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且是還得要再說回那一間剛剛才被掀關上房門的班房間裏。


    那些原本還在狠狠毆打華富的一眾兵士們,自是從那個為首的將官獨自離開之後,便是很快就不約而同停下來了手。


    說一句實在話,打人,其實也是一件十分累人的體力活。


    除卻剛剛開始時他們那幾下用以泄憤的重拳(那確實是他們,在惱羞成怒後,正常的暴力泄火。)後麵,那些如雨水一般傾瀉胡亂拳腳,其實都隻不過是他們為了配合上官的命令,而不得不看似賣力,實則敷衍參與的蹩腳演出罷了。


    事實上,在他們自己的內心底下最深處,其實早就沒有了是要繼續再毆打一個猥瑣廢物老頭的興致。


    當然了,裏麵更為主要的原因:是傲雪宗門的名頭,確實很嚇人。


    這些個平日裏就已經吊兒郎當慣了的三營兵士們,這些年在血衣營地裏,畢竟也是見慣了所謂的‘世麵’,早就不再同那些剛剛才服役不過有一兩年的新兵蛋子一般,心思單純,做事情不計較後果了。


    他們一個個都是深諳人情世故的精兒,自然也知曉其中的關係厲害,尤其是在那名不見經傳的華富老頭,突然喊出‘傲雪宗望者’幾個特別字眼後,更是很快就在心裏有了一個自己的計較。


    不難推測,在場這三個人,因為有了洛己巳傲雪宗門徒的身份庇佑,必當是有極大的概率可以逢凶化吉,逃過此次被清洗的宿命。


    是的,畢竟傲雪宗的門徒,可是從來都需要在千萬人之中,也是難得能挑揀出來一兩位,一直都是極其稀缺得很。


    自然而然,他們的宗門,也就有了出了名的護短,在外受不得半點的委屈。


    莫說是他們這些平常的小兵,哪怕是林家的家主,很多場合裏,也都是還需要給予這些人足夠的尊重。


    所以,哪怕他們此前並不太認識眼前那個直到現在,依舊還是沒有開口,說過話的年輕小娘們,此時,在知道女人傲雪宗門徒身份後,也是依舊收斂了痞性,不敢有太過的造次。


    再加上,此間那胖婦黃朵的身份。要知道,她與杉家主家的關係,可以算得上是十分親近了,今日倘若能借著望者的庇佑,真的相安無事,他日,誰又能夠說得準,會不會還是有可能,在某一天又與他們這些普通的兵士,在工作中有所接觸呢?


    此間雙方,往日裏並無太大的恩怨(畢竟在平日裏,能與黃朵她接觸的人,大多是各營行首、排首級的小將領,在與兵士之間,本身沒太多仇怨,雙方大多都十分的客氣),今日的衝突,也隻不過是奉命行事罷了。


    如今,又沒有長官在旁邊盯著他們,這些人又何必是要給自己招惹更多的是非,徒添一些沒有必要的麻煩。


    是以,在那將官跑出去,匯報工作沒多久,黃朵的辦公用房裏,便是雙方很默契的,一起陷入了一段相對安靜的沉靜裏。


    “嘿,咱還別說。這個看著傻裏傻氣的小娘們,確實是有幾把真刷子。你們瞧,她那冊子裏描畫的,那隻蟲祖的模樣,那些身體上的毛發細節,確實是可謂栩栩如生、惟妙惟肖了!”


