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將束手而立,看著工程組將那具龐然大物吊起。


    它還活著,但就像被千刀萬剮的魚生。


    言靈·審判在它的身上製造出無數無法愈合的傷口,八顆頭中有六顆斷裂,剩下的兩顆也半死不活。


    不愧是蛇岐八家的月讀命,世代傳承的弑神之劍。


    王將穿著血跡斑駁的白色長衣,像屍鬼一樣站在高處俯瞰下方的操作,一隻手撫摸著上杉繪梨衣的頭發。


    吊機將八岐大蛇放到地麵上,並不斷地朝它噴灑液氮降低它的活性。


    王將下到它的身邊,欣賞著這個不可思議的生物。


    他曾經見過同樣猙獰巨大的龍軀,但八岐大蛇卻沒有那樣的威嚴之美,而是扭曲怪異,像基因改造失敗的怪物。


    “真是醜陋啊。”


    王將諷刺地說道。


    終究隻是個被白王聖骸吞噬的混血種罷了,沒有科學的力量,根本無法戰勝自身血脈的源頭。


    但他不一樣,他不僅擁有頂尖的基因技術,還擁有強大的白王血統。


    這一次,他必將加冕為神。


    “諸君,讓我們找到聖骸,成為真正完美的生物吧。切割!”


    王將振臂高呼。


    隨著猛鬼眾的歡呼聲,工程鑽機從八岐大蛇的各個關節處鑽入,切斷肌腱,鑽孔位置都是精心選擇過的,能夠讓它巨大的身軀徹底癱瘓。


    巨獸的細胞還在高速地再生以治療傷口,但修複的速度卻跟不上工程鑽機破壞的速度。


    終究是血肉苦弱,沒有言靈的力量,單純的肉體無法對抗人類的科技造物。


    合金鍛造的鉤子穿透了神的頸骨,起重機把它吊起在空中,僅剩的兩首噴吐著冰冷的氣息,卻無力攻擊。


    被王將親自驗證有效的各種化學藥劑注入八岐大蛇的體內,原本還在抽搐的身體漸漸鬆弛,隻有那兩對龍瞳還閃著微光,證明它還活著。


    偶爾它會轉動那些眼睛,俯瞰著即將肢解它的血脈後裔,眼裏透出人類無法理解的神情。


    終於,巨獸徹底停止了活動,僅剩的頭顱也垂在了胸前。


    所有的猛鬼眾都看著他們的頭領,等待他發表最後的演講。


    王將拍了拍手,用飽含熱情和自信的聲音大聲說道。


    “偉大的達爾文在他的《物種起源》裏闡述了弱肉強食的真理,曾經你們都是弱者,在食物鏈中苦苦掙紮也難免淪為食物,但今天強弱將徹底顛倒,我們將完成偉大的進化!在我們麵前,人類和古龍都是弱者!我們是新的龍族,我們將分享世界!”


    隨著他話音的落下,歡呼聲響徹了整個夜之食原。


    有的人互相擁抱淚流滿麵,有的人卻木然獨立,一時流露出狂喜的表情,一時流露出刻骨的仇恨,五官完全失控了似的。


    這一天他們等得太久了,當了這麽久的鬼,他們已經不滿足於做回人類。


    隻有成為神,才能洗刷這數千年來的怨氣。


    巨型切割機被工程組移了過來,直徑超過三米的大型鋸輪足以切開世界上任何東西。


    八岐大蛇睜著金色的巨眼,默默地看著這一切,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就在這時,刻著腐朽世界樹的箱子自動打開了。


    一根潔白如玉的骨頭暴露在空氣中,看形狀像是一根指骨。


    就在指骨出現的一瞬間,八岐大蛇突然昂起了頭顱。


    金色的瞳孔暴射出璀璨的光芒,雖然還是那兩雙眼睛,眼神卻已經完全不同。


    白色的皇帝,醒了!


    無數白色的菌絲從八岐大蛇的身軀中射出,將鑽機、塔吊、切割機都腐蝕成破爛的廢鐵。


    巨獸轟然墜地,但它的行動並沒有停止。


    威嚴宏大的吟唱從它大如閘門的口中發出,所有的猛鬼眾驚恐地發現,自己的身體居然不由自主地向八岐大蛇走去。


    言靈·神諭,這個白王的專屬言靈,既可以抵消言靈·皇帝的效果,也可用來命令白王血脈的後裔。


    無數的菌絲包裹住猛鬼眾,就像胃袋一樣蠕動。


    而菌絲裹成的繭也在這樣的蠕動中不斷縮小,八岐大蛇的身體卻漸漸地複原。


    受傷嚴重的神軀急需營養補充,而這些流淌著它的血脈的子嗣就是最好的食物。


    不過這還不夠。


    巨獸的聲音更加高亢,所有遊蕩於夜之食原的死狩都聽見了神的召喚,向這裏趕了過來。


    雖然它們的血液都換成了死亡金屬,但骨頭的骨髓也有一些營養。


    它將力量賜予這些人類,就是為了有朝一日收回。


    “為什麽?!”


    王將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


    他明明檢查過那個箱子,沒有什麽問題。


    而且那根指骨不是龍王的骨殖嗎?不是用來吸引八岐大蛇的食物嗎?


    當初用古龍胚胎喂食八岐大蛇的時候,白王不也沒醒嗎?


    為什麽?究竟是為什麽?!


    突然,王將想到了一個恐怖的可能性。


    如果一根指骨就讓白王強行蘇醒,那麽這根指骨的主人一定是


    “太子,你坑我!”


    王將悲憤地大叫。


    但他也沒有多餘的時間宣泄了,八岐大蛇已經盯上了他。


    白色的菌絲像利箭一樣射過來,王將以一個極其狼狽的姿勢躲開了。


    他的本體並不強大,甚至還不到b級。


    這也是他要培育那麽多沒有神智的強悍死侍的原因。


    王將急忙從袖子裏取出了梆子,然後敲響。


    上杉繪梨衣目光空洞地揮動著手中的打刀,古老的歌謠對抗著白王的神諭。


    即便是可以腐蝕鋼鐵的菌絲,也被蘊含著死亡之力的斬擊斬斷,然後腐爛分解。


    “繪梨衣,殺了八岐大蛇!”


    王將歇斯底裏地命令道。


    現在他唯一的翻盤機會就是這個月讀命了,哪怕她因為過度使用言靈而崩壞,總好過他現在就被白王吞噬。


    在王將的命令下,繪梨衣足尖一點,就像神話中的天女一般飛了起來。


    巫女服在風中獵獵作響,嬌小的身軀和巨獸一比就像是螞蟻和巨象。


    但八岐大蛇的眼中卻露出人性化的忌憚之色,言靈·審判的大範圍殺傷力比不上那些滅世言靈,但對單體生物的傷害卻有過之而無不及。


    死亡是最終極的力量,即便是黑王和白王都無法戰勝,隻能通過各種方法規避。


    不過,終究也隻是忌憚而已。


    弑神的力量,本就是從它這裏流出去的。


    粗長的巨尾突然間橫掃,月白色的突出骨骼像閃電一樣劃向空中的巫女。


    這就是神話的真相,能切斷一切的神劍天叢雲並不是什麽煉金武器,而是八岐大蛇的尾骨!


    沒有人能抵擋這樣的天生神兵,即使是蛇岐八家的弑神之劍也不行。


    更何況,天叢雲此刻也同樣附帶了言靈·審判的力量。


    不過,被這樣的武器斬中,至少上杉繪梨衣死的時候不會有任何痛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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