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月的緩攻給緊張的攻城帶來了一絲難得的安寧,圓月的進攻雖然十分順暢,基本上完成了既定戰略目標,但不可避免的出現了大量戰員流失,即便是強大如斯的新軍,也需要一段時間休整。


    相比起圓月,雙殺宗的處境可謂如履簿冰,短暫停戰並沒有讓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反而來了一波強烈的心裏反彈。


    攻守雙方,雙殺宗雖是守方,可戰損卻比圓月大的多,這多半歸功於新軍的加入,特別是被開城門的瞬間,如狼似虎的圓月軍衝入城內,盲目殺敵報國的天水碧城民開始強烈的反抗。


    戰爭永遠是殘酷的,戰場上也沒有兵與民的區別,隻有活的與死的,殺紅了眼的圓月軍可不管你是民眾還是士兵,隻要你拿起武器反抗,就是消滅的對象,帶著極獸的圓月軍團殺起人來毫不手軟,光這一波進攻,就像害割麥子一樣,倒下一大片城民。


    戰爭的血腥衝散了民眾的熱血,回歸理智的他們開始撤退,士兵也開始撤退,恐慌的情緒隨著戰爭的暫緩被進一步擴大。


    士兵需要糧食,城民也需要,大量的人類被圓月逼到角落,無論是糧食的消耗還是精神消耗,都不是半城的百姓所能承受。


    與此相反,攻城方的圓月卻反而十分充裕,長孫祜的戰前工作做的非常紮實,也非常陰險,他不但在後方準備了大量軍需,還在戰爭之前在天水碧進行物資兼並,戰爭一開始,他便把物資就地隱藏,一方麵減少天水碧的物資總量,另一方麵,大軍到時,便起出物資,既省時,又省力。


    對圓月來說,物資和雙殺宗不是最大的問題,最值得注意的是中原三宗。


    浪七作戰向來唯謹,從戰爭伊始便一直關注中原三宗的反應,中原三宗的反應總體上還是在他預料當中。


    戰爭初期,中原三宗的內部聲音並不統一,有些表示與圓月結盟,支持圓月的統一戰爭,有些則表示保持之前的對外政策,也就是支持雙殺宗,以達到牽製圓月的戰略目標,也有一些表示持續觀望,視戰爭的發展再做決定。


    到了戰爭中期,隨著圓月優勢逐漸明朗,支持雙殺宗的聲音慢慢退出。


    直到戰爭後期,浪七親自率軍攻破宋城,煙赤俠尾追雙殺四軍,中原三宗的內部終於停止分歧。


    局勢已經十分明朗,雙殺宗真正成了曆史,圓月的崛起不可阻擋,此時再和圓月敵對,純屬徒樹強敵,讓自己陷入南北對敵的困境,於是最終決定,改為支持圓月的統一戰爭。


    作為一個合格的觀望者,中原三宗在邊界向圓月頻頻示好,如此一來,圓月徹底沒了後顧之憂。


    天水碧,宗門大廳!


    如今的雙殺宗,每次宗門大會的氣氛都異常凝重,在停戰的半年時間裏,每次的會議內容幾乎沒有過好消息,到處安撫災民,平定暴亂。


    “宗主,有幾個內宗家族私自出城逃跑。”一長老奏道。


    “混帳,這群白眼狼,他們忘了當年所受的恩了嗎?殺光,統統殺光,以儆效尤。”下麵的長老憤怒地咆哮著。


    應無懼的臉上早沒了昔日容光,他失落搖了搖頭,“算了吧,殺的了一個,殺不了一群,他們能堅持到現在,也算對的起我雙殺宗多年恩情,要走就讓他們走吧,算是我雙殺宗為他們做的最後一件好事。”


    低沉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大廳,所有人都陷入沉默,他們心裏很清楚,內無餘糧,外無援軍,中原三宗已徹底放棄了他們,緊守的半城隻不過是多掙紮些時日罷了,若圓月此時全力來攻,他們連支持一天的信心都沒有。


    如今還能站在這裏的,無非是不甘心九宗的昔日繁華,和那份忠誠和眷戀。


    能活著,誰願意去死,別說是普通百姓,就算是內宗長老,如果他們願意投降,應無懼也不會多加指責,如果他不姓應,如果他不是宗主,說不定他也會選擇投降,求生是人的本能,在這一點上,他應無懼沒有苛求的資格。


    大廳再次陷入了沉默……


    “大哥,讓我試一下吧!”


    應子突沉穩的聲音在大廳裏顯的格外清晰。


    “二弟,你……”看著這個弟弟,應無懼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應子突沒有回答,隻朝著應無懼行了個兄長禮,轉身奪門而出。


    看著應子突落沒的背影,他忽然有種心酸到想哭的感覺,如果自己不是大哥,如果子突沒生在應家,或許他早就像父親一樣遨遊天下,成就無上境界,是自己的無能,連累了弟弟,也連累了雙殺宗。


    應無懼的心中忽然多了一種莫名的悲傷。


    應子突頭也不回的衝出半城,獨自一人站在空地上,凝聚靈力,高聲喊道:


    “浪盟主,請出來答話!”


    早有斥侯來報,浪七隨即緩緩從營中走出,看到應子突一人站在空曠的演武廣場上。


    一身白杉隨風獵獵,赤手背後,長發被風吹的四散,一臉刀削斧鑿的臉顯的格外寧靜。


    浪七緩步上前,對眼前這個男人,他的心中除了惋惜,還有一些尊重。


    應子突見到浪七後,先行了個禮,隨後淡淡道:“浪盟主,不知昔日之約還是否有效?”


