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馬哈坎山脈另一邊的亞甸軍官胸甲、做工精致狠辣的箭頭、如同天災一樣的破壞痕跡、整個場景中卻沒有任何生物殘留.


    這是藍恩和絨布球在這個場景中搜索過後的結論。


    雖然沒有獵魔人的工作中,麵對詛咒和怪物時那詭異陰森的氣氛,但是整個場景都透露出一股不正常。


    藍恩將種種信息都交給了生化智腦,進行存儲和分析。


    信息在收集的足夠多,多到足以連成一條線索之前,大多都是散碎的狀態。


    可是這些散碎的信息如果少了哪一塊,最後也都連不成一條線。


    將箭頭和胸甲都收起來,藍恩招呼著絨布球,退出了這個仿佛被天災淩虐過的山間密林。


    走出這裏之後,藍恩就看見麒麟和被麒麟保護起來的特莉絲。


    女術士現在,鮮豔的酒紅色頭發在空氣中漂浮著,混沌魔力在她身體表麵幾乎活躍到發出微光。


    麒麟和絨布球本來也該對混沌魔力這種扭曲的力量感到厭惡,但是經受過湖中女士祝福的它們倆都不受混沌魔力的影響。


    所以現在麒麟也就隻是好奇的在特莉絲身體周圍探頭探腦的聞聞,看看那些飄起來還帶著微光的頭發。


    藍恩回來後,它才陡然把抻過去的脖子繃直,一副認真工作、警戒的樣子。


    特莉絲聽到動靜睜開眼睛。


    “怎麽樣?”她帶著點沉重的問到,“那區域裏麵是什麽情況?”


    她本來以為事情雖然嚴重,但好歹時間不算緊,可以逐步解決。可現在進入龐塔爾河穀的第一天就是當頭一棒,異變的影響範圍直接暴漲十公裏。


    換誰都得心裏突突。


    “裏麵.我隻能說,很奇怪。但我們還是發現了點東西。”


    藍恩撇著嘴說著,將自己和絨布球在那片區域中的情況講出來。


    但是特莉絲聽到藍恩感覺奇怪的點時,反而沒什麽感覺的樣子。


    這也正常,畢竟女術士的專業領域跟獵魔人有很大分歧。


    獵魔人的任務經曆更接近於偵探和獵人的綜合,而女術士則大部分是政客、法術炮台和科研人員。


    “其他的我不是太明白。”特莉絲在藍恩麵前也沒有裝樣子的想法,而是直接說著,“但是關於亞甸的胸甲”


    她把垂到臉頰邊上的一縷卷曲紅發收攏到耳後。


    “我聽到過亞甸那邊也派人來龐塔爾河穀的消息,龐塔爾河是亞甸向泰莫利亞和瑞達尼亞販賣農產品的關鍵道路,是他們王國財政的命脈。這裏出事他們沒法不急。”


    “德馬維在河穀裏還有哈吉要塞這個軍事據點,派人的話比弗爾泰斯特更方便,也更近。”


    “可是這個消息也就隻是傳了一陣,隨後就沒什麽動靜了”


    隨後,女術士意有所指的看著藍恩拿出來的殘破胸甲,朝它努了努嘴。


    也就是說死光了?


    藍恩眯著眼,敲了敲這塊胸甲。


    “但這也說不通,先生。”生化智腦立刻根據新情報進行邏輯推理,並且將結果呈報。“亞甸的人可能並不是被那個未知生物給殺死的。”


    “那生物所影響的範圍內,幾乎所有活物都沒了。可留下胸甲就說明它至少是不關心鋼鐵的。亞甸派出來解決麻煩的隊伍不可能隻有一個人穿了甲胄吧?”


    藍恩讚同這個想法。


    如果是亞甸的人直接遭遇了那個生物,至少會留下一整隊的裝備才對。


    可這裏隻有一塊胸甲。


    要不,這個亞甸軍官就是和隊伍失散之後,在這茫茫的馬哈坎山脈裏獨自跋涉到了這麽深的地方,然後遭遇了那東西。


    要不,他的死亡地點或許.就並不是這裏。


    “你鋪開的感應有效果嗎?”


    藍恩收起胸甲,他和生化智腦在剛才的極短時間內隱約討論出來幾個想法。但還是信息太少了。


    “我確實感覺到了一些軌跡。”特莉絲這時候,雙眼中因為調動混沌魔力而泛起的微光才漸漸平息下去,“但是很模糊。”


    “有個大概方向就夠了。”藍恩不以為意的說著。“給我描述一下這些軌跡的方位。”


    特莉絲愣了愣:“呃我記得希沃德那裏有張馬哈坎的地圖,但現在我手上.”


    “不用地圖。”藍恩打斷了特莉絲還沒說完的話,“直接給我指方向,然後告訴我距離就好。”


    山脈之中難以辨別方向,再加上地形複雜,一般想要在沒地圖的情況下描述方位是很難的事情。


    可是生化智腦可比地圖好用多了。


    “好吧。”女術士一挑眉頭,“你還真是能給人驚喜。這也是獵魔人的本事?”


