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


    看著雲天那憤怒的模樣,紀紅溪搖晃著站住身體,說話卻是冒出了一口白煙。


    不用想紀紅溪都知道自己的現在的形象有多慘,他卻不在意的笑笑。


    “我答應過小師妹,我這條命,是她的,在她想要之前,誰也取不走,包括那天!”


    銳利的眼神刺向天空,隨著訴說,他的語氣一下比一下高昂。


    他抬頭,雙目染血,紅衣淩然,琉璃血和主人一起,再度迎戰那天劫。


    劫雷落下,紀紅溪的身體從高空重重摔下,伴隨著咳嗽出來的,是碎裂的髒腑。


    殷紅的唇瓣揚起無畏無懼的弧度,那眼神,像是在嘲諷老天爺。


    便又是一道劫雷,紫光抵擋在天地之間,陣法之上,那金色瞳孔睜開的越來越大,怒火被點燃,讓那雷劫都染上金色的火焰。


    “唔!”


    跪在地上的紀紅溪,頭頂上的玉冠早已經被擊碎,墨發披散在身後,渾身染血的人,像是墜入地獄中的惡鬼。


    惡鬼抬起執拗的眼神,紅眸深處湧動著漆黑的暗色,魔氣不受控製的從他身體中飄出。


    圍觀的人都便見到,一股極為可怕的魔氣正在紀紅溪的身體中的複蘇。


    “那是什麽?”


    神醫穀白長老目眥欲裂,那衝天的魔氣,堪比魔宗尊主,可怎麽會在紀紅溪的身體中。


    “雲天,你竟然豢養大魔!”


    像是抓到雲天的把柄一樣,白長老炮火對準雲天:“等我出去,一定將這件事情告知天下人。”


    “你們藏劍宗,與魔為伍,德不配位,罪該萬死。”


    白長老那態度,仿佛早已將藏劍宗押上斷頭台般,洋洋得意的不要太明顯。


    “蠢貨!”


    有人低罵一聲,白長老怒目而視,可見到那人模樣後,又龜縮起來。


    罵人的是聖地的長老。


    聖地的地位,某種程度上是九宗第一,他可不敢在對方麵上跳下竄的。


    “你們所謂正道門派中的長老,都是這些玩意嘛?”就連魔宗離恨府的秦長老都忍不住嘲諷白長老。


    “我說的有什麽錯,魔修就是該人人得而誅之。”


    白長老明顯有點上頭,一句話說完才想起他這麵前就有一堆魔修。


    當一道道陰惻惻的目光落在白長老身上時,他才閉嘴,可那表情明顯懷恨在心。


    雲天始終沒說話,他深深看了眼白長老,反而是走到死活不知的白萱麵前。


    對方還有一口氣,雲天用靈力救了對方,在對方睜眼的那一瞬,兩人目光有所交流。


    “廢物,竟然沒死!”白長老嘀咕著,白萱艱難站起來走到對方身後低頭沉默不語,像是個木頭人。


    交談隻是瞬息之間,場上的變故再生。


    第五道雷劫後,已經看不到紀紅溪的影子,見到的隻是黑色的魔氣將人籠罩。


    紀紅溪行走間,那些濃鬱的魔氣像是他的肢體一樣探出。


    雷劫劈下,雷光和魔氣糾纏不休。


    化作這種狀態的紀紅溪,倒也不是毫無反手之力,但整體上來說,他依舊被劫雷死死壓製。


    九霄神雷下,任何魑魅魍魎都藏不住。


    那魔氣,也隻是讓紀紅溪死得更快而已,這是在場大多人的想法。


    可紀紅溪不覺得。


    身體已經痛的麻木,他卻不怎麽在意,反而看向陸韻的方向。


    對方睜大眼站在原地,無知無覺像個死人,偶爾眼珠子轉動一下,才揭示對方還活著在。


    “呐,等回去後,小師妹你可得好好補償我。”


    喃喃聲隻有紀紅溪可聞。


    骨骼咯吱作響,那是破碎後的再生。


    不再壓製自己的魔氣,紀紅溪任由那些狂亂的思緒吞噬自己,唯獨在腦海深處,留下一縷清明。


    長劍指天,這一次紀紅溪沒有再反抗,任由那雷落在自己的身上。


    魔氣中流竄著紫色的電光,一片燒焦的氣息,令人作嘔。


    血液順著軀體流淌,紀紅溪身體搖擺一陣,艱難站穩。


    喘息聲微乎其微,紀紅溪引導那殘留在自己體表的九霄神雷的力量沒入他的身體中。


    “他要幹什麽?”


    裴歌黎看不懂,對方竟然主動讓雷劫的力量攻擊體內。


    “他想借助神雷煉體,還真是個瘋子!”徐長老冷哼,再忌憚紀紅溪,此刻也不得不承認,對方足夠大膽。


    “不……”反駁的人是雲天。


    他很安全,可作為師父的他,隻能看著兩個徒兒在裏麵與天爭,心中的痛苦被他掩蓋。


    他的聲音很冷,沒了往日裏的瀟灑。


    “他是在利用雷劫淬煉魔氣。”


    他和紀紅溪相遇時,對方還是個小崽子,懵懵懂懂的坐在一堆屍體中,笑的像朵花一樣。


    如果對方不是坐在一堆屍體中笑,如果不是察覺到對方身上那難以壓抑的魔氣,和眼裏的殺意,他還真的會被小崽子欺騙了。


    那是天生的魔。


    可紀家幾十口,是死在其餘人的手裏的,小崽子唯一殺的人,是想要滅他口的那個。


    若非他來的湊巧,那小崽子怕是會被那些畜生給撿走。


    原本隻是想壓製住對方身上的魔氣,讓對方做個正常人生活,可終究是動了隱惻之心,將人給撿回來。


    作為自己的大弟子,這些年他做得很好。


    他以人的身份,壓製體內日日不息都魔氣,雲天知道,那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幼年的紀紅溪,很聽話,他吩咐什麽,他就做什麽。


    讓他修行,他就能整日整日的閉關,將他丟到曆練所在,他能笑著殺光那些妖獸。


    那樣的紀紅溪,美豔又……死寂。


    他每一件事情做到極致,不是為了尋求誇讚,而是奔赴死亡而去。


    他遊走在生死邊緣,尋找死亡,並且樂此不疲。


    “呐,師父,你什麽時候殺了我啊!”


    幼童之言猶在耳畔,彼時,即使是雲天,也不知道如何麵對這個小崽子。


    後來他的徒兒越來越多,他指望那些師弟能將紀紅溪找死的行為扭正過來,而他逃避似的,要麽閉關,要麽外出雲遊。


    可每一次出關,對方總會找到自己,拿著劍,遞給他,笑的像個精致的人偶娃娃般,美麗卻又脆弱。


    他說:“師父,我又來了,請殺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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