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兩天的年假也都是在於家度過的,--直住到初三才回的江臨。


    雖然要求是初五歸隊,但是孟南枝之前租的那間房子這個月就要到期了,於嘉珩之前便和她商量,讓她把行李搬去他在江臨的公寓,這樣就可以不用另外租房。


    然而一直沒有抽出時間收拾,隻好趁著過年隊裏放假的時候順便把行李搬過去,否則再不搬,房東也該為難了。


    “行李估計一趟搬不完,”孟南枝來江臨兩年多,除了專業類書籍,買的最多的就是好看的餐盤和衣服,這些東西一收拾,於嘉珩的車可裝不下。


    “小孟啊,好久沒有看見你了,還以為你搬走了,”剛上樓梯就遇見住她樓下的老太太下樓。


    “新年好,我是要準備搬走了,今天是過來整理行李的,”孟南枝回答道。


    老太太遺憾道:"哎呀,竟然真的要搬走了,以後可吃不到你烤的餅幹了。


    孟南枝點點頭,玩笑著回答:“您可要少吃甜食呀。”


    老太太聞言,立馬轉了話題,她往孟南枝的羽絨服口袋裏塞了好幾個橘子,又八卦兮兮地湊近她問:“後麵這個小夥子是你男朋友嗎?”


    孟南枝點點頭,她便又去給於嘉珩塞橘子:“長得真好看。”然後用慈愛的目光目送他們上樓。


    -段時間沒有回來,屋子裏已經積了一層灰。


    孟南枝網購了許多泡沫袋回來打包她的餐盤,於嘉珩去幫她整理她的書架。等她把餐盤都打包好後,於嘉珩還在書架旁邊徘徊。


    “有些可以打包拿去廢品回收站,”有些教材隔段時間就會更新,舊的都用不上了。


    她翻了一些出來,於嘉珩卻不讓她扔:“這裏有些不是你大學的課本嗎?


    “對,怎麽了?”這些書都用不上了,搬來搬去也很麻煩。


    “我檢查一下,你上課有沒有認真聽講,”他說.著當真在地毯.上坐了下來,開始看她的書。


    孟南枝.上課一直都很認真,偶爾被他找到一兩個插圖被她用水筆閑來無事描了邊,於嘉珩便忍不住笑她:“你看,上課走神的證據。


    翻著翻著,從書裏掉出了一張門票,是幾年前全運會擊劍場次的門]票,她托人要來,卻沒有.去成的那次比賽。


    “真遺憾,這場比賽我拿了男重個人金牌,你要是來了就能看見了,”於嘉珩將門]票夾回書裏。


    孟南枝:“我後來看了回放的。”


    那個時候他的肩膀還沒有傷成這樣,而自少年時那次瓶頸之後,國內賽裏無有敗績,他已經是一位能夠正確的麵對輸贏的運動員了。


    於嘉珩遺憾的是,如果她去了,他們也許可以早點重逢,在體育館外麵,提前幾年說上那句“好久不見”。


    於嘉珩的公寓在市中心和基地的中間位置,來回兩趟才把行李全部搬了過去。


    餘苗打來電話的時候,孟南枝正在整理她的行李,她打來電話就是通知孟南枝後天可以陪於嘉珩過來做檢查:“已經幫你預約好了,你上午過來吧。”


    “謝謝師姐,”孟南枝每次陪於嘉珩去醫院複查都是麻煩的餘苗幫她提前預約。正月初六,孟南枝一早便和於嘉珩一起去醫院複查。


    陳醫生見她過來,還隨口開了句玩笑:“這麽早來,是來拜年嗎,那沒拎東西來可不成。”


    孟南枝立馬將買的水果和甜點放在了辦公桌上:“怎麽沒有!”


    餘苗剛到辦公室,她換了衣服出來,立馬便吃了個蛋糕:“我就猜到你會帶吃的來,剛好沒有吃早飯。


    她一-邊往外走,--邊和孟南枝說著玩笑:“你這-離職,科裏少了個勞動力,學生們在還好,學生們一走,有時候真是感覺力不從心。


    “你要不世錦賽結束後再回來?


