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念頭如電閃而過,對著聶知縣笑道:“縣尊,學生還有個不情之請。”


    “世侄有什麽吩咐盡管說。”


    “聶小姐閨中的那個屏風,我想把它帶走。”


    要女兒家閨房裏的物件,實是有些無禮。若是不明情理之輩,怕是會心中生氣,或者懷疑秦川對家裏的姑娘有非分之想。


    聶知縣能考中進士,自然不蠢,又當了幾年地方官,心思剔透,人情練達,立時反應過來,小倩這番遭遇,怕是跟屏風有關,他便道:“如此,世侄便將它拿走。”


    他頓了頓,又作揖:“多謝世侄了。”


    在他看來,秦川討要屏風,實則是給他們家除卻一個隱患。


    “縣尊不必客氣,此物對我有用。至於聶小姐的事,我自不會對外說半句。”


    聶知縣對秦川的知情達理,實在喜愛極了。他想到這樣年輕有本事,還有秀才功名的後生,居然沒能早早認識,著實遺憾得緊。


    此去蜀中千山萬水,往後怕是不能相見了。


    他看秦川,便如看到芝蘭玉樹,不能使生在自家的庭院中。


    王孚這臭小子,倒是有福氣,能認識秦川,往後隻要不自己犯蠢,足以一生無憂。


    聶知縣還想請秦川留下吃個飯,秦川婉拒了。聶知縣倒是沒有勉強,畢竟院裏剛剛要操辦喪事,馬上又舉宴。雖說小倩醒來是喜事,可多少有些奇怪。


    因為天色已晚,秦川急著要回去,王孚自告奮勇親自相送。


    臨行前,聶知縣的夫人王氏送來一件錦衣,卻是見秦川衣著單薄,害怕夜深風露重,給小恩公弄著涼了。


    王孚看著很吃味,說他穿得也不厚實。


    王氏白了侄兒一眼,說他脂膏豐腴,保準凍不著。


    王孚看了看自己,哪裏還有一身肥膘,都給畫皮鬼魅給吸幹了好嗎。姑媽怕是老眼昏花了。


    他隻能心中腹誹幾句,不敢說出來。


    否則鐵定挨打。


    他小時候沒少挨姑姑的打,老頭子不敢下手,他老娘不舍得下手,姑姑卻敢,一點都不留情。


    因為屏風較大,放進車廂,倒是不好坐人了。


    於是秦川和王孚都騎著馬。


    兩人並騎,後麵跟著馬車,往陵州府去。


    不過半路上,秦川卻道:“王兄,天色已晚,今晚咱們去秦村留宿一夜,明日一早回城。”


    秦村緊挨著郭北縣,兩人回去,正要路過。秦川想起龍王廟祝秦老的話,對方給他在龍王廟留了東西。


    反正都要路過秦川,且天色昏暗,倒不如將就在秦村過夜。


    王孚聞言,哈哈大笑:“留仙,我也正想跟你說這事。有道是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咱們騎快點,趕在天黑前,讓你們村裏的人看看你現在多威風。”


    秦川笑道:“考了個秀才而已,能有多威風。何況我上個月便回過隔壁村。”


    王孚:“我知道,我知道。你家裏那狼皮就是那時候打來的。留仙他們說你空手打死了一頭狼妖,那是真的嗎?以前我不大信,可經過最近兩件事,我不得不信了。”


    且不說秦川除掉畫皮鬼魅的事,今日給小倩回魂時,一陣陰風進了房間,那時候他們都很害怕,結果不一會秦川便說小倩要醒來了。


    果然如此。


    王孚和姑父姑母都猜到那時候肯定發生了什麽事,隻是他們肉眼凡胎是瞧不見的,也不敢細問。


    尤其是王氏,小時候知道兄長王員外去嶗山尋仙,說過許多奇聞奇事,王家還供奉了嶗山外院的記名弟子青雲道長,所以她對這些是很相信的。


    記得聶小倩年幼時,有個據說來自蜀山峨眉的女尼路過,歎息小倩是純陰之身,修道的好材料,想將她帶回峨眉修行。


    王氏哪裏舍得。


    後來有聶知縣的好友,本是蜀中人士,聽說後還提醒他們,那女尼是峨眉五老之一的本因師太,一向在金光頂修行,法力高深。若是小倩被她收為弟子,實是福分。


    夫妻倆多少有些後悔,可想到隻有一個女兒,若是送去修道,萬分舍不得。


    眼下小倩出了這事,得秦川提醒,聶知縣自然想起往事,不能再把女兒留在身邊,免得將來害苦了她。


    兩人一路前行,出了官道。鄉間小路不比官道,十分難走,秦川和王孚下馬,牽著馬走。車夫在後麵徐徐前行。


    好在為了防止屏風摔碎,王氏還教人貼心地塞了被褥。


    過不多時,村莊在望。一座墳墓出現在眼前,墓碑上有墓主的名字——“孫山”。


    王孚指著墳墓,“留仙,這墓主便是我們常說名落孫山那個孫山嗎?”


    “應該是吧,我也不清楚。”


    王孚笑道:“孫山是榜上排名的末尾,我想往後鄉試的時候,大家再來個名落王孚,就像上次院試一樣。”


    秦川微笑:“王兄,你人情練達,以世事為文章。中不中舉,也是沒關係的。其實做人若是生不逢時,即使僥幸科舉考中,也未必見得往後不會一路坎坷。”


    王孚:“留仙說的是。老頭子曾說過,做人要是生不逢時,比做鬼還慘。他一向不管我讀書行不行,隻告訴我要去抓住時機。大丈夫乘時勢而起,自當顯名於當世,這次災情,我可打算要大展宏圖了。”


    “王兄有此誌向,那自是會心想事成。”


    “別人說我不信,留仙說,我肯定信。我做人一向有預感,留仙是我的貴人。”


    兩人說說笑笑,到了龍王廟。


    秦老離開後,龍王廟換了個老人看守。秦川認得他是附近的人,隻是這人孤僻,也不姓秦,而是姓方,倒也識文斷字,隻是連秀才都沒考上,總是在附近幾個村子瞎晃蕩。


    方老認得秦川,但沒有見到秦家村學曆最高之人的熱情,而是見秦川靠近,一把抓住他的手,似乎感受到秦川身子是熱的,心裏鬆一口氣,喊道:


    “真是秦相公回來了。”


    伴隨方老說話,龍王廟後居然出來不少村民。


    眾村民臉上露出喜色,“秦相公回來了,聽說你現在已經在城裏買了宅地,大家都臉上有光。”


    “聽說秦相公上次抓了狼妖,有土地爺庇佑。咱們有救了。”還有人竊竊私語。


    “你瞧秦相公穿的衣服,真的好看,肯定特別貴。”


    “那可不,連秦相公身邊的書童都穿的綢緞呢。”


    王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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