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帝多年,盛德帝自認曆經風雨寵辱不驚,已經是個十分淡然自若的九五之尊了。


    然而聽郭瑞清一臉不可置信的說鳳曦乃是天乙貴人命格,而且是真真正正的天降吉星時,他還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天乙貴人?吉星?就她?”


    郭瑞清:“……”


    他,他也想說這天乙貴人不是這位,而是一旁秀外慧中的雲軒公主啊……


    可事實就是天機偶爾可以泄露卻絕不可以誑語,他除了老實交代痛心疾首外是真沒其他法子啊。


    “微臣批命多年,似護國公主這般顯貴到能照拂旁人的命格也是第一次見。實不相瞞,微臣還以為這樣的命格隻存在於古籍之中,微臣此生定是瞧不見的……”


    郭瑞清也是真心喜好批命,對命盤占星天象也是真的熱愛,所以這才忍不住多說了兩句。


    而聽到郭瑞清如此誇讚鳳曦的命格,盛德帝更是一臉驚異的把鳳曦看著,饒是極擅偽裝如柳賢妃與鳳雲軒,此刻的臉色也難免有些不好看。


    隻不過她們自知無法維持笑臉,因而早早便低下了頭。


    倒是鳳曦難得乖巧的坐在祁霄身邊,聽了批命前後表情亦沒有什麽區別。


    “你倒是淡然,怎麽?你是又知道自己命好,所以半點不意外了?”


    盛德帝沒好氣的看著鳳曦,對郭瑞清的話還真信了幾分。


    畢竟他這倒黴女兒不僅治理好了北地雪患,讓寒玉關重回他與祁霄之手,還幫著白伊治好了瘟疫,甚至還治好了他的頑疾。


    這不是吉星什麽是吉星?


    不僅是盛德帝,就連祁霄憶起他與鳳曦相遇種種,也覺這當真是一種幸運。


    隻不過這種幸運與旁人理解的吉星高照不同,他確實找到了他的星星,願意一輩子守候追逐的星星。


    倒是鳳曦無可無不可道:


    “兒臣又不信命,命好命差都得過,命不好就與天爭唄。”


    郭瑞清臉上的表情一頓,一時竟也忘了禮數的追問道:


    “那殿下您若是您之前說的天煞孤星,您當如何呢?”


    鳳曦歪了歪頭:


    “其他的暫時沒想好,但本宮肯定會先給那替本宮批命的人一刀就對了。”


    郭瑞清:“!”


    渾身發寒的郭瑞清剛想問鳳曦何故如此,盛德帝便問出了與他同樣的問題。


    鳳曦倒也不隱瞞道:


    “無論兒臣是天煞孤星還是災星降世,在兒臣什麽都沒做之前就拿著這般批命指認兒臣,恨不得讓天下人都知道的人,父皇你覺得這能是什麽好東西麽?”


    “有理。”


    不等盛德帝說話,祁霄便輕輕點頭道:


    “所謂天煞孤星之命煞得大都是孤星自己,甚至在未被發現之前,對方身邊也是親友環繞滿室華彩的。反而是在此事被大肆宣揚之後……”


    很顯然,這種刑親克友之命一旦傳出,慣會趨利避害的人們馬上便會避禍,到那時這孤星才是真正的孤星。


    而鳳曦腦子裏顯然沒有這麽多大道理:


    “正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如果不能解決掉問題,那就先解決掉搞出這個問題的人嘛~”


    看著不遠處巧笑倩兮的鳳曦,郭瑞清隻覺脖子發涼心髒狂跳,一張老臉上的仙風淡然都要掛不住了。


    很顯然,眼前這位護國公主可不是什麽嬌滴滴的閨秀,她說她會解決掉亂說的人,她就真的會。


    而他剛剛差點就成了那個要被解決掉的人……


    但看了看另一邊低著頭的柳賢妃二人,再想想那位交代他的事,郭瑞清還是忍不住抬手擦了一把汗,語氣有些顫栗道:


    “啟稟皇上、殿下與駙馬,公主說的不錯,微臣也發現這人或許真是可以與天爭命的,就比如公主……”


    “你此話何意?”