    浪七和應子突那場陣前之約,早已傳遍天下,隻可惜當初應子突棄而走之,如今再提,未免……


    浪七還未答話,煙長萬冷冷一笑道:“應子突,我敬你是個英雄,卻沒想到你說出這種話來,當年雙殺多軍在手,尚且沒有一戰之力,如今一城不剩,敗亡隻在盟主一念之間。所謂相賭,需互有賭資,如今卻說出這空手套白兒狼的話來,別讓我小看了你。”


    堂堂當年青紅第一歸真,在軍前被人諷刺,應子突卻沒有半分不滿,反而意外地點了點頭,神情落沒道:“煙兄說的極是,確是應某唐突。”


    隨後苦笑一聲:“應某雖入困境,但尚有自知之明,自是不求保得雙殺宗基業,但身為祖業子孫,豈能坐視覆滅而束手無為,今貿然重提昔日之約,是故若勝,望能保得家兄血脈,若敗,子突願獻項上人頭一顆,還望盟主垂憐。”


    此話不僅讓浪七心生感慨,即便如煙長萬這般大漢,亦不夠心動,堂堂最強歸真,淪落到陣前乞人留命,英雄末路,讓人唏噓不已。


    浪七剛要回話,長孫祜上前一步,秘語道:“盟主切不可答應,您可曾記得上官子遊否?正所謂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若留下應氏一脈,便是給圓月種下無比隱患,也給所有雙殺宗人心中留下反抗的種子,隻有將應氏徹底消滅,才能斷其信仰,永絕後患。”


    於國於民,長孫祜的意見沒有任何問題,但於情,卻讓人不忍回絕,在政治麵前,私人情感是最危險的情緒,可作為人類,他怎麽可能沒有這種感情,若他斬去此念,便是斬去人性。


    然而,邊上的煙長萬卻上前說道:“盟主無需猶豫,於情於理,我與應子突都有一戰,這是我武道修煉上必邁過的一道坎,若今日棄了此機,終身無望再進一步,還請盟主應允。”


    浪七看了一眼煙長萬,確實,應子突是煙長萬武道上的心魔,今日若拒絕,他怕是終身不得入道,而他也在所謂的大局和人性上進行抉擇,今日之事又何嚐不是他浪七的心魔。


    長孫祜見浪七表情變化,知他有心動之意,忙上道相勸,正要開口,卻被浪七一把攔住,果斷道:“勿需多言,我意已決!”


    遂大聲道:“子突兄,我許你一戰,望你全力施為,不負餘生!”


    應子突拱手,虛空謝道:“多謝盟主成全,無論勝敗,子突此生無憾。”


    煙長萬夫婦攜手來到廣場,雙方對立而站。


    應子突擺開架式,行禮道:“請!”


    沒想到煙長萬卻搖了搖頭,“不戰!”


    之前是他自己要求一戰,如今卻不應戰,這是何理?


    不但浪七不解,就連應子突也一臉疑惑,問道:“為何?”


    煙長萬認真道:“以二敵一,勝之不武,我夫婦二人生死與共,無論是戰一人,還是十人,皆不分離,你若不尋人一起,此戰作罷!”


    應子突聞言,心中暗讚,果真是一條正大光明的好漢,正要答話,空中卻忽然飄來一道身影,“長萬不愧為赤煙第一人,光明磊落,應某佩服。”


    定睛一看,原來是應無懼親來。


    “大哥……”應子突剛要說話,應無懼伸手攔住,然後朝煙長萬拱手道:“長萬兄果然豪氣,二弟你若堅持以一敵二,便是對長萬兄的侮辱,既然長萬兄如此豪氣,你我又豈能作兒女姿態,你為為兄一戰,為兄堂堂一宗之主又豈能龜縮於後。”


    “可是……”應子突還要再說,卻再次被應無懼打斷。


    “二弟無需多言,你是應氏子弟,我應無懼同樣是,你能赴死,我為何不能。”


    隨後大笑一聲,“世人皆以為我做這宗主,是世襲所得,今日正好讓世人瞧瞧,我應無懼亦是個歸真強者,二弟,來,你我兄弟二人,共赴死戰,豈不暢快。”


    應子突被其兄氣勢感動,豪氣頓生。


    世人隻知他子突雖為青紅第一強者,其兄應無懼常年為政,往往給人感覺戰力有限,可他自己卻非常清楚,同為歸真的應無懼亦是歸真強者,整個雙殺宗,認歸真實國,除了他應子突,就是其兄應無懼,隻是作為一宗之主,不常有展示戰力的機會罷了。


    應煙長萬所邀,需二人應戰,其兄應無懼自是首選。


    “好!就讓我們兄弟倆為雙殺宗,為應氏絕命一戰!”


    應子突頓時豪氣萬丈,大聲叫道。


    從應無懼一上場,煙長萬感受到,這位傳說中的九宗之一,雙殺宗宗主,並非傳聞中的平平無奇,其修為之高,足以讓他警惕不已。


    同樣,感受到這一點的還有他老婆七長老,後者眉頭一皺,神情凝重道:“長萬,此戰需全力以赴。”


    夫婦倆相視點頭,拉開架式,戰鬥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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