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半夜的忙碌,二人終於將十一箱白銀全部吊出了陳府,如此大的勞動量,也著實讓二人體驗了一把勞動的快樂。


    做完這一切,看著滿車的收獲,一柯已是大汗淋漓,半倚著板車,不停的喘著粗氣。


    看了一眼旁邊阿蘭,似乎也沒好到哪去,隻見她抹了一把額頭的香汗,不停的扇著掌,原本緊閉的領口此時也是露出除了一抹潔白,隻是好像缺了點什麽。


    收回目光,一柯自豪的指了指滿車的戰利品,說:


    “怎麽樣,不虛此行吧!”


    阿蘭沒好氣的瞪了一柯一眼,“我倒是小看你了,你還有這麽一手。”


    “這種事情,應該沒少做吧?”


    一柯聞言麵部不自覺的抽動了一下,想著這種事情,打死都不能承認,當即反駁道:


    “怎麽著,你還要把我送官啊,你看我這樣子,像是經常做這種事兒的人麽?”


    轉而又輕歎一聲,“誒,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這顆真心,終究還是錯付了。”


    看著一柯突然一副落寞的模樣,阿蘭也有著於心不忍,人家好心好意幫自己,自己還胡亂揣測,確實有些過分了。


    “我沒那個意思,就是開個玩笑而已,知道你是個好人。”


    一柯連連揮手,無奈說道:


    “算了算了,我也沒指望別人理解,隻求無愧於心就行了。”


    見一柯依舊悵然若失的歎著氣,阿蘭不禁麵露難色,嘟囔著,這人怎麽這麽容易生氣。


    “那這些該怎麽處理。”


    阿蘭掃視一眼載滿的木箱,內心突然有些犯愁,接下來的問題,就是該如何將這些銀兩物歸原主,誒,為何叫物歸原主?


    而一柯這邊,乘著拌嘴,也休息了會兒,也恢複了些體力,順勢套上纖繩,用力拉動起板車,開口說道:


    “行了,別磨蹭了,再磨蹭天就亮了,趕緊去後麵推一把。”


    阿蘭不疑有他,回過神來“嗷”了兩聲,便躡手躡腳地跑到了車後跟著用力推了起來。


    就這樣,二人一車在靜謐的街道上緩緩前行,原本吱呀作響的木輪也被一柯提前抹上了燈油,轉動得更加順暢自然。


    這一夜,注定是不平靜的一夜,一柯這邊在完成這一壯舉的同時,陳大力也被早早叫去了縣衙,原因無他,陳大力私吞災銀一事最終還是被唐關禮所發現。


    就在下午時分,少婦在接到了一柯的贈予之後,為了自己能夠再次順利產出奶水,也為了孩子能夠喝上一口濃稠的米湯,便抱著嬰孩上街去采買一些大米及幹糧。


    原本是一樁美事,當少婦如願以償地捧著一袋子大米蹣跚走在大街上時,卻引來了幾位剛吃飽喝足了的潑皮的注意。


    幾位本就是陳大力眾多狗腿子中的一員,仗著背後主子的勢力,可沒少做這種欺男霸女的事情,而這種事情,隻要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大家都會下意識的避而遠之,以免惹火上身。


    再加上少婦長得也算是俊俏,還帶著還孩子,而一身落魄的打扮更是惹得這群癟三更加肆無忌憚,但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哪裏能夠從幾個壯漢手中輕易掙脫,一番掙紮無果之後更是不停的跪地求饒,但越是這樣,越是激起了這群男人那顆酒後躁動的心。