    在拋卻開已經是如死狗一般,隻會趴在地上喘粗氣的華富後。


    一行兵士中,是便有那麽一兩位膽子頗大者,受自己的好奇心驅使,鬼頭鬼腦,悄默默,摸到了洛己巳的椅子身後麵,探頭探腦,見縫便裏麵硬插針,偷偷瞄起了女人還在奮筆疾書的那一本筆記。


    “不對,不對。”又有一位看著有些憨傻的小兵,如是這樣,‘好心’提醒道,“小娘們,你畫的那根長須兒,繪得著實有一點兒偏頗嘍,俺們可是有在近距離仔細的觀察過,它那須子上麵是有倒鉤的!像這個樣子,彎彎的,跟鋸子一樣。。。”


    這位大哥,倒也是個實在人,大約也是猜測,這位來自傲雪宗的年輕女望者,等過一會兒,行首請示回來後,必然是不會再真有啥事了,便是大起了自己的膽子,戳了戳這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研究狂,胡咧咧般,給出了自己的見解。


    還真別說,這神神叨叨的洛己巳,在其他的事情上,多少是有一些神經格外的大條了(尤其是在發現值得仔細研究的事物後,她甚至可以毫不關心自己的境遇)。


    可是,當她在麵對那士兵的質疑與指點時,竟然真的是很快速地給出了反應,皺起眉頭,思考片刻後,很快是拿起幹巴的筆頭,用自己的皓齒,不自覺咬了一咬,便就開始順著那個人的意見,重新開始修改起了自己的手稿。


    “對的,對的,就是這樣!”好為人師的糙兵漢子,此刻也是樂開了花,“唔。。。還有這裏,它應該是。。。”


    作為一名頭腦相對粗糙,平日裏隻懂得如何殺人幹仗的軍中猛漢,此刻的他,其實也是很珍惜,自己這會竟然是能夠從這個平日裏他印象中高高在上的研究員身上,找到某一絲,在某項他完全不太能弄懂的專業領域中,自己的存在感。


    這個是極為稀缺的‘體驗’,讓他倍感欲罷而不能!


    既然已經有了第一個人帶頭,後麵的事情也就開始變得順理成章了。其他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兵卒,自然也是紛紛開口加入到了討論裏。


    還別說,他們畢竟都是在這方營地裏,駐守了好幾年,平日裏可以與蟲祖接觸及相處的機會,自然也是有特別的多。近距離的仔細觀察之下,所能留意到的很多的細節,他們也確實是比洛己巳那匆匆的幾眼觀察,要細致得多。


    雙方彼此間的需求,恰為互補,自然一拍即合。


    一個女人,樂此不疲,繼續是按照眾人的意見,快速修改著自己之前記錄不太完整的瑕疵;另一方,個個‘無私’貢獻的粗糙漢,你一言我一語,把自己平日裏,在防務任務中,有意無意觀察到的,那諸多關於蟲祖的細節,揚揚得意是要與傲雪宗的門徒麵前,暢快的展現。


    一時之間,原本劍拔弩張的班房裏,你一言,我一語,緊張的氛圍頃刻間煙消雲散,剛剛還應該是彼此對立的兩波人,竟然在此刻開始彼此相處得十分的融洽,以至於多少是有些讓人難以置信了。


    而與他們不同的是,正在另一邊,仍舊還站在櫃子前,依舊是在不停翻找東西的女官黃朵,麵色帶著異樣的複雜。


    不算太過笨拙的她,已經是從自己窩在角落裏耐心觀察到的蛛絲馬跡中,發覺到了眼下局麵的危急。


    心有害怕的她,自然小心翼翼,默不作聲,又且十分仔細的觀察著四周圍發生的一起,甚至於是開始裝模作樣,故意慢慢輕放下了自己的手腳,盡可能降低自己動作上能發出的響聲。


    直到某一刻,她動作突兀一頓,而後,便是眉頭不自覺微微一上挑,手中輕輕顫抖,又很快強忍下自己的失態,快速將某一物,偷偷藏了起來。


    時間一點一滴快速的流逝,過了良久,婦人終於平靜下來了自己顫抖的手掌,唯唯諾諾是從旁側那其實自己早就已經找到的文件下,慢慢摸出一把之前似乎是在箱子裏永遠也找不到的鑰匙。