    孟南枝想了想:“還是要看以後發展,老是換地兒感覺不太好。”她不知道於嘉珩會不會和宋涵一樣留隊執教,如果他選擇留隊的話,她也會繼續留在隊裏,但如果他有別的計劃,她也會重新為自己規劃一下。


    “這有什麽不好的,”餘苗攤了攤手,表示不能理解。


    “這麽忙嗎?”孟南枝遲疑。


    “之前還好,隻是最近事比較多,”餘苗歎氣道。


    “我剛進醫院的時候,怎麽感覺氣氛都不太對,”孟南枝感覺怎麽大家都繃著一股勁似得。


    “是呀,之前內科來的那位腦出血病人你還記得嗎?”餘苗話語裏透著--股沉重。


    孟南枝點點頭,回答:“記得。”


    “前段時間,人沒了,”話說到這,又忍不住長歎出聲。


    孟南枝眉頭緊攏,她驚詫道:“之前不是穩定下來了嗎?”


    那位病人年紀並不大,五十歲不到,卻愛抽煙喝酒,從而導致了高血壓。


    左側基底節區腦出血又使他的右側肢體偏癱,活動及語言功能障礙、感覺消失,當時是孟南枝接的會診,她沒有接手多久,就離職了,轉給了陳醫生負責。


    但是她記得她離職的時候,病人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


    “他有癲癇病史,但是因為好久沒有發作,入院的時候家屬沒有告知,結果前天癲癇發作,引發了腦出血,沒有搶救過來...


    孟南枝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驚到--時都接不上話了,這個病人在入院前還經常忘記吃降壓藥,現在住了院連這麽重要的事也隱瞞沒有告知。


    “家屬怪醫院,要醫院賠償,說他們當時忘了說,醫院沒有檢查出來,就是醫院的疏忽,就前兩天已經帶人來醫院鬧過一次了。


    “那也不能就這樣讓他鬧呀,要是影響了別的患者,弄壞了什麽儀器怎麽辦?”親人逝世家屬傷心之下有一點過激行為也可以理解,但是像這樣帶人鬧事的,她還從來沒有見過。


    “是找了專業醫鬧的,”餘苗頭疼地揉了揉眉心,“那些人說是親戚,但之前住院那段時間從來沒有見過,隻是內科有個新來的學生傷到了,好在不嚴重,這才剛實習沒兩天就遇到這種事,現在又回家休養去了。”


    腰_上別著根棍子,因為冬天穿的厚,誰也沒有發現,爭執的時候,對方直接從外套裏掏出來,往護士站的桌麵.上砸,嚇得膽小的女生眼.睛都紅了。


    護士長壓著脾氣和對方講道理,試圖讓人冷靜下來,但是幾個人吵吵嚷嚷的,就是聽不進去,嘴裏大喊著讓醫院給個說法,罵罵咧咧的,說出來的話也不幹淨。


    護士長怕激怒了對方,便說打電話給領導,讓他把棍子收起來,否則她一-定會報警。


    結果那人反而更囂張了,手裏棍子~飛舞著恐嚇她,那位實習生最先趕到,看見這一幕立馬上前將護士長護在身後,熱血上頭直接和對方吵了起來,言辭激烈徹底把對方激怒了,對方也沒有動手,隻是力氣更大,推推搡搡間,便摔傷了。


    “院長說要打官司,如果法院判醫院方過錯,該賠的錢一分不會少他們的,但是他們就是不肯,說沒有錢打官司,擺明了就是想訛醫院一筆。


    醫院這段時間連保安都新增了幾個,所以孟南枝才會覺得氣氛有些緊繃。


    “該報警還是得報警,”孟南枝知道院長那個性格,總是不想把事情鬧大,這家人要是開口要的賠償合理,院長說不定真的會同意。


    餘苗又是--陣歎氣,聽得出來確實很疲憊


    了,“這事也輪不到我來發表建議,聽說已經在協商了,看醫院想怎麽解決吧,肯定不會容忍他們一-直鬧下去的。


    ”


    餘苗去開會後,孟南枝便坐在走廊等於嘉珩檢查回來。


    有病人看見她,欣喜地和她打招呼:“孟醫生,新年好,好久不見啊,今天怎麽有空來醫院?


    孟南枝衝她笑了笑:“陪我男朋友過來做檢查,最近複健的情況還好嗎?”


    病人點點頭:“正準備去康複大廳呢。11


    她自己推著輪椅,孟南枝見此,便幫她推了過去。


    “我現在已經可以扶著牆自己走幾步了,”病人高興的和她分享著近期的情況,“就是累的很,複健完--次,大冬天都能出一身汗。”


    “堅持就會恢複得越來越好的,”孟南枝安慰她。剛走到大廳門口,就聽見外麵傳來喧鬧聲。病人被嚇了一跳:“這是又有人來鬧事了嗎?”


