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門頭溝。


    紅旗鄉,紅旗村,楊各莊。


    籬笆院子,三間茅草土屋。


    屋裏一張土炕的炕席上,躺著一個十幾歲的半大小子。


    少年身體瘦弱,顯得頭有些大,光著膀子,穿著藍黑色大褲衩。


    上麵打滿了補丁。


    手裏拿一個老舊的蒲扇,在那裏輕輕搖晃著,想要帶走空氣中的悶熱。


    “娘的,手機沒有、電視沒有,遊戲沒有,至少給我整幾本小說看看也行啊!”


    楊小樂透過灰白色的蚊帳,看著牆上釘著的翻頁日曆。


    五八年8月16日星期六。


    無聊的掰著手指頭算了一下,距離改開還有20年左右。


    頓時一陣的絕望。


    是的,楊小樂失去意識以後,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娘胎裏了。


    從出生到現在,已經過去十二年了。


    好在這輩子名字還是沒改。


    經曆了戰爭、解放、土改,饑餓、貧窮、疾病,楊小樂感覺自己能活到12歲,真他娘的不容易啊!


    此時他將思緒放在在腦海裏,姑且算是腦海裏吧!


    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有一個東西正懸浮在那裏。


    正是之前的那座玉山雕刻。


    媽的!


    要不是這玩意,自己也不會來到這裏來。


    前世被各種小說毒打的人,此時他就想著這玩意能不能出現奇跡。


    可惜等了十二年了,各種方法都試過了,就連後世的各種暗號,芝麻開門這類他都試過,這玩意就是沒有任何的反應。


    不過他還沒有放棄。


    因為這座玉山的外圍,有一層幾乎不可見的淡淡青光將之圍繞了起來。


    他現在就將希望寄托在了這青光之上。


    因為這層青光從他出生開始就十分的濃烈,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淡,直到現在的幾乎不可見。


    當然了,他也有壞的打算。


    萬一青光消失了,這玉山有可能也會消失。


    不過這些都不是他能控製的。


    思緒間,隔壁房間傳來的吵鬧聲音,將他的思緒拉了出來。


    楊小樂無語的搖搖頭。


    其實今天家裏發生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今天楊家分家。


    分家。


    這事情在哪個年代都是屬於大事情。


    其實都不用去看。


    自家爹娘保準吃虧。


    吃大虧。


    甚至虧的底掉。


    追其原因,還是因為自己的父親,不是便宜奶奶趙金花親生的。


    從清朝末年開始,這片土地就一直充滿了動亂,人們為了生活,破碎的家庭重組,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趙金花沒有改嫁過來之前,自己父親楊廣誌有兄弟兩個,老大當年去當兵,跨過鴨綠江再也沒有消息了。


    還有一個早就嫁人的小姑。


    奶奶趙金花改嫁的時候帶過來一個兒子,後來又生了一兒一女,也算是十分的爭氣。


    帶過來的兒子成了家裏的老二,改名楊廣平。


    後來生的兒子叫楊廣安。


    寓意平平安安。


    當然了,這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時候自己還沒出生呢!


    現在分家的自然是自己父親楊廣誌,和趙金花生的楊廣平和楊廣安兄弟兩個。


    就這種情況,父親楊廣誌怎麽可能討的了好。


    所以他也懶得去看了。


    就算自己是重生回來的人。


    有啥用。


    在這個大家長式的生活裏,別說他自己了,就是他老爹,照樣挨他老子訓。


    你一個孩子插嘴,不是找抽嘛!


    但是他不在意現在吃多少虧,因為馬上就要有一個特殊的事情要發生。


    他有的是辦法賺回來,甚至讓這些人吃虧。


    這件事就是,紅旗鄉馬上就要改為紅旗公社,楊各莊自然是楊各莊生產隊了。


    不過這個時候有風聲出來了,隻是沒有具體的落實。


    更別提知道是怎麽弄的了。


    但是作為穿越而來的人,楊小樂自然知道一些大概的情況。


    這裏有的是可以操作的空間。


    他更擔心的是今年年底開始的大旱災,說是三年,其實算下來是接近四年多時間。


    果然和自己猜想的一樣,沒過一會隔壁傳來激烈的吵鬧聲音。


    隨後便看到一道身影走了進楊小樂這邊的房間。


    對方三十剛剛出頭,瓜子臉,身材消瘦,因為風吹日曬,皮膚黝黑而且十分的粗糙,


    仔細看的話,對方年輕的時候肯定是比較好看的。


    來人正是這輩子的親生母親,王秋菊。


    對方來到屋裏,掀開炕上的破舊蚊帳,坐在那裏抹著眼淚,顯然是那邊的事情把她氣壞了。


    楊小樂坐了起來,給她輕輕扇著扇子。


    對著她輕聲問道:“媽,你們商量的怎麽樣了?”


    聽到兒子的安慰,王秋菊更氣了。


    氣呼呼的說道:“你爺爺太偏心了,水田和肥田都給老四家,就連老二家的都有1畝肥田,我們隻分了半畝中等田,其他的都是旱地。”


    “還有,家裏養的兩頭豬都養了大半年,就等著年根的時候交了任務豬,今年能多留一點肉。


    現在一頭都不留給我們。


    憑什麽啊?


