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紅溪陪著陸韻走著,路還很長,雲水清也出現在他的身後,沉默不語。


    “不用擔心,師父說了,若是掌門為難你,他拚著老命不要,也會給你討個公道。”


    “還說若是打不過,他就退一步,給你留個全屍。”


    這話的確是雲天能說出口的,可陸韻更關心另外一點。


    “師父出關了?”


    按理來說,對方還在閉關才對。


    “哼,事情鬧得這麽大,他再繼續閉關,說不得一覺睡醒,自己小徒弟沒了。”


    紀紅溪這話帶著怨念,那是針對陸韻的。


    約莫是在說她可真能鬧騰。


    自覺理虧的陸韻走在最前方,在不少藏劍宗弟子好奇的視線下,來到大殿外。


    無拙還在身上,陸韻看起來有些負荊請罪的意思。


    門打開,撲麵而來的靈壓讓人寸步難行。


    陸韻膝蓋一軟,卻硬生生撐住。


    她背著無拙,在雲水清擔憂的眼神下微微一笑,繼續走著。


    腳下地板在開裂。


    每走一步,是罡風刮肉,疼得她咬著牙齒,一聲不吭往前。


    周圍弟子早就被驅散,倒也無人見到她的狼狽。


    紀紅溪站在門口,靜靜看著陸韻沒入那暗色之中,門在他麵前轟然關閉。


    麵上輕鬆的笑意不再。


    他盯著那扇門的眼神冷厲而無情,他忽的扭頭,看向雲水清,勾起的弧度涼薄如斯。


    “若是掌門要殺小師妹,你當如何?”


    他問著誅心之言,卻是一甩袖子離開了。


    大袖飄揚,一身紅衣被風吹得獵獵作響,背影瞧著雲淡風輕,隨時會羽化般。


    紀紅溪身上出現了雲水清看不懂的暗色,自那灼熱的紅落入濃烈的黑,像是被吞沒良心的惡鬼,隻剩怨憎。


    雲水清楞在原地。


    他作為藏劍宗神劍的器靈,某種程度上來說,和藏劍宗是一體的。


    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需要在在藏劍宗和小師妹之間做出選擇。


    外頭風雨和陸韻無關。


    這會的她已經站在大殿中心,很多人。


    掌門,五位長老。


    她看到自己師父坐在椅子上,半靠著身體懶散,冷著一張臉,準備隨時清理門戶般。


    她也見到那本就對她頗有微詞的大長老林重,眉頭死死皺在一起,卻沒殺意。


    沒人說話,陸韻也說不出話來。


    自她進入大殿起,那股壓力就如影隨形。


    她彎著身體,無拙因為這動作,將她的身影掩蓋在劍身的陰影裏,給了她片刻喘息的機會。


    小腿在發軟。


    來自大能的威壓,不過一個眼神,就讓人想要跪地求饒。


    可她不跪。


    她拿起無拙,立在地上,以劍身作為支撐,強行讓身體站起來。


    她抬頭,額頭的汗水打濕發絲,墨發黏糊在她的臉頰上。


    哪怕處於下風,她的表情也沒有變,反倒是無拙在這重壓之下,發出沉沉劍鳴,帶著屬於主人的狂放張揚。


    尤其是那一雙冷目,灼如日陽,亮的驚人。


    便在這一刻,所有壓力頓消,一切快的像是她的錯覺般。


    冰火兩重天下,陸韻揚起笑意。


    “弟子陸韻,見過掌門,見過長老,見過師父。”


    少女的嗓音沙啞幹澀,像是不曾磨礪過的頑石,卻又溢出些許頑石深處的清靈,那是屬於美玉的光華。


    “孽徒,為師往日裏是怎麽教導你的,誰給你的膽子和那些魔修來往!”


    一巴掌過來,掌風沒打到陸韻的臉上,落在無拙上。


    無拙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晃悠一陣,倒在地上嗚嗚嗚著,而雲天剛好出現,揪著陸韻的領子將她扔在一張椅子上。


    “給老子坐好,如實交代,否則老子弄死你。”


    聲音是凶殘的,可那動作怎麽看怎麽溫柔,生怕傷到自己的小徒弟一樣。


    陸韻心裏在發笑,她安然坐在椅子上。


    還是師父懂她啊,她差點就撐不住跪了,師徒兩人目光交流,透著旁人看不透的默契。


    林重眼角抽抽,想說些什麽,又幹脆扭頭,視而不見。


    斷浪表情嚴峻,看不出什麽情緒,難得一見的四長老笑的樂不可支,唯一的女長老景鳶咳嗽了幾聲。


    “雲天,不用著急,讓她好好說就是。”


    開口的是歐陽不問,他端坐在主坐上,一身道袍略顯樸素,慈眉善目,仙風道骨。


    還有一杯茶到了陸韻的麵前。


    陸韻也沒客氣,一飲而盡,靈茶中充足的靈氣撫平身上的痛苦,她便將自己到了無間鎮後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隱去的不過是騰風虎的存在。


    那隻幼獸,本就不到出世的時機,若是她說出來引人注意,估摸那位獸王會親自過來捏死自己。


    “所以說,你原本準備靠獸王的承諾來解決事情?”


    歐陽不問手指一勾,那掛在陸韻脖子上的骨哨就過去了。


    他並未深問陸韻在無妄穀發生的事情,和空蟬教無關,那是屬於弟子自己的機緣。


    指腹摩擦白骨,緊緊貼合陸韻體溫的骨哨,保持著最初的冰涼,手感不錯。


    “歐陽,摸老娘的骨頭做什麽,怎麽,是看上老娘了嗎?”


    忽的一道調笑的聲音從骨哨中透出,炸響在大殿中,這一下,幾個長老麵色古怪,哪怕是陸韻都差點笑噴了。


    “咳咳!”


    慈祥的掌門麵上薄紅,他尷尬一笑,將骨哨還給陸韻。


    “也就是說,你感覺阿梨身份不簡單,想試探,但是沒想到對方是空蟬教的人是吧。”


    “是!”這是實話。


    她再怎麽猜,也懷疑過阿梨是什麽魔修,可也沒敢往那種尊主身上猜測啊。


    手指敲擊桌麵,歐陽不問語氣平和。


    “放心,此事我為你擔保,不會有人為難你。”


    歐陽不問看向陸韻的表情很滿意,築基中期的修為,根基深厚,劍意寒烈不屈,是個好苗子。


    劍修麽,看劍意就能猜測劍修的一二心思。


    他沒在對方的劍意裏察覺到什麽黑暗的東西,那是一輪寒月,處於夜空,暮色圍繞,依舊清潔孤高不染塵埃。


    “諸位可滿意了。”


    歐陽不問這話問的不是在座的人。


    窸窸窣窣的,有聲音響起。


    陸韻的餘光看向某些空蕩蕩的地方,那裏無人,卻有一道道靈識降臨,來自其餘的幾大宗門。


    自她回到藏劍宗起,若有若無的窺探視線,在此刻消失。


    那些人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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