    她拍著手,語氣有些激動:“哎喲,這些無賴,為了訛醫院的錢,真是臉都不要了。


    看來這事已經全院都傳遍了。


    孟南枝把病人推進康複大廳後便從裏麵出來了,她走到走廊中間,透過窗往樓下大廳看,果真見著一群人凶神惡煞地在醫院一樓大廳鬧事。


    雖然增加了幾個保安,卻也並不頂事,還是攔不住這群人。.


    “孟醫生,”護士站的小護士衝她招了招手。


    孟南枝聞聲走了過去,小護士從口袋裏掏了-把糖遞給她:"吃嗎,剛巡房病人給的,過年就是這裏熱鬧,病人一人塞一點年貨給你,口袋就滿了。正說著又有一個端著果盤去洗水果的家屬在護士站的桌麵_上放下一個蘋果。


    孟南枝擺手婉拒了糖果,又問道:“這樓下鬧事的怎麽辦?”


    “等會會有領導過去處理吧,內科主任和院長應該等下會過去,”小護士回答,樓下聲音吵吵嚷嚷的,她聽著不由又吐槽了--句,“院裏處理這事的能力實在是太差了,這年才剛過一半,來鬧第二回了,請了保安又有什麽用呢,又不是身強體壯的年輕人。”


    她撇撇嘴,對孟南枝重重地比了兩根手指。


    正說著,聲音從樓梯口傳來,越來越近,雖然有保安攔著,卻還是闖到樓.上來了。


    領頭其中一-位,孟南枝認出來了,就是那位病人的兒子。


    他一把揮開試圖將他拉下去的保安,推得保安一個踉蹌:“說好的近期給我們一個交代,你們就準備一直拖著是吧,今天不給我們家屬一個說法,我們是不會罷休的,這人還在殯儀館沒有火化呢,你們也太黑了,還能不能讓人入土為安了。”


    小護士又是嘟囔著抱怨了一句:“到底是誰不讓人入土為安了,自己不交代清楚病情,現在又來怪醫院,醫生也不是神啊。”


    那家屬又道:“內科不願意承擔這個責任,那我就找康複科來算算這筆賬。"


    在裏間開會的餘苗他們已經聞聲中斷了早會出來了。


    “我認識你,你是當時負責我爸的康複醫


    生,”那人將這層樓掃視了一圈,最終將目光定在了孟南枝身上。


    餘苗聽見他的話,加快了腳步,匆匆往這邊小跑而來。


    家屬上前幾步:“孟醫生你看這事,我們找誰來負責呢?”他雖是問話,卻每--個字都含著威脅。孟南枝正要說話,餘苗已經跑到她麵前來了,扯了她一-把,衝孟南枝喝到:“幹什麽你,已經離職的人別在這裏關心前單位的事。”


    她這話雖是對著孟南枝說的,卻是說給鬧事的人聽的。


    那些家屬卻不依不饒起來,又有其他人,上前威脅道:"離職了又怎樣,當初總是她負責過,我說了,你們醫院必須要有人出來給個交代,不是她,那是你了?”


    “後來的醫生我記得是位姓陳的醫生,是個男醫生,別不是這個女的醫生,沒有交接清楚病情就離職了,”另一個人接著嚷道。


    “是誰沒有交代清楚,病人有癲癇病史,你們應該及時告知主治醫生,沒有醫生願意看見自己的病人因為這樣的意外離開,”餘苗回敬道。


    “你們少在這裏放屁,你們醫院就是草菅人命,我們交了那麽多醫藥費,結果呢,治的人沒了,”有家屬繼續罵道。-旁還有一個女人適時哭天搶地起來:“我可憐的弟弟,人就在醫院都能把命丟了,真是沒有公道啊,這世道欺負可憐人啊。”


    整層樓鬧得嘈雜一片。


    “你們醫院這是欺負孤兒寡母啊,”有男人推了一把餘苗,掏出一根棍子,惡狠狠地在掌心裏敲著,“趕緊叫你們領導出來,今天把這事給我解決了,否則--”


