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縣令這一問隻是走個過場。


    訴狀前幾日遞上來後,他就已經看過了,發生了什麽事,他大致是清楚的。


    這一問隻是叫旁聽的人知曉事情的始末。


    堂下放著三把椅子,此案的相關人員,都在此落座。


    不過在凡人眼裏,隻有兩把椅子上有人。


    但在鬼魂和修士眼裏,三把椅子,都滿滿當當的。


    左邊是一衣著華貴的富商。


    中間是一灑脫不羈的老道士。


    右邊是一個俏麗多姿的美貌女吊死鬼,脖子上還有一圈勒痕。


    蘇老縣令問話後,富商就起身上前了一步。


    他就是此案的報案人。


    “在下宏運商行掌櫃蔣祿,一狀告城南跛腳道士收了錢不做事,二狀告女鬼張憶娘糾纏於我,欲害我性命。”


    跛腳道士聞言,不以為然的撣了撣衣角。


    女鬼則麵色愈發陰沉可怖,死死的盯著蔣祿。


    不過兩人都知道規矩,沒有說話。


    “竟有此事?你細細說來!”蘇老縣令繼續問。


    蔣祿越發放鬆了些,說起了自己的冤情:


    “前些日子,早起忽覺頭暈眼花,精神恍惚。


    友人道是中了邪,我便請了跛腳道士來做法。


    跛腳道士做法後,找出了作祟的鬼怪,用銅鏡令她現身,就是女鬼張憶娘。


    可跛腳道士明明收了我的好處費,卻沒有幫我捉拿張憶娘,反而拒不處理,拂衣而去!


    我的身體每況愈下,沒辦法,就請了大名鼎鼎的葉神醫開藥。


    那藥十分對症,吃了三日,我就見好了。


    可張憶娘還不放過我,每每我要去喝藥的時候,她就各種作怪,叫我喝不到口中。


    如此下去,我怕是要被她害死了。


    實在沒有辦法,才請縣令大人為我做主!”


    蔣祿說完,深深福了一禮,抬起頭來,月光照在他臉上,眾人才看到,他眼下的青黑,比露了死相的女鬼都好不了多少。


    整個人憔悴無比,都撐不起那一身華衣了,看著著實可憐。


    蘇老縣令聽了看向堂下的另外兩個苦主。


    為什麽說他們是苦主呢?


    因為這一道士一女鬼在知道蔣祿告官後,也遞了訴狀。


    “你們二位有何說法?”


    跛腳道士對蘇老縣令行了個道禮,然後就坐在椅子上,老神在的說:


    “我是城南的跛腳道人,我要告姓蔣的砸我招牌,壞我生意!


    街坊鄰居都知道,我這一身法力,隻管無端作惡的妖鬼。


    找我上門做法事,銀子要先給,但若後麵我查出了隱情,作惡的不是妖鬼,而是人,這我是不管的,銀子我也不會退。


    畢竟這法事我是做了的,妖鬼我也是真捉了的,隻是捉後發現,他們不是無端作惡,所以才又放了。


    但這蔣祿,他不守規矩,找人打砸了我的店鋪,壞了我的招牌!”


    “蔣祿,可有此事?”蘇老縣令說。


    “他收了錢,不辦事,我自然不能讓他就這麽離開!”蔣祿理直氣壯的說。


    “那你找上跛腳道人之前,是否知道他做法事的規矩?”蘇老縣令問。


    蔣祿沉默了一會兒:“不知道!”


    “你騙人!我店裏白紙黑字的告示,寫得清清楚楚,你分明看見了!”跛腳道人說。


    “看見了又怎麽樣?你這規矩,一點道理都沒有,我不遵守又怎麽樣!”蔣祿罵道:“我命都要被你們害沒了,發個瘋怎麽了!”


    他精神狀態確實不怎麽好,這會兒和跛腳道人爭了幾句,臉上都有了幾分癲狂之色。


    百姓們看得都驚呆了。


    “蔣老爺這是瘋了吧!跛腳道人隻抓無端作惡的妖鬼,這是全縣都出了名的,誰不知道?”


    “莫不是做了什麽虧心事,女鬼來索命來了吧!蔣老爺自己做了啥事兒,自己不清楚嗎?怎麽敢去找跛腳道人做法事的?”


    “跛腳道人抓鬼降妖可有一手呢!他找了別人,別人怕也不一定能降住這鬼!看他這樣子,肯定是隻厲鬼啊!”


    “眾所周知,厲鬼都死的慘啊!”


    “沒聽說蔣老爺身上和什麽命案有牽扯啊!”


    ……


    “肅靜!”一聲驚堂木響,竊竊私語的百姓們都閉上了嘴,蔣祿也冷靜了下來。


    蘇老縣令說:“蔣祿,你既已知跛腳道人做法事的規矩,事後就該遵守規矩,而不是繼續糾纏。”


    蔣祿不服:“縣令大人!跛腳道人隻聽作惡女鬼的一麵之詞,就給我定了罪,置我於不顧,難道不是故意騙我的錢嗎?”


    “哦?你與張憶娘生前沒有什麽糾紛?”蘇老縣令問。


    “不過是一份露水情緣,她是自縊而亡,與我有什麽幹係,作何來找我索命?我實在冤屈!”蔣祿低著頭說。


    “正好,張憶娘也遞了訴狀,那便聽聽她如何說吧!”蘇老縣令看向第三把椅子:“張憶娘,可否顯形來見!”


    張憶娘能以鬼魂之軀,影響蔣祿,鬼力自然十分深重。


    怨氣本就最能滋長鬼力,張憶娘死的時間還不算長,卻能有如此深厚的鬼力,可見她確實是含冤而死了。


    此時她毫不費力的就在眾人麵前顯了形。


    百姓們眼睜睜的看著,一個怨氣衝天的女鬼,出現在了第三把椅子邊。


    “奴家憶娘,生前是來恩坊的花魁,後來做了陳老爺的妾室,十年前自縊而死。


    我要狀告蔣祿,玩弄我的感情在先,離間我與恩客在後。


    我孑然一身,無力反抗,最後貧病無依,無奈自縊而亡,全是拜他所賜。


    他雖沒有親自殺我,但我卻是被他逼死的。


    我死後一身怨氣得不到紓解,隻好去找他索命!


    跛腳道人憐我,才未曾打殺於我,他卻砸人店鋪,實在可惡!”


    張憶娘說著說著,眼中竟然流出了血淚,死死的盯著蔣祿,滿是恨意:


    “我本來已經從了良,過上以前夢寐以求的安寧日子了,但一切都被你毀了!


    如何能叫我不恨?


    怨鬼索命,天經地義。


    你腰纏萬貫,財勢逼人,我活著時無力反抗,死後終於能報仇了,怎麽可能放過你!


    我也要叫你嚐嚐絕望的等待死亡的滋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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