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日,大晴,陽光刺目。


    早晨的第一縷曙光透了進來,照的浪七惺鬆雙眼微開。


    雙手撐起身體,扶床而起,行至窗前。


    推開窗的瞬間,陽光如瀑布而來,強烈卻很溫暖。


    如此美好的清晨,如此燦爛的陽光,卻怎也驅不散他心中的煩惱。


    自入輪回,事前、事中、事後,布局嚴密,且每走一步,必回頭查漏補缺,唯恐出一點差錯。


    最終人、物、時機皆備,完備所有回歸因素,卻不曾想,最後一步卻失了耐心,未及子牙恢複,終是功虧一潰。


    這段時間,他寸步不離薑子牙,直到深夜都未見有任何蘇醒跡象,經白天判斷,他的這種情況至少到第二天才有機會醒來。


    如此這般,在姬昌等人的勸說下,並派人時時關注薑子牙,一旦有醒來的消息立即告訴浪七,這對勸得他回房休息。


    在此輪回休息是件極其奢侈之事,一日十年,一夜之眠抵的上無數個冬眠,這讓浪七如何睡的著,一閉上眼全是薑子牙那張沉睡的臉,神經崩的緊,隻盼著門外忽傳蘇醒喜訊,當直是輾轉反側,一夜無眠。


    “七哥,吃點東西吧,吃完再一起過去看看。”身後傳來白天的安慰。


    浪七歎了口氣,隻得坐下和白天相對就食。


    “這薑子牙的情況恐怕比想像的還要糟糕。”白天邊吃邊道。


    “哦?還有什麽比這更壞的消息嗎?”浪七眉頭皺的更深了些。


    “其實昨天我在施法的時候就發現,他暈倒的原因不僅僅是勞累,隻不過當時事情緊急,沒有再去細究,現在細想,好像這其中是有點問題。”白天道。


    “說說看。”


    “魂愈術治療過很多種傷,有外傷,包括功能性外傷,也有毒傷、內傷等等,針對不同的傷,魂愈術地反饋都不一樣,當時薑子牙的傷況反饋就非常奇怪,倒是有一部分勞累所致,可更多的像是內傷,傷重程度非常高。”


    白天頓了頓,繼續道:“按照常理,這種程度的傷,別說是施法,便是站立都十分困難,薑子牙還能站著施法,基本上靠著強大的意誌力,正因如此,我才沒有往這方向去考慮。”


    浪七心中一驚,忽然想起一件事來,當初為了突破聞仲的攔截,薑子牙使了個奇怪的招式,威力極大,居然能一下就把聞仲給打趴下,現在想想,這一招肯定不尋常,而且代價一定不小,否則他早就出手了,難道說他的重傷和這個有關?


    “走,我們去看看。”


    順手扔下還沒吃完的早餐,浪七大步朝內殿走去。


    經過昨日一事,殿內守衛大多認得浪七,兩人一路通暢,直接到了薑子牙的臥室。


    薑子牙依舊昏迷未醒,經過白天的治療,這臉色比昨天好了許多,呼吸也十分穩定,看來這傷勢是穩定了下來。


    “嗬嗬,貞人昨天勞累,理當好好休息,此處有我們看著,你且寬心就是。”


    太薑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浪七轉身行禮,“有勞國母掛心,在下回歸心切,倒讓國母見笑了。”


    太薑雖為國母,卻沒有上位者的架子,到像是個鄰家婆婆,兩人就在薑子牙床聊了起來,倒是相處的十分舒適。


    沒多久,白天忽道:“老先生醒了。”


    浪七連忙轉身,果見薑子牙正緩緩睜開雙眼。


    當他第一眼看到浪七時,眼神中明顯有些慚愧,剛要說話,卻被浪七打斷。


    “老先生且好好休息,回歸一事暫且放下,所謂成事在天,謀事在人,大家業已盡了全力,在下感激不盡。”浪七知道他想說什麽,便提前開了口,也讓薑子牙寬心些。


    浪七的話讓薑子牙更加慚愧,“還是老夫無能,老夫無能呀……”


    他的話讓浪七既感動又無奈,如今這局麵,所謂的事後愧疚更多隻是劇情所需,對他來說,務實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


    從常理上講,如果薑子牙是因為體力不支而中斷回歸,那接下來隻消好生養傷,等養足了精氣神,再行祭祀便可。可現在若將此話說與一個床上的病人,反倒顯的浪七太不近人情,但回歸一事對浪七來說,卻又是分秒必爭,這才心裏猶豫煩惱。


    薑子牙看著浪七欲言又止的表情,那能猜不到他的想法。


    然而,如果僅是體力問題,那怕是大病數載,也必全力以赴,但他清楚,這根本就不是單純的體力問題,即便他知道浪七急,可他的心裏更急。


    同樣,浪七看到薑子應的表情亦是十分為難,知其中恐另有原因,先是安慰一番,最終還是忍不住問其原因。


    薑子牙猶豫片刻,心知此事終是瞞不得,咬了咬牙,“貞人,回歸之事恐怕曲折頗多。”


    浪七聽的心中咯噔一下,就像病人聽到醫生說這病有些麻煩,顯然這用詞已經非常婉轉,事情恐怕已到了極為困難的地步,但不管情況有多惡劣,總歸還是要麵對的,正色道:“老先生請直言,在下聽著便是。”