    他說著用棍子一掃,將桌麵上的東西都掃到了地上,電腦還有本子、不知道哪位護士的手機,還有一些醫療用品,劈裏啪啦的摔了一地都是。


    “這些東西,你損壞都是要賠償的,你們既然要交代,心平氣和的也能談交代,”孟南枝扶住餘苗插了句嘴道。


    “我管你那麽多,不來硬的,你們不就把我們糊弄過去了嗎。


    餘苗給站在身後的一位康複師使了個眼色,那康複師明白了她意思,假裝無事地要離開,準備回了辦公室後就報警。


    卻被其中一人看到,上前就扯住他,“幹什麽,幹什麽,誰都不準走,我奉勸你們趕緊把你們領導叫出來,不然我就去砸你們辦公室。”


    餘苗氣得臉都漲紅了:“你不讓我們走,我們怎麽打電話,你現在這個行為就是在鬧事。”


    這夥人本來就是打定了主意來鬧事的,他掐著那康複師的肩膀,拖拽著他:“趁著你們醫院還沒有損失更多,你們最好考慮清楚。


    “還跟他們在這瞎扯什麽,我看他們領導就是縮頭烏龜,推手下出來擋槍的,”那人說著.上前,又拖住餘苗,往樓梯口走去,“你們領導辦公室在哪,你不是他們中的領頭嗎,就你帶我們去。


    其他人有樣學樣:“對,還在這裏跟他們廢話什麽,他們又沒有話語權,不如直接找到領導辦公室去。”原本怕激怒他們,誤傷到病人,所以--直忍著脾氣沒有跟他們硬碰硬,結果這些人卻看出了他們的心思,知道他們心有限製,反而越來越過分,真開始對醫生動起手來。


    見餘苗和另--位康複師被拖住,嚇了一-大跳,連忙.上前護住同事。場麵頓時混亂了起來,圍觀一些病人家屬和護工見場麵混亂趕緊躲進病房去,走廊處隻剩下了醫院的人。


    “枝枝!”於嘉珩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來,孟南枝聞聲下意識抬頭,正對上於嘉珩的視線,他神色慌張地朝她奔來。


    她聽見耳邊好似帶起了一陣微風,有人自她身後猛推了她一把,她腳步不穩,踉蹌地跪倒在地上,膝蓋磕在地麵上,涼意透過褲子伴隨著痛感傳遍她的全身。


    所有的一切發生的太快了,她還沒有來得及站起身,就被人抱住護在了懷裏,一聲悶響被淹沒在了嘈雜聲中。


    也不知道是哪位病人家屬亦或是護工幫忙報了警,樓下由遠及近的傳來警笛聲。


    孟南枝的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所有的--切喧鬧都被隔絕在了耳外,她的耳朵什麽聲音也聽不見了,眼神失焦地麵向於嘉珩,卻見他麵色慘白如紙,額上沁出一層冷汗。


    頓時大腦“嗡”的一-聲炸開。


    耳鳴聲充斥著她整個耳朵,她說不出一-句話,恐懼似是鑽進了她的每一個毛孔,隨著血液的流淌,一點一點地傳遍全身,她嘴唇發著顫,張了幾回都說不出一個字。


    餘苗被扯得頭發也亂了,警察趕到後,鬧事的終於平息,院長也終於氣喘籲籲地趕到了醫院。


    “枝枝!”於嘉珩將她摟在懷裏,輕聲哄著她,“我沒事,你別怕,不要怕,你看著我..


    “怎麽辦啊,怎麽辦啊,你受傷了,”她終於從喉嚨裏擠出了話,就連聲音都是抖的。醫院的同事聽見她的聲音圍了上來:“剛剛好像是被棍子打到了背上。


    餘苗也是被嚇得不清,這心還沒有完全落回心口,聽見這話又提回了嗓子眼,她原本想詢問-下於嘉珩現在什麽狀況,但看見他痛得沒有血色的臉,又把話咽了回去。


    “再去重新做一下檢查吧,看下傷到了哪裏。”


    於嘉珩走後,孟南枝一直繃住的弦才徹底崩斷:“師姐,他都是為了保護我,是我害了他,”她捂住臉,無助地哭出了聲。


    之前的檢查結果和後來的檢查結果都出來了,兩份檢查結果擺在一起,更顯得現在的處境殘忍。


    餘苗想到孟南枝已經開始崩潰的情緒,都不忍心開口,她深吸了一口,還是將新的檢查結果拿給了她,隻簡單地說了一句:“網上肌發力,致使二次損傷。”


    孟南枝的眼淚一滴一滴地落在手背上。辦公室裏陷入一陣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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