻。


    這群散兵遊勇似的傭兵竟然在中午時分,就到了龐塔爾河的河邊渡口。


    接下來就是轉乘內河行船,朝著河穀方向前進,這樣會比沿河走陸路要快上很多。


    按薩馬雷什的說法,基本晚飯之前可以到希沃德公爵所在的臨時駐紮點.如果一路暢通無阻的話。


    這位本地騎士在到了渡口的時候就算是功成身退了。


    他的任務與其說是將這些被召來的傭兵們調到希沃德公爵身邊去,更像是看著傭兵們的一道保險。


    免得這其中有些人衝著少量定金和胯下的馬匹跑路。


    這年頭但凡是牽扯到生意,那多做幾手準備總是必要的。


    而上了船之後,這些人就算是跑不了了。


    內河行船跟藍恩之前坐過的差不多,船上有著寬闊的平台,足以讓許多人和他們的貨物擠一擠。


    畢竟這種船上的客人少有坐滿全程的,大多都是坐一兩站。


    通過短時間的緊湊擠壓來獲得更大載貨量,這是河運公司提升利潤的手段。


    傭兵們的十多匹馬,還有餘燼騎士的十匹戰馬被圍在甲板的中心,外麵是每個人的裝備和輜重,防止馬匹跑出來落水。


    現在還沒進入龐塔爾河穀的範圍內,因此龐塔爾河的兩岸還是一片平原,農夫們在肥沃的田野上忙碌著,風車與稻草人安靜的佇立。


    但是順著河流往遠方望去,就能看見兩岸的地勢漸漸開始升高,並且起伏,將河水夾在中間。


    因為流量不變,但河床麵積卻漸漸狹窄,所以越是往遠處,河水的流速也就越洶湧。


    以至於漸漸有了雷鳴般的轟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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