    雖然之前沒分家,但是從年初開始就已經分開住了,這兩頭豬都是我們自己養的,每天打豬草都是你們去打的。


    憑什麽。


    太欺負人了。”


    越說,心裏越委屈。


    隨後開始罵自己家男人:“你爹也是沒個卵用的人,都這麽被欺負了,還忍著?”


    楊小樂聽到這話,嘴角抽了抽。


    自己老娘也是個嘴快的人,這麽大的虧,她怎麽能接受的了。


    農田有水田和旱田之分,也有富田和貧田之分,自己家隻有中等田地半畝,其他都是貧瘠的田。


    這一年下來糧食可是差距不少啊!


    思緒間,隔壁的房間吵鬧聲結束了,有人出門了。


    沒過一會,一個穿著無袖灰白汗衫的男子出現在門口。


    身後還跟著4個孩子。


    楊小樂看了一眼,正是自己的父親,楊廣誌。


    旁邊的4個孩子,則是自己的大哥、大姐(老二)、4弟、5妹。


    王秋菊看著對方進來,氣的哼了一聲。


    不過還是著急的問道:“爹他們怎麽說的?還是按照你們剛剛說的?”


    楊廣誌沉默了一下,坐在旁邊的板凳上。


    也不知道怎麽回答自己媳婦。


    拿起腰上別著的旱煙袋,從上麵的小布袋裏掏出一些煙絲塞了進去。


    “刺啦……”


    擦了一根火柴,點著以後,甩了甩將火柴給熄滅了。


    抽了一口旱煙後,這才沉悶的點點頭:“差不多了吧,晚上的時候讓村裏的幾位太爺和村長出麵,以後我們就算是分開了。


    說好了,以後養老歸老四廣安了。


    爹和小娘現在還忙的動,糧食暫時不用給,等以後忙不動了,每年給60斤糧食,算是養老的錢。”


    王秋菊聽到這話,又開始哭了起來。


    楊小樂見狀,感覺一點也不奇怪。


    兩個老人共同的兒子就是老四楊廣安,而且還是小兒子。


    正所謂小兒子,大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以後在老四楊廣安家養老,也是比較合適。


    至於老二楊廣平,雖然不是老頭子親生的,但是枕頭風的威力還是挺大的,老頭子要想以後清淨,隻能委屈前妻生的兒子。


    王秋菊早就想分家了。


    隻是在哭家裏分的田不好,而且豬也被弄走了。


    要知道,現在養豬每年都有任務豬,私人不能私自宰殺,想吃豬肉基本上都是等到年底了才行。


    如果中途有要辦事情的,跟生產隊打申請,先去鄉裏弄點肉來,等年底殺豬的時候就少分甚至不分豬肉。


    這要是豬都被拉走了,等年底殺豬的時候,一塊肉都分不到。


    忙了一年基本上除了農忙,基本上沒見多少葷菜,這年底要是沒肉,這年還怎麽過啊!


    至於60斤糧食,說多不多,說少也不算少了。


    按照去年人均250斤左右的糧食,這還是沒去殼的原糧。


    楊廣誌聽到自己媳婦的哭聲,也是一陣的心煩氣躁。


    “行了,別哭了,給了就給了,今年先苦一年,明年我們自己再養兩頭,養肥點。”


    王秋菊可不傻,能聽他這麽忽悠?


    便質問道:“兩頭豬都拉走了,今年這年怎麽過,你說,怎麽過?這日子該怎麽過哦~~”


    一邊說,一邊又開始哭了起來。


    楊廣誌看著媳婦的動作,雖然煩躁,但是畢竟是自己老爹做的太過份了,他也不好去埋怨什麽。。


    但是沒辦法,自己母親走的早。


    隻能低聲勸道:“行了,別哭了,以前沒肉不照樣過來了,不行的話,家裏的雞蛋存著,哪天我跟張老憨找個機會進四九城,看能不能換點肉。


    他說城裏的雞蛋定量也不多,2斤雞蛋可以換一斤肉。到時候我去看看!”


    王秋菊聽到這話,嚇了一跳:“別,你可別去,二虎那次去都被抓了,還是村長去城裏領的人,東西被沒收了不說,還交了罰款,兩年沒分到肉。”


    說完又開始埋怨起來:“再說了,家裏就幾隻雞,平時吃的不好,也下不了多少蛋。


    還有家裏的油鹽醬醋、針頭線腦,你抽煙用的火柴,哪樣不是靠雞蛋去換的。你拿去買肉,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再說了,小樂的身體不好,鎮上衛生院的王大夫都說了,他要補充營養。”


    楊廣誌聽到這話,沉默的抽了一口旱煙。


    他也為難。


    夾在中間難做人。


    楊小樂見狀,也沒有去勸說什麽,自己隻是一個孩子,說話有個屁用。


    說不定還要挨揍。


    至於吃雞蛋的事情,確實他吃的多,其他人一個星期一個,他一個能吃兩個。


    看了看這具身體,確實有些糟糕。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以後,身體就比較虛弱,別人不知道原因,他自然知道,還不是因為那個玉山。


    一直在攝取自己身體的能量。


    好在這家夥給自己一條活路,沒有一口氣把他給吸幹了。


    但是就這樣吊了十幾年,沒有好轉的跡象。


    氣氛沉悶間,門口走進來一道身影。


    楊廣誌看到對方,站了起來喊了一聲:“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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