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陸槐陽敲響了朱先烯的門,“陛下今天睡得真香。”


    “啊?外麵出什麽事了嗎?”一副迷迷糊糊的樣子,朱先烯從自己的臥房走了出來,“誒呀,渾身酸痛,不知道為什麽今天晚起了卻還是這麽累。”


    “我有兩個好消息,一個是‘很好的消息’,另一個‘更好的消息’,您想先聽哪個?”


    “更好的?”


    “太液池中,現了龍影,是真龍。”


    “哈?什麽龍?我不知道.那‘很好的消息’呢?”


    “我們的熊貓沒有被抓走,是他自己離家出走的。”


    “.”朱先烯的表情僵住了。


    “所以,天子陛下您有什麽頭緒嗎?我們身邊現在已經有兩尊先天靈獸了。一尊是太液池裏的真龍,另一尊是能打電話的熊貓。多大的喜事啊,您就沒有什麽要說的嗎?”


    “啊誒?啊???”朱先烯愣住了,“等等,龍的事情先放一放。熊貓是怎麽回事?”


    “我們剛剛接到了商洛打過來的電話。說新安條克的熊貓‘隆隆’,實際上並不是被人抓走的,而是它自己離家出走了。而且經過詢問得知,我們的隆隆表現出了完全超越了熊貓這種生物的生理機能的行為。甚至連排黏這種微妙的內部機能都能自行調控。這顯然,是某種近似於天人的,先天靈獸的標誌。”


    “原來隆隆是他怎麽成的?隆隆的飼養員原來是等下,啊!我知道了!怪不得朱靈的表現一直這麽反常,怪不得她一直想要去新安條克。原來是這樣!我”


    他剛要發怒,卻一掌拍在自己的頭上:“我我生什麽氣呢,我哪裏來的立場去生她的氣。這明明都是我自己的問題。想來,她應當是把我要丟到的廢丹拿去喂了熊貓,結果讓熊貓揚升了。這不怪她,真的不怪她。可我怎麽我怎麽總是有一股無名之火,我咽不下去呢。”


    “您咽不下去這口氣。”


    “是啊.我咽不下去這口氣。為什麽熊貓可以,為什麽我隨手往池子裏打窩的廢丹也可以成就一尊真龍,一次又一次,為什麽.為什麽不是我自己呢。”


    “這或許,就是命吧。”


    “我不信,一定是我搞錯了什麽.一定是。另外。”他抬起了頭,“今天的事,是我有錯。我不該往太液池裏丟東西的,竟然惹出這麽多事來。我有錯,我要檢討。”


    “陛下您不用解釋。”陸槐陽歎了口氣,“我們這些打下手的,當然不需要您來解釋。”


    “不不不這件事,確實是我有錯。”


    陸槐陽抬起了手:“天子陛下,我不是說您沒錯——我是說,您真的犯不著在錦衣衛這兒認錯,我們也就加個班,淋點水而已。有一個地方,是真的,真的,需要您現在、立刻、馬上去一趟。要不然我也不會來這找您。”


    “哪兒?”


    “太皇太後,她老人家已經在往這裏來了。”


    “嗚嗚嗚~~”長春宮一樓的會客室裏,穿著金鱗裙的少女號啕大哭,“奶奶!你要為我做主啊!太液池水族全家老小,都被一枚丹給滅了.奶奶!”


    少女淚如泉湧,眼淚的流量完全超過了人類該有的樣子,簡直和開閘泄洪一般。一邊哭著,耳邊兩縷紅色的長發在空中像龍須一樣顫動著。


    太皇太後,太後,全都坐在這裏。


    “哦~~好孩子,不哭不哭。”會客室的高背椅上,罩著深藍色披風的太皇太後摸著她的頭,“你是.不知怎麽的,我一看到你就認出來的。你是,小紅吧?”


    “是我是您和爺爺親手放進去那隻金鯉魚,隻有頭頂有一片紅鱗,奶奶你叫我小紅來著。”


    “唉”老太太歎了口氣,“作孽啊作孽啊.等他來了再問他。”


    “母親大人,這是誰?”太後問道,“您什麽時候有了個孫女了?”


    太皇太後隻是搖了搖頭:“就當是幹孫女兒吧。你父親還在的時候,也很喜歡她。沒想到竟然能在這裏,像這個樣子見麵。”


    “這”太後依舊是一頭霧水。但既然老太太都來了,她也知道一定是發生了什麽——而且這一定和住在樓上的那位有關係。


    咚咚咚咚,外頭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祖母大人早安,母親大人早安。”朱先烯在門口鞠躬,才進來在太後對麵坐下。門裏頭還有個穿著金色鱗甲,頭上有兩縷紅色頭發的少女,這是他沒見過的。不過這是他家,他進來也就坐下了。


    “下站!”太後看著他,“你祖母有話要問你。”


    少女抽泣著,沒哭出聲。


    倒是太皇太後從披風下麵伸出了手,在空中擺了擺:“坐吧,坐下說話,也老大不小的人了,站著挨訓像什麽話。”


    “誒。”朱先烯兩手放在膝蓋上,乖巧得坐著,“祖母大人您從湯山離宮來,一路上辛苦了吧?還沒用早膳吧?孫子這就給您奉茶。”


    “我這一大早過來,可不是來伱這討茶吃的。”她看著朱先烯,“昨天半夜裏,我夢見一龍降成人形,在我麵前哭訴。從夢中醒來,她果然在我床前跪著,說‘天子殺她全家’,要請我做主。”


    “啊啊!”朱先烯站了起來,“你是那條龍嗎!”


    “嗚哇哇哇!!!”少女號啕大哭起來,“我認得你!你就是隔三差五來釣魚甩勾的人,隻有你一個敢來釣魚,我認得你!你釣了這麽多年沒釣上來,也不能下毒啊!你說一聲.你哪怕說一聲也好,我會來咬鉤的。你為什麽要毒死太液池的闔家水族啊!”


    “那你是你怎麽出來的?”


    “我要告狀。我想著,這世上還是有人疼我們的,就是奶奶.爺爺已經好些年沒來了,隻有奶奶來喂我們。我想著,能為我們做主的就隻有奶奶了。我想著想著,就到了奶奶的麵前.奶奶!你要為我們做主啊!”


    “她是我奶奶,又不是你奶奶。”朱先烯坐了下去


    “下站!”太皇太後拍了一下扶手,朱先烯就和彈簧一樣站了起來。


    “先不說我認不認這個孫女兒。先說你的事,你為什麽要往池子裏投毒?”


    “沒有!我沒有投毒!我就是打窩來著!”


    “打窩?”太皇太後瞪著他,“那牌子上寫著什麽你沒看到?釣魚怎麽樣?合著那牌子,不是給你立的是吧?砍頭看不到你頭上是吧?”


    “啊嗚.”朱先烯哽咽一下,“我我也不知道啊!我怎麽就這麽苦啊!嗚哇————”


    就在那麽一刻,朱先烯一直繃著的一根弦也斷了。他也號啕大哭起來,和跪在地上的少女一齊哭。兩人的哭聲一高一低,難分伯仲,淚水在地上匯聚成了淚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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