    隨後,特莉絲皺著眉回憶,伸出手指接連指向了許多方向,並且嘴裏說著距離。


    有時她還會直接指出來一長條軌跡的延伸走向。


    而隨著她每說一句,藍恩和曼妥思都在合力將這些信息整理出來,並且填在他們倆簡要製作的地形圖上。


    特莉絲說到一半時,藍恩的表情就明顯比剛開始輕鬆了些。


    因為根據統合與計算,這個未知生物並不是將自己的領域暴漲式的擴張,導致一夜之間就離龐塔爾河穀僅二十公裏。


    它隻是改變了行進方向罷了。


    幾天前的軌跡趨勢顯示,它其實一直都處於一種並沒有明確目標的亂逛狀態。


    可是就在最近的時間裏,它的軌跡雖然還是歪歪扭扭,可大方向卻直朝著龐塔爾河穀的方位走了。


    雖然這仍舊算不上什麽好消息,但是比‘未知生物突然能以平方式的暴漲狀態擴散力量’要好多了。


    “它受到了某些影響,從而改變了原本在遊蕩的方向。”


    藍恩低聲說著自己根據現有情況推導出的理論。


    “影響?”特莉絲瞪大了眼睛,“能造成這種動靜的生物,能影響到它的又是什麽東西?”


    “不確定,信息太少了。”藍恩舔了舔嘴唇,“但是這太巧了不是嗎?希沃德的隊伍進入河穀的第一天,這東西就從亂逛狀態徑直朝著河穀去了!”


    “你是說它是衝我們來的?”


    特莉絲的表情更加荒謬。


    畢竟剛才藍恩的形容,已經足以讓人感受到那是怎樣的一股宛如天災的破壞力。


    而這就像是在說:老天為了殺了你,專門發了場洪水一樣。


    誰這麽大麵子?


    “但是它終究不是天災。”藍恩一邊重新翻上麒麟的馬背,一邊對特莉絲解釋著。


    “它擁有天災一樣的破壞力,但終究是某種生物,是生物就有被引導的可能性。肯定是有什麽人在針對他!”


    “拉住我,上來。”


    特莉絲這會兒也早已冷靜下來,她抓住藍恩的手,跟他又坐上麒麟的後背。


    絨布球也拽著麒麟的尾巴爬了上去,惹得麒麟一陣不爽的尥蹶子。


    “我們現在該去哪?”特莉絲抱著藍恩的胳膊問著,“去提醒希沃德嗎?”


    “提醒沒用。”藍恩轉頭看了看那片被破壞、淩虐殆盡,已經毫無生物的密林,沉聲說著,“得讓他回頭逃跑才行!”


    “一夜推進十公裏,如果速度不減,那東西再有一整天就直接到龐塔爾河穀了!”


    “別說這個隊伍以現在的速度到浮港少說還得走兩天,就算是到了又怎麽樣?”


    “一個為了貿易中轉而建立起來的小鎮能擋住這東西?”


    “你到底是沒有實地看見那東西造成的破壞場景,特莉絲.”


    藍恩低頭,嚴肅的對摟著他胳膊的女術士說著。


    “如果沒有幾個大法師在場的話,那這東西一旦到了龐塔爾河穀。”


    “別說是區區一個浮港,包括哈吉要塞在內全都得死!”


    藍恩說著,而特莉絲則已經沉著臉,不再說話。


    可是在獵魔人和生化智腦的計算中卻還有更加驚悚的數據。


    這東西昨天一夜十公裏的推進速度中間可也是拐了許多彎呢。


    ——


    在龐塔爾河穀的南岸,那條艱險又繁忙的山道上,此時閃爍著火光,並且湧出煙味。


    兩匹受驚的馬嘶叫著,拖著韁繩、挽具和斷掉的車轅,徑直衝出了山道,一路栽到下方浪濤聲不斷的河穀中。


    車隊著火了。


    點燃的箭矢如同一隻隻火鳥,從山道旁邊的灌木叢和密林中射出來,射穿帆布,釘入木板。


    鬆鼠黨發出呐喊和戰吼,發動了進攻。


    這群襲擊者的指揮官毫無疑問是個懂得戰術與策劃的高手。


    希沃德將隊伍中的非人類們編在最前方充當先鋒,這既避免了非人類中有敵方埋下的探子,又能讓鬆鼠黨的怒火最先發泄到這些‘種族叛徒’身上。


    可是鬆鼠黨的指揮官毫無疑問,也預見了這一幕的發生。


    如同火雨般的箭矢,隻有少數卻精準的幾隻,朝著車隊的前鋒射出。


    並且目標還並不是殺傷,而是讓馱畜與拉車的馬匹受驚。


    這些牲畜的驚慌失措造不成多大損失,但是它們卻能擾亂隊伍的行進,堵住整個通道。


    反而是後續的人類車隊,遭到了主力的關照。


    敵人的戰術預判毫無疑問,讓希沃德和圍著他轉的白薔薇騎士們感到了手足無措。


    這些滿心歡喜想看見非人種族先自相殘殺一波的人們,反而遭到了重點打擊。


    身為車隊中心的他們也亂了起來。


    而按照鬆鼠黨的一貫戰術風格,箭雨之後有著一波士兵,朝著山道上的車隊衝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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