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奇怪的是,第二天鍾離飛起床後卻閉門不出。


    聽五師兄說,中午送進去的飯,到晚上也沒吃一口。


    師兄弟們頓時慌了神。


    當然,他們不是關心掌門的身體健康,而是為此感到驚恐。


    一整天呆在房中,還顯得心事重重,這不明擺著動了壞心思嗎?


    萬一是考慮臨走前如何整我們,那大家以後能有好日子過嗎?


    大夥聚在李方身邊,求他拿個主意,至少得派個人去探聽虛實。


    李方嗬嗬一笑,對楚凡說道:“小師弟,到你表現的時候了,進去勸勸掌門,再累也得吃飯啊。”


    “怎麽又是我?”


    楚凡一驚,怨道:“要去你去,不要每次扯上我!”


    “我們去也不合適啊,誰讓你是鍾離飛唯一的徒弟!”


    師兄們異口同聲,強行將他拉扯到鍾離飛門前。


    “你們吵什麽啊?”


    鍾離飛在房內聽到外麵亂哄哄的,開口問道。


    楚凡硬著頭皮答道:“師父,你一整天沒吃東西了,大家很是擔心。”


    “唉,進來吧,為師有話和你單獨講。”


    聽到師父口氣這般低沉,楚凡樂了。


    這意味著鍾離飛沒下定最後決心,也就不會把怒氣發泄在自己身上。


    楚凡躡手躡腳進了門,看見椅子上的師父滿臉愁容,像是老了幾十歲,不由得大吃一驚。


    隻聽鍾離飛歎聲說道:“為師接這趟鏢,你是否覺得草率了?”


    “師父此舉是為了玄武門的美好未來,徒兒誓死跟隨。”


    在這個壞師父麵前,楚凡不敢說出自己的真實意見。


    鍾離飛又歎道:“你以為我願意嗎?大半年沒活幹了,再不接單大家都喝西北風了。”


    楚凡從未見過師父神情如此頹廢,不禁有些感動了。


    可沒感動一會,鍾離飛接下來的話就讓楚凡恨得直咬牙。


    “混到這種地步,全是你們這群廢物害的!想當年我英名傳四方,朋友遍天下,不碰到你們,我現不知在哪逍遙快活,風流自在了!”


    “切!”


    楚凡暗罵了一句,卻不敢翻白眼。


    別人的事他不一定清楚,可對於師父多少是有所了解。


    真不知薛老英雄怎麽想的,臨死前不按常規把掌門一職傳給大師兄,居然傳給了遠道而來,與玄武門毫無關係的鍾離飛!


    他一上任就廢除了曆代掌門定的諸多門規,帶著大家放浪形骸。


    誠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玄武門的弟子們跟著他不務正事,天天吃喝玩樂。


    沒快活幾年,前幾任掌門兢兢業業掙下的家底就被鍾離飛敗光了,玄武門陷入了坐吃山空的困境。


    再加上那幾年押鏢的活全出了意外,不是半路被劫,就是弄丟客戶的貨物。


    經這麽一折騰,玄武門的名聲與信譽在業界一落千丈,再無人上門談生意了。


    師兄們慌了神,鍾離飛卻一點不慌。


    他立馬想到了解決困境的法子,那就是借貸!


    而且借的都是高利貸,到期也沒錢還。


    鍾離飛也不擔心,等到債主上門來催債,直接耍起了無賴。


    反正我是要錢沒有,要命一條,你們看著辦吧。


    鍾離掌門,沒錢好辦啊,把玄武門這塊地賣了不就有錢還了嗎?


    什麽,讓我賣祖上的產業,白日做夢!