    “不好意思啊,鑰匙,我找著了!”胖女人如是這般,顫抖著聲音回答。


    她的聲音其實不是很高,卻也是足夠把此間的眾人注意力重新拉回到她身上。


    不過,結果也很明顯,這幾個明明是負責要看管住他們的兵士,並沒有打算要立刻開口答應與黃朵的意思,甚至都沒有要從她手裏接過鑰匙的打算。


    過了片刻。


    “吳哥,頭也已經走遠了,要不咱也。。。”其中有一人,是與身邊一位看似比較年長的老兵,開口提議道。


    不過,他的一番意見,明顯是被其餘一種懷著心思的人精兒,全部都給收進了耳朵。


    眾人皆頓,


    一時間,熱鬧的場麵,陷入到了死一般的安靜中,徒留下望者固執的長筆,簌簌畫著自己還未全然完成的筆記。


    這些大頭兵顯然是對與洛己巳的討論失去了興致。


    “確實,此地是不宜久留。。。”片刻後,一位老兵如是說出了眾人的心聲,不過狡猾是如他這般的人,話雖開口,卻也依舊隻是說出了半句,便就不再願意開口,接著往下講。


    直到又是過了片刻,一位坐不住的漢子,轉著眼珠子,大著膽子建議道:“既然,黃總管現在都已經把這鑰匙剛給交出來了,咱們也不能罔顧家主的命令,全部在這裏耽擱著時間。”


    “我給個建議啊,咱們還是得分出些人馬,先行去府庫中,核對下營地裏最為重要的物資。至於這裏嘛,不妨就交予。。。”他繼續說著,眼睛順勢看了又看一眾躲閃不及的兄弟,思量片刻後,“就剛剛被頭安排去幫其他行幹活的那小張,諸位看是如何?”


    “唔。。。”那吳哥,點點頭,“你的提議,也是不無道理。這樣,小趙啊,你先是在這守著吧,等我們幾位哥哥去把小張給找回來。”


    說完,他便是立馬裝模作樣,走到了依舊恭敬舉著鑰匙的黃朵跟前,十分客氣地,打了一聲抱歉的招呼,小心接過了鑰匙後,又看了眼被自己點出來的一位最沒資曆的小年輕,寬慰道:“到時,你再與我們會合。”


    ‘一群老奸巨猾的狐狸!’那趙姓兵士心裏的謾罵,都快寫在了臉上。


    他自己最清楚,到了這一會兒,那個平日裏就備受他們排擠的小張,也不是一個完全的傻缺,十有八九是不會理會他們刁難一般的安排,而自己,顯然是要被這夥人,以這樣的借口留下來。


    到時候,內府裏麵的油水,怕是就要完全與自己失之交臂了。


    “幾位哥哥,就我一個人留下來的話,怕是,一會兒,等頭回來了,咱們多少有些不太好交代吧。莫不如,你們商議商議,再多留下幾位?”


    這話,其實說得很是不討巧。


    講話的小趙,自己都知道,哪怕是此刻,他再一次搬出了那個一心隻想著撈功,而去的領頭,其餘老兵也不會因此而留下。


    不過,那位吳姓的老兵,倒也是確實是一位人精,邁開步伐,幾步走到小趙的身邊,拍著胸脯爽朗出言道:“你若是不放心,咱們兩就一起在外麵守著,鑰匙就先放在我兜裏,一會等那小張過來了,咱們再一起去與他們幾個匯合,你看是如何?反正,此間也是沒有其他的出口,把她們三,鎖在裏麵,他們也必然走脫不得。”


    對於吳姓老兵此時的建議,資曆最輕的小趙,自然是無可再有什麽辯駁推諉之餘留,隻能夠乖乖點了頭,納頭稱了行。


    殊不知,在他並沒有留意到的視覺盲區裏,那位向他而來的吳哥,早就是與那位一開始便開口招呼過他的兵士,交錯而換了一個重要的物件——那一把剛剛到手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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