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角。


    一個可能成為張角的家夥,就在商洛麵前。


    實際上從黃巾起義的早期表現,和各方史料的記載來看,張角一開始可能並未真的打算起兵造反。


    他隻是想要發動所有人向著洛陽的方向匯集,在洛陽城內匯聚出十萬眾以上的聲量,展示太平道的組織力,然後和朝野內外的高層太平道信徒一起裏應外合,強迫朝廷改宗太平道,好讓他自己當國師。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這十六個字並非是出兵的口號,而是一次宗教遊行的口號。這個口號要求所有人綁上黃色布條,和他一起向著洛陽行進。所以在張角的計劃中,這些人從一開始就不是“軍”,因為張角明確要求所有人都不得攜帶武器,並且遭遇官軍的時候不得還手。


    這其實並非是張角熱愛和平,而是因為隻有所有人都空手去,才能有可能通過官府的層層關防,讓大批的教眾集結到洛陽。如果所有人一開始就帶著兵器,那誰都知道這是要造反。


    而張角做出這樣的計劃,也是因為這種事在漢朝成功過一次,而且距離張角的時代並不是很遠。


    漢哀帝建平四年,西漢爆發過一次名為“行籌”的群體性迷狂事件。行籌即為【行西王母籌】,當年的春季出現了各種災異,世間有“世界末日”的傳言。


    大災之下群體性的恐慌隨之產生。不知從何處、何時開始,越來越多的百姓手上拿著紙、草、木牌等標誌物,口稱世界末日要到了,而隻要求西王母就能得到長生不死藥之類。百姓們在跑得筋疲力竭後就把手上的東西像傳火似的交給下一個人,讓他們接力跑。


    當時,整個關中平原上掀起了一場聲勢浩大的馬拉鬆,成千上萬人拿著各種各樣的【籌】向著長安狂奔,人們甚至開始傳言:參與傳籌可以不死,否則的話在當年秋季就會在門檻下看到白發,那是西王母的標記。


    這事在當時就引發了巨大的震動,張角對此也心知肚明。而隻要能複刻當年行籌的盛況,有組織有計劃而當把十萬人調動到天子的麵前,他就有信心達成自己的目的,讓太平道變成大漢的國教。


    隻是張角雖然在理論上建設得十分周密,在行動上卻到處都是漏洞。唐周的告發直接讓這次行動在開始前就泄密,官府一開始就把這種事當作造反來看待。等大軍把手無寸鐵的黃巾軍都碾了一遍,各地的黃巾軍才倉促拿起武器。


    然而因為一開始就沒有打算首先使用武力,各地的黃巾軍根本就無法統合在一起,各自為戰。加上一開始就被官軍刷了一波人頭,整個黃巾起義也就隨著張角的中途暴斃而迅速煙消雲散了——


    這對後世是一種警告。


    尤其是對現在的商洛來說,更是一種警告。第一批手無寸鐵的黃巾教眾,像極了這一批手無縛雞之力的自動機。他們確實什麽都做不了,但他們也確實什麽都能做,他們有潛力做到任何事。


    而和張角的口號、符水相比,哥倫比亞自動機國掌握了更加切實的力量:他們有麵包。


    符水能不能治人不好說,反正張角自己是病死的。


    但麵包確實是能夠治人——從g的角度來說,大廚也不會餓死,因為他不用吃麵包。


    指望著大廚像張角一樣暴斃是不太可能的。當初正是商洛從即將毀滅的新安條克地下將其背負了出來,他已經死過一次了。現如今執掌移山填海之力的他,已經什麽都不怕了。


    除了要報答商洛知遇之恩與救命之恩以外,阿波羅尼婭想不到還有什麽能限製著這台機器。


    維多利亞也是這麽想的。實際上,在維多利亞共享了這個想法之後,她也想起了一些類似的事。比如基督教就是通過類似的方法傳播開來的,隻是時間上要更慢一些。


    她吃了口麵包,望向了商洛。


    “咳。”商洛咳嗽了一聲,“我說,大廚先生,我是想要問問你,你今後有什麽打算?”


    “當然是繼續為您服務了,我的陛下。”大廚回答道,“我存在的目的,當然就是協助您造福整個人類。”


    “那麽,有件事我要詢問:如果發生任何事,我讓你停下,你會立刻停止自己的行動嗎?”


    “毫無疑問,我會停下。”大廚答道,“您可以把這當作是我的基本守則。”


    大廚做出了保證。他將會和以前一樣,完全聽從自己主人的命令。


    “很好。”商洛點了點頭,“有了這個保證,我希望我們之後的合作能夠更加深入一些。我希望你能為大明多製造一些自動機。”


    “如您所願,我的陛下。但如果您讓我們製造自動機,恐怕數量是有限的。”


    “怎麽說?”商洛問。


    “實際上你看到的這些麵包船,上麵的自動機並不都來自我們尋找到的庫存。這些麵包船能夠順利運行的原因,就包括有不少自動機親身投入了其中。”


    “你的意思是,那些船其實是活的?”


    “您說的沒錯。”大廚點頭道,“我們手上的核心有限,所以在短時間內,我們並不能無止境地為您製造那些引擎。”


    “你如何定義這個‘短時間’?”


    “在我們解決您迫切的問題之後,我的陛下。”大廚繼續答道,“我們當下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讓您在統禦世界的道路上能夠變得更加輕鬆。我們並不需要為此而擴大自己的數量。而一旦任務完成.”


    “一旦完成,你們應當終止擴張,並且進入到保守的工作狀態,聽從我的下一步指令。”


    商洛打算建立一個時間節點,好收束這些自動機的行為。在這個時間節點之前,他可以放任自動機大興土木。但在一切進入到某個節點之後,他希望自動機都立刻停下,從自主工作中結束,開始接受更加具體的命令。到那時,他也希望哥倫比亞自動機國能夠隨之而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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