    拉扯之下,少女手中緊緊攥握的米袋隨之散落一地,來不及顧及,懷中的嬰孩也因為顛簸,也從夢中醒來,不停的啼哭著,現場亂作一團。


    其中一人許是嫌棄孩童有些聒噪,一把奪過少婦手中的繈褓,借著酒勁兒隨手扔到了一旁。


    此番舉動算是徹底激怒了少婦,都說為母則剛,忍是為了孩子,反抗更是因為孩子。


    突如其來的力量噴薄而出,瞬間掙脫了幾人的鉗製,衝到街角處一把捧起地上的孩子,但此時哪裏還能感受孩子的動靜,更像是睡著了般,如此安詳。


    顫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探了探鼻息,發現已是沒有了呼吸。


    天怒人怨,撕心裂肺下,幾位醉漢這才如夢初醒,這是出了人命了,這可是要殺頭的罪名,哪怕隻是個孩子。


    在警告了幾下圍觀之人後,便匆匆逃離開去。


    而原本喧囂的街道,此時卻以少婦為中心形成了一處真空地帶,讓人望而卻步。


    喪子的悲慟讓少婦久久未能恢複,就這麽抱著懷中的繈褓失魂落魄的沿街走著,也許是潛意識使然,回過神來的少婦已經來到了縣衙門口,原地佇立了片刻,便上前敲響了鳴冤鼓。


    縣衙之上,自詡一心為民的唐關禮秉持著公正廉明的態度著實給了少婦一劑定心丸,但奈何沒有人證,也找不到犯案之人,隻得擱置,卻也允諾查明之後定會還其公道。


    不過想到少婦的來曆後,唐關禮想著災銀早已從庫房中撥出,一應事宜也因陳大力的極力自薦,交其全權處理,如此一來也有段時間了。


    而這婦人更是有錢上街采買,本想主動提出,能夠探得民情的同時,還可以親耳聽到婦人的恭維。


    但提及此事,少婦不僅沒有半點恭維之心,更是將流民的疾苦借著內心的悲憤一股腦的吐露出來,知道真相後的唐關禮差點一口老血噴出,幾度昏厥,左右急忙屏退了少婦,攙扶著唐關禮回到了後堂。


    待得清醒後,也已經入夜,這才命人叫來了陳大力當場問責。


    起初陳大力還一口咬定自己已經做出了措施,是那少婦不知好歹,貪得無厭,這才滿口胡言,扭曲事實。


    但唐關禮早就采取了措施,第一時間派人去東城打探了情況,而此時來人也在同一時間趕了回來,在唐關禮耳畔稟明了情況。


    原本一人一兩現銀,外加每日三餐米粥加薄餅也被陳大力改成了僅僅兩日或三日一餐,而且還是那種摻雜了糙米的稀粥,用米量更是少之又少,而需要修葺的民房依舊是敝蓋不棄。


    見自己那點伎倆被偵破,陳大力這才鬆口承認了自己貪贓的事實,更是承諾回去就會將災銀全部拿出,用於安定災民,但此時,縣衙後堂卻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而一柯這邊,也已經順利的將一車銀兩運到一處安全地帶——破廟!


    “我大概看算了一下,這裏麵大概有一萬五千多兩,這麽大的數量該怎麽分啊?”


    看著滿載而歸的銀兩,一柯一時也陷入了沉思。


    這分多了,又怕不夠,分少了,又怕出事情,自古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萬一再是因為一點事情鬧得個民怨沸騰,那可真是得不償失了。


    隨即看了一旁垂頭深思的阿蘭,問道:


    “喂,你們一共多少人啊,這得分均了才行啊…”


    “這……”


    阿蘭也犯了難,知道這長水縣大概三千多人口,加上周邊零散村落,總計不過四千,但是真正有多少流入大夏,又有多少流入流雲城,還真不是現如今自己能夠得知的,隻得大概給了不太明確的數字。


    “應該……有千餘人吧!”


    “千餘人?”


    “這分下來,每人也能有個十幾兩了。”


    “差不多吧。”阿蘭附和道。


    一柯一拍大腿,便做了決定,


    “一人十兩吧,也挺多了,剩下來的,咱們再說!”


    “以免夜長夢多,得趕緊分下去。”


    說完,一柯便抽出黑色布兜,開始將銀兩一錠一錠的往裏扔著。


    “你一個人,行麽?這麽多,得分什麽時候?”


    都說男人認真的時候最有魅力,看著一柯忙碌的樣子,嘴裏還不停的數著數,一旁的阿蘭一時看入了神。


    “喂,愣著幹嘛,知道我來不及,你也趕緊幫忙啊,拿不動就少拿點,咱們分頭行動,天亮之前一定要全部分下去。”


    “啊,哦……”


    阿蘭這才急忙上前動起手來。


    一柯這邊見裝的差不多了,這才隨手一晃,將裝滿銀子的背囊甩到了後背,露出的倆滴溜溜的大眼,挑了個眉後,便出了院落。


    走前還不忘吩咐著:“別說我不照顧你啊,你從外向裏,我從裏向外。”


    而阿蘭點頭應允後,也將自己的背囊裝的足量後,按照一柯的吩咐行動起來。


    這一來二去的,兩人忙的不是不亦樂乎。


    晨光熹微,萬物複蘇,當二人抱著還剩過半的銀箱沉沉睡去的同時,東城算是徹底炸開了鍋,一時間叩謝聲響徹雲霄。


    而縣衙之內,也已經亂作一團,如此大數目的災銀丟失,一旦東窗事發,這流雲城上下官員怕都是誅九族的罪名,而曹仁見狀更是極力撇清了自己的來因,扔下兩句狠話後,第一時間灰溜溜的出了城。


    這接二連三的噩耗,在曹仁離開以後,唐關禮再一次氣急攻心,還沒來得及吩咐下去,便已經昏死了過去,不省人事。


    陳大力更是情急之下,氣的渾身肥油亂顫,做起了臨時主事人,安排起了一應事宜,但事情已然發生,一切都是那麽的神不知鬼不覺,就算調查,那也是需要費時費力的。


    而離開的曹仁,害怕殃及池魚,第一時間做出了舉措,將事情的發展,推向了又一高潮。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極盜天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結廬人境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結廬人境並收藏極盜天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