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行了三日,楚流風錢謙益一行才過了寧國府六七十裏遠,前麵煙塵中,卷著幾騎快馬衝了過來。


    快到了一行人近前,幾騎快馬隻是瞥了一眼錢謙益馬車上的旗幟,匆匆而過。


    “這些人太沒禮貌,見了我這朝廷三品大員的車隊,也不說客氣下慢慢通過,看來不是強盜就是賊人。”


    錢謙益伸出僵硬的脖子,一隻手捶著酸痛的腰,一隻手抓在車窗上念叨著。


    他好像忘記了已經辭去禮部侍郎三品大員的事,在一身粗布的楚流風麵前,還是想擺擺身份。


    忽然想起來信王牽著楚流風的手,客氣有加的情景,錢謙益連忙滿臉堆笑向前麵招呼到:“小楚大人,流風公子!你不累嗎,累了就到車上坐會,我這剛剛泡過的茶水,還溫熱著。”


    楚流風拉住了韁繩,待錢謙益馬車跟了上來,正要說話,前麵又是急促的馬蹄聲傳了過來,二人都是向前看去。


    一騎快馬已經到了,馬上一個軍兵,看到錢謙益車廂上插的旗幟,縱身躍下馬來拱手喊到:


    “稟漕運使司大人,徽州府征集所差糧草,已在兩日前裝好船,經由池州走長江水道往金陵去了,知府大人親自押運船隊,請大人們回轉金陵即是。”


    那軍兵說完,又從懷裏掏出公文遞給了車廂內的錢謙益。


    “小楚大人!看來您是貴人啊,我們也省的再多走幾百裏這山路了。”


    錢謙益把公文呈給楚流風,臉上的疲憊一下子像是少了許多。


    “錢大人看了就是,官府的公文我也看不懂。”


    楚流風一拉韁繩,坐騎已經轉了過來。


    旁邊的文書蓋了官印,錢謙益也簽好字,把那公文還給了軍兵。


    一行人又是往金陵走了。


    “天色也是不早,今晚我們趕到青陽古鎮住下就是,寧國府怕是趕不到了。”


    “無官一身輕啊,小楚大人!以後你會明白我這話的意思,要不我也不會辭官不做回來的。誰想到在金陵遇上了信王殿下,這又討了個差事,就不知道是好是壞了。”


    錢謙益有些失落,說起信王,卻是有些想法了。


    “錢大人說的這些,我還是不太懂,你還是叫我楚流風吧,再說我也不是什麽大人,什麽公子的。”


    楚流風說完,向錢謙益車廂頂上看了過去。


    “你這官兒,不是辭了不做嗎,還是官癮很大,穿上官服又來狐假虎威了?”


    車廂頂上,赫然坐著一個白衣少年。


    錢謙益聞言,麵色有些難堪,神情也緊張起來。


    “你這公子,別是又來捉弄本官,小楚大人,楚,楚流風在這裏,他的武功可是比你要厲害的。”


    錢謙益說完,看了楚流風一眼,頭縮進了車廂,車窗隨即關起來了。


    楚流風皺了皺眉頭,又去看車廂上麵那白衣少年。


    “這是朝廷命官的車隊,您還是不要亂來才是。”


    “你叫楚流風?鄉下來的吧,看這身行頭就知道,他說你武功比我厲害,真的嗎?”


    白衣少年還沒說完,人已經從車廂上麵飛縱而下,一掌拍向了馬上的楚流風。


    楚流風沒想到那白衣少年突然出手,躲避不及,隻好回了一掌。


    “有點功夫呀!”


    白衣少年借力飛上了半空,又是一聲清叱,數道寒光閃現,連環幾劍刺了下來。


    馬背上已不見了楚流風,白衣少年有些惱怒,在馬鞍上借力又是躍起,楚流風竟然是負手站在馬車那邊,意態淡然,像是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白衣少年更加氣惱,從空中躍下用寶劍指著楚流風喝道:“楚流風!你為什麽不還手,為什麽不和我打?”


    “我為什麽要和你打,萍水相逢,我們又是無冤無仇的。”


    楚流風泰然自若,白衣少年寶劍指到了他胸前半尺之處,卻是去看旁邊的馬車。


    “錢大人!莫非你認得他不成。”


    “我可不認得他,隻是在金陵有過一麵之緣,他是東廠的,又好像不是東廠的人。楚流風,你讓他走吧,我不想看到他。”


    過了一會兒,錢謙益才小聲說著。


    “我就是不走,我要看你這官兒幹了壞事沒有。”


    白衣少年已經用寶劍挑開了車窗,嚇得錢謙益臉色蒼白,躲在車廂裏,再也不敢說話了。


    ————————


    “聽說東廠統領餘長空大人,是神衣門主的首徒,位列京師三大高手,公子確是餘統領的人嗎。”


    楚流風有了興趣,提起江湖之事和名聲顯赫的人物,總會讓這些江湖新人激動。


    “京師三大高手都是誰啊?你說說看,他餘長空還有這個能耐,我是很久沒看到他人了。”


    白衣少年漫不經心,語氣還是緩和了許多,寶劍也從車窗上移開了。


    楚流風有些欣慰,車廂裏的錢謙益還是不敢做聲,卻是沒有剛才那樣怕了。


    “東廠統領餘長空,京師錦衣衛指揮使萬無水,京西護國寺主持了空大師。江湖上人稱京師三大高手。”


    楚流風說完,忽然想起來信王身邊的那個王公公,武功深不可測,絕不再師父之下,這樣的人,江湖卻是沒有名聲?


    “都是些名過其實的人,海內高人在他們之上多的是了,尤其那個餘長空,算是什麽高手!”


    白衣少年顯然對餘長空有些成見,難道是魏忠賢的原因?


    楚流風還是皺了皺眉頭,倒不是因為白衣少年說了餘長空。


    “我覺得你們兩個人好有趣,一個才出江湖的雛兒,一個投機取巧的文人。怎麽能混到一起去了呢,不過你這人還是厚道的,不打不相識,也是我冒昧了,前麵就是青陽古鎮,我請二位喝酒了。”


    白衣少年自顧說著,又是一聲長嘯,嘯聲過後,遠處一匹紅通通的馬兒已經馳到了近前,正是錢謙益在金陵見過的那神駿異常的棗紅馬。


    楚流風笑了笑,縱身上馬跟了上去。


    車廂裏的錢謙益,已是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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