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金!”金太太慢幾拍的跳起來,去看金子墨的臉,並憤然的看向了金董,一邊按著金子墨,一邊泫然若涕,兩邊看看,她也是一臉的痛苦,“子墨,我們當初……”


    “子墨這個名字是我媽取的。要不,你們還是叫金律師吧!”金子墨對金太太假笑了一下,糾正道。這話他早就想說了。每次,她這麽叫時,金子墨都很痛苦。


    “哥,你什麽意思。爸媽連叫你的名字都不行了,什麽叫歐老師取的,你叫子墨,我叫子瑩……”金子瑩都不幹了,她煩透了自己這個所謂的親哥哥,他回到了他們的家庭,可是好像又從來沒有回來。她覺得大哥對他們的,就是一付高高在上的樣子,弄得好像他們都欠了他一樣。


    “對啊,你叫子瑩。”金子墨怔了一下,回頭看看金子瑩,目光一閃,“你比我小六歲,我有名字,也是六歲。六月十五報的戶口、九月上學,你八月二十六號出世,他們給你取名‘子瑩’。所以,你們一直知道,隻是假裝不知道。”


    “我們那時很難。”金太太眼淚流了下來,一臉的,你怎麽可以這麽計較?


    “那我是不是該謝謝您倆位還記得打聽、打聽我?”金子墨笑了,笑得十分燦爛。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金家夫婦和金子瑩在這笑容裏透出幾許深寒。


    金子瑩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但是她有種感覺,這個秘密才是父母還有哥哥雙方態度的深層原由。


    金子墨笑得是很冷,他六歲才到的歐家,他對自己的六歲前記憶一直很深刻,他不許自己忘記。就像名字他六歲前,是一個連正式名字都沒有小孩,戶口上寫著金之子。


    那時,金董的父親,他生物學上的祖父,根本不想給他報戶口,說誰能證明這是他兒子的種?


    而這位金太太的父親也說沒有結婚證,算什麽他們家的外孫?


    其實現在的金子墨做了多年的律師之後,他知道那兩家的老人怎麽想的了。


    他們不能承認他,因為承認了他,就是承認了他們的兒子做了錯事,有了私生子。那麽哪家好人家的女兒能嫁給他?金太太的娘家應該也是出於相同的想法,不能承認,就假裝這個孩子不存在。他理解,但是不代表他能認同。


    兩邊家人都不承認,但戶籍卻不能不報,隻能按著出生證上寫的金某某之子而標上“金之子”。兩家老人也堅定的都不肯接受那個嬰兒,就送街道送過去,他們也拒不開門。


    於是他隻能留在派出所,讓派出所和一塊辦公的街道辦事處的各位輪留來照顧。他的故事還上了當地的電視調解,兩家的父母,親戚都拒絕出鏡。鏡頭都到了他們的麵前,他們也隻是擋開了鏡頭。


    金子墨就是這樣在派出所的食堂和值班室混到六歲,因為他有祖父母,有外公、外婆,有父母,沒有進孤兒院的資格。


    到了該報名上學的時候,派出所和街道一直照顧金子墨的家人們,商量來商量去,把他交給一個看著很好說話的女生,想著就是女孩子,麵皮薄,隻怕就留下了。所以千萬別小看這些人的智慧。


    那倒黴的女老師就是歐萌萌,她了解始末,什麽也沒說,就把他帶回了家,還給他取名為子墨。還告訴他,他的名字取自《漢書·揚雄傳下》:“雄從至射熊館,還,上《長楊賦》,聊因筆墨之成文章,故藉翰林以爲主人,子墨爲客卿以風。”後世,把翰林子墨比喻為辭人墨客,也指詩辭文章。


    那天,也是他的重生之日,他有了家,有了外公外婆,有了母親。重要的是,他有了一個真正的名字。也因為派出所都厭惡那些人,於是以上學為名,把他的戶籍轉到歐家。


    後來歐萌萌分了房子,分戶時,歐萌萌把他也帶到了新戶那邊,那時雖說不算收養,但他是三兄妹中,惟一戶籍在歐萌萌那兒的孩子。所以,金子墨是他們兄妹三人裏惟一叫歐萌萌“媽”的孩子。


    所以他特別討厭金家夫婦叫他的名字,世上誰都有資格叫這個名字,唯有他們不配。但是,按著法律規定,他還真的拿這倆口子沒有辦法,能怎麽辦?能證明他們拋棄嗎?隻要證明了,他們惡意拋棄,他就可以和他們脫離所有關係,隻可惜,那時他並不懂這個。


    因為他們在他十歲時出現了!然後每月給了他一百塊的零花錢,哪怕是他有足夠的證據說,他並沒有花費過,但也代表了他們行使過義務的行為。所以,他們若是真的告他,他也沒有確定的一定贏的辦法。


    這些年,他覺得自己一直做得還不錯,至少在麵上他做的還可以,他給足了金家夫婦麵子。但別得寸進尺就成了。


    顯然,這家人從來就沒覺得他們有什麽問題。他們在意的是他們生了自己,不管自己如何,就得對他們感恩戴德,就得老老實實的聽他們的話,誰讓他們生了他呢?


    “到底是誰教你這樣刻薄的?”金董明顯感覺到了他的譏諷,有些惱羞成怒。


    “李嫂,去我家,把書房那個文件袋拿過來。就是你之前問過的那個袋子。”金子墨側頭看向了廚房,他覺得也許到了開誠布公的時候了。


    李嫂其實有點尷尬的,她剛剛幫忙收拾時,就想著,收拾完就回屋去。結果還沒弄完,外頭就那麽吵起來了。她就動不了,真的如坐針氈了。現在被叫了,從廚房伸出腦袋,看了一眼,然後默默的出去了。


    金子墨就住三樓,她都有指紋。很快回來,手上拿了一個舊的牛皮文件袋。送完了,立刻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間,連廚房都不待了。保證自己一點也聽不到。


    金子墨都不看她,自己擦了一下手,打開袋子,裏麵打印的一些單據。不過,他隻抽出一張打印a4的紙,一張表格,裏麵的條目很簡單。


    “這裏記錄的是,金太太三十五年前從住院到生產,到現在,兩位因為我,而產生的所有的花費,我都記上了。兩位可以看看,還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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