    鍾離飛當即翻臉,喝令弟子們拳腳伺候,將債主禮送出去。


    這下子犯了眾怒,文的不行隻有來武的了。


    被坑的眾多債主聯合起來,請了一幫打手上門來討債。


    當時這夥人氣勢洶洶而來,囂張的樣子連剛入幫的楚凡見了都大吃一驚。


    鍾離飛看到後也嚇一跳,忙放下掌門的架子,低聲下氣地請這些人去後院歇息。


    隨後擺了豐盛的宴席招待來賓,過程有些嘈雜,但最終是客客氣氣地送這夥債主出門。


    臨走時,鍾離飛生怕路上不安全,還租輛馬車送他們回去。


    看起來是個通情達理的掌門,實際上完全不是那回事。


    要知道這夥人一個個騎馬而來,走的時候馬匹全被師兄們扣了下來。


    另外,他們身上穿的華麗衣裳,戴的金項鏈、金手鐲、名貴首飾,也給扒了個一幹二淨,


    自這件事過去以後,再沒人敢上門討債了,也沒人借錢給玄武門。


    從那以後,別說是姑射國,就連整個大周朝,都知道常山縣出了個牛逼老賴,整起債主來毒如蛇蠍,凶殘如虎。


    時間久了,師兄弟也醒悟過來。


    再這樣搞下去,大家都要餓死街頭,到時黃泉路上有何顏麵見曆任掌門!


    千萬不能讓玄武門在我們這一輩弟子的手中毀了!


    師兄們商議過後,一致認定掌門是罪魁禍首。


    若不是他胡作非為,玄武門怎會落得今天這個下場。


    接下來,大師兄帶著大家找鍾離飛商談玄武門的未來發展。


    談判的內容無非是讓掌門盡早滾蛋,別再禍害玄武門之類的話。


    鍾離飛聽完後微微一笑,隨後叫幾個帶頭挑事的師兄去後院聊聊。


    隨後發生的事情,楚凡沒能看到。


    隻是聽到劈裏啪啦一陣亂響之後,師兄們鼻青臉腫地走出來,一個個發誓效忠掌門,絕不敢有貳心。


    就這樣,一場內訌被鍾離飛用拳頭輕易化解。


    可吃了虧的師兄們豈能善罷甘休。


    痛定思痛之後,師兄們認為讓鍾離飛這樣搞下去,大家都沒了活路。


    到了連饅頭吃不起的時候,保不準他會帶大家幹殺人越貨的勾當。


    在座的各位都是上任掌門培養出來的好苗子,怎會做傷天害理之事!


    為了玄武門的未來,隻能是幹掉掌門,為民除害了。


    結果大家也看到了,鍾離飛隻用一頓飯就把師兄們擺平了!


    想到這裏,楚凡不由得搖頭苦笑。


    這夥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和他們混能有什麽好前途。


    但跟著師父去有易國,同樣是死路一條。


    一時之間,楚凡甚至有了跑路的念頭。


    可他下不了決心,因為鍾離飛對他有救命之恩。


    楚凡無法忘記,兩年前那個大雪紛飛的清晨,自己又饑又渴,昏倒在了路上。


    是路過的鍾離飛把他帶回玄武門收為弟子,給了個安身的場所。


    要不然,楚凡早死了,屍體被野狗吃了也無人問冿。


    所以見到現在師父這般模樣,楚凡內心五味雜陳。


    這時,鍾離飛開口說道:“本來我很有信心出遠門,可發生了清虛宮這檔子事,為師放心不下啊。”


    “清虛宮滅門一事,完全是他們咎由自取!”楚凡沒好氣應道。


    那些兩麵三刀,卑鄙無恥的小人,死了能讓世界少些禍害,楚凡哪會對他們有同情之心。


    突然,他心裏一驚,看向師父的眼神也變了。


    “徒兒,你在瞎想些什麽?”


    目光敏銳的鍾離飛,立馬察覺到了楚凡的異常。


    “師父,我,我……”


    猶豫了半天,楚凡鼓足勇氣,說道:“清虛宮的滅門慘案,是不是你幹的?”


    一時間,屋內的空氣凝重得難以用刀割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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