    盛德帝皺眉,明顯從郭瑞清的緊張畏縮中看出了名堂。


    而郭瑞清則眼一閉心一橫,直接便道:


    “皇上有所不知,在昭明殿下幼時臣也曾觀過殿下命格。隻是那時的殿下並非天乙貴人,而是真真正正的天煞孤星……隻是臣知公主命格茲事體大,所以並未向外泄露半分。”


    盛德帝一驚,瞧郭瑞清那滿頭大汗的模樣也的確不似說謊。


    也就是說他這女兒以前還真是天煞孤星六親無緣,不說克誰不克誰,至少大家看了她都沒什麽好臉色。


    但現在她的命格是真的變了,也的確與從前差別甚大了。


    郭瑞清努力的低著頭,深怕此話會惹盛德帝與鳳曦不悅。


    但他又不得不說,因為這也算是他給柳賢妃等人一個交代,證明他並不是不想幫忙,而是真的幫不了。


    好在盛德帝今晚知曉了這麽多事,白日裏又有朝會與奏折牽絆,到底是累了,因此隻是擺擺手道:


    “命格之說本就是錦上添花,切不可當成萬事之本。好了,你隻需將朕交於你之事做好,讓大公主名正言順的恢複女兒身便是。”


    “微臣必將竭盡全力。”


    一聽盛德帝欲放自己離去,郭瑞清哪兒有不願意的。


    而在他謝恩告退後不久,柳賢妃也領著鳳雲軒上前,恭恭敬敬的向盛德帝告了退。


    盛德帝本就於她們有愧,自然是又安慰了幾句,並表示會讓禮部與內務府協調,早些為鳳雲軒府上換上合用的東西。


    這皇子府自也要改成公主府。


    聽到這般安排時,柳賢妃還忍不住局促的看向盛德帝道:


    “皇上,您愛惜雲軒之心臣妾與雲軒無以為報,可三位公主中唯有護國公主擁有府邸,三公主卻是沒有的。如今若是雲軒也獨自開府,三公主那邊會不會……”


    當初鳳曦這位嫡公主能獨自開府,那是因為她不僅是中宮嫡出,還是一位有封地的封號公主。


    這事兒三公主鳳鳶沒少羨慕,期間更是時常讓其母妃與外祖來求,希望也能給她開出一座公主府來。


    可盛德帝卻堅持要給嫡女不一樣的待遇,寧可讓鳳曦那公主府因占地麵積太大而空蕩,也不願意分一塊小地給三女兒。


    其中固然有他寵愛鳳曦與疼惜妻子的原因,卻也有敲打方家,讓太子等人野心不要太大的意思。


    因而柳賢妃這一問,倒也算是她謹慎小心之性格的體現。


    對此盛德帝一開始也沒深想,如今被柳賢妃提及才道:


    “雲軒被方嬪與楚嬪害得苦了二十三年,開府是她們欠雲軒的。而且雲軒之前本就有府邸,即便是百官也不能多說什麽。”


    見盛德帝這般說,柳賢妃與鳳雲軒立刻便跪地謝恩,眼中滿是喜色。


    尤其是終於恢複了女兒身的鳳雲軒,她已經在她的府邸裏住慣了,好些手下也需要地方安置,若是這時被收回府邸,對她的影響必然是巨大的。


    而且方嬪與楚嬪因她與母妃遭了難,這兩方勢力短時間不會找她麻煩,長時間呢?


    尤其是鳳瑜……


    總之府邸被留,對她而言也算是唯一的意外之喜了,不是麽?


    告別盛德帝與鳳曦二人,終於回到景仁宮的柳賢妃與鳳雲軒臉上再也沒有了笑意。


    由於鳳雲軒如今已是一位公主,因此柳賢妃順理成章的向盛德帝求了恩典,希望在鳳雲軒的身份未對外公開之前,自己能留對方在景仁宮中做準備。


    這等小事,鳳雲軒自是同意的。


    因此母女二人一回宮便關上了佛堂的大門,柳賢妃更是麵色凝重的捏著手中的青玉佛珠道:


    “從天煞孤星到天乙貴人?從真凰浴火到凰落淵底?怎麽?你的命格與她是反著來的,她好你就壞,她強你便弱不成?”


    說到這裏,柳賢妃的眸色幾乎是瞬間一冷道:


    “該死,難不成她是奪了你的氣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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