    浪七說這話的時候,心底多少還是有些僥幸成份,或許事情並沒有那麽糟糕,然而當薑子牙把真相說出來的,簡直就是睛天霹靂。


    原來還真如他所料,導致回歸失敗的原因的確是體力不濟,但並不全是體力不濟,或者說失敗引起的體力不濟。


    回歸的要件正如浪七所猜測,借助九鼎和封神榜之力,融合出完整的規則之力,才能開啟回歸通道,缺一不可。


    而能夠使用封神榜的就隻有持榜者,也就是薑子牙,換成別人,那怕是元始天尊也無法操控封神榜。


    總之,這一切完全印證了浪七的推測,九鼎、封神榜、薑子牙,隻有齊聚三者才能真正開啟回歸通道。


    從三者的關係來看,薑子牙隻是負責操控封神榜整合規則之力,比起其他兩樣,他的重要性最小,但卻是不可或缺的要件。


    操控封神榜對持榜者來說,是件非常簡單的事,薑子牙也不止一次祭出封神榜,但是,如果用來融合出規則之力,便有些困難,因為這相當於把封神榜的能量拉到上限,所以對持榜者的要求就非常高。


    首先就是要擁有足夠的體力,因為整過程會承受極強的能量反噬。


    其次,持榜者必須要擁有完整的命格,這就相當於是打開封神榜的鑰匙,防止非持榜者操控持榜者。


    或許是命運使然,元始天尊知道他這個徒弟人品雖然可靠,可實力卻並不怎麽可靠,為了更好的保護封神榜,他把打神鞭和薑子牙的命格融合起來。


    融合了持榜者命格的打神鞭何其強大,那可是能催動規則之力的輪回神器,可問題是這東西薑子牙也不敢亂用,萬一弄壞了,那影響的就是天下大運。


    然而,一切終歸是天意,他怎麽也沒有想到,會被聞仲逼的絕境,當時如果不是他果斷使用打神鞭,絕對無法活著從了手上逃生。


    不過,薑子牙的心裏多少還是有些僥幸心理,他自以為隻解開其中的一節,不會影響整個命格,卻那裏知道,命格缺了一塊,對封神榜來說,那就是鑰匙缺了一角,如果隻是平時用用倒還勉強能動,可回歸卻是封神榜的上限,那強大的反噬力直接人缺口處湧來,沒有當場斃命已經是件非常幸運的事。


    從這件事情來看,要想啟動回歸,就必須要有完整的命格。


    浪七聽罷,卻是不死心,道:“即如此,隻要把你的命格,或者直接把打神鞭修複,豈不是可以重新啟動。”


    薑子牙搖了搖頭,“命格的缺失是永久性的,非人力可以修複,至於打神鞭,雖然可以修複,但必須要放到混沌之中,曆經千年方能修複。”


    至於下麵安慰的話,薑子牙沒說,也沒有必要說。


    別說千年,便是千日他都等不了。


    浪七臉色變的慘白,回歸無望。


    他不甘心,不甘心呐!


    曆經千難萬險,生死磨難,到最後居然是得到這麽一個結局,任誰都接受這個事實。


    白天輕輕的拍了拍了浪七,安慰道:“七哥,沒事,現在我們好歹也是個元靈境,壽元比普通凡人肯定要高的多,加上現在我們又入西歧,以後見到神仙的機會多的很。”


    然後指了指薑子牙,“你看,如今我們也算是上麵有人,到時拜個神仙做師父,認真修煉,說不定還能修個長生不老,退一萬步講,就算修煉失敗,大不了戰死沙場,有老先生在,到時封神榜上掛個名應該不是問題吧,混個神仙,與天同壽,不也樂個逍遙,反正我們當初入輪回時,也沒打算回去,算起來也沒什麽不好,開心點嘛!”


    浪七不傻,他聽的出來,這是白天的安慰之話。


    但對白天來說,倒也不全是安慰話,在她那悠長的生命裏,最害怕的事情隻有一件,那就是和浪七分開。


    隻要不是和浪七分開,在那生活都一樣,不管是極樂世界,還是這裏,又或是天泣,就算讓她墜入地獄,永世不得超生,但隻要和浪七在一起,她都歡喜,歡喜的要命。


    浪七不一樣,他必須要回去,那裏有他太多的牽掛,太多的承諾,太多太多,他可以冷血、可以無情,但不可以背離初心。


    他從來不會把自己的命運放在別人手上,無論這個人是誰。


    就像封神榜三個字,其實就是安慰人的話而已,實事上應該叫封鬼榜才對,因為這個榜隻有死人才能位列其上。


    封神榜的限製很多,並不是薑子牙想要封誰就能封誰,否則薑子牙豈非成了這個世界權力最大的人,對浪七來說,人一旦死了,便徹底失去了主動權,隻能被動等待,萬一自己的條件不符合封神榜要求,他的死就真成了魂飛魄散,煙消雲散,所以他絕對不會把自己的命運放在別人手上。


    薑子牙看著浪七絕望的表情,心中更是痛苦,卻又無奈。


    或許是安慰,又或許是一時情急,忽然之間,一句話脫口而出。


    “或許還有一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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