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新出的《俠客行》,在越女劍熱度開始低迷的情況下,彌補了陵州府那些報迷對越女劍的篇幅過短的失望。


    雖然俠客行更短。


    隻是一首詩。


    但一出現,瞬間引爆了那些看到詩篇的士子們幻想的劍俠之心。


    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


    痛快。


    王孚在明報推出俠客行前,吩咐王家的酒坊開始大量準備燒酒。讀俠客行,怎麽能不喝酒?


    名字他都想好了,直接推出兩個爆款,一個叫“十步殺一人”,一個叫“千裏不留行。”


    精準定位客戶的需求。


    急客戶多急,想客戶所想。


    這是來自秦川的指點。


    另外,酒坊裏還有秦川的一成幹股。


    這是王孚主動要送的。


    秦川不拿都不行。


    不管酒到底質量好不好,反正光聽名字,都讓人醉了。不止有酒,王家的酒館還順勢推出兩道下酒菜。


    “事了拂衣去。”


    “深藏功與名。”


    不管菜的賣相如何,但這兩個菜名就足夠下酒。


    喝酒喝的就是一個氣氛。


    伴隨明報發行,俠客行大賣。


    有了阿青的劍仙形象鋪墊,三千甲士竟不能擋這樣令人心馳神遙的武力深入人心,人們對劍仙有了更多的期待。


    他們不隻要阿青這樣歸隱世外的劍俠,還要在紅塵滾滾行走,有血有肉的劍俠。


    為然諾義氣,為家國報複。


    好男兒提劍走四方。


    俠客行滿足了這些人的心理需求。而且明報發展期間,王孚在秦川建議下,自己也摸索經驗,發展培訓出專門的說書人,講明報上的故事。


    一個上遊產業,可以不斷開發出下遊產業。


    秦川告訴王孚,土地田宅商鋪這些實業,已經走進死胡同,大家都要拚背景,拚實力,吃力不討好。


    如果依仗明報,開發相關產業,那麽王家就能吃一口肉,別人跟過來,也是吃他們吃剩下的。


    而秦川也憑技術和智慧入股,跟王孚互惠互利。


    王員外已經回到陵州府,可是聽了秦川的點子後,不由大為讚同,索性讓王孚在秦川指點下經營家族生意。


    王孚能考上秀才,已經用盡了實力,難不成還指望他考中舉人。


    所以王員外果斷讓王孚參與經商。


    至於府學那邊,好說歹說,加上周知府事務繁忙,王家在賑災事件中,有其他方麵的出力,使周知府放鬆了對王孚的學業要求。


    饒是王孚早有預料,全心準備,可也沒想到,俠客行居然如此受追捧。他準備的時間還是太倉促。


    不過也是因為秦川急著要發布,沒多少時間準備。


    秦川告訴他,不能賺走所有的銅錢。


    他們吃肉,也得給別人喝湯。


    不給的話,人家什麽吃不著,那就來搶了。


    王孚是從善如流的人,一聽是有道理的。


    隻是酒坊和酒館生意的火爆程度,依舊是王孚想不到的,而且有人開始跟風,帶頭的是黃家。


    好啊,黃夢你個濃眉大眼的臭小子,居然跟我搶生意。


    不管事情是不是黃夢幹的,王孚先一口鍋蓋在黃夢頭上,還準備去秦川那裏添油加醋。


    總之,不能讓黃夢有機會和留仙走近。


    這小子一看就是肚子裏壞水多多的家夥。


    其實秦川對此有所預料,不是基於對俠客行火爆的判斷,而是清楚冬天生產活動較少,人們對娛樂需求自然大增。


    隻要天氣冷了,城裏普通人家,沒事也會隔三差五打一壺酒回去,更遑論那些成天沒事幹的讀書人。


    四書五經,也就那麽一點內容,還能讀出什麽來。


    無非是做題,做題,再做題。


    有天賦的,懂了套路,連做題都不用。


    科舉這玩意要看努力和天賦,其實很多時候還得看運氣。


    他在現代時,讀明史,裏麵就有個才子,叫做徐渭,論才氣,不差滾滾長江東逝水的楊慎多少,可是考了一輩子,都沒考上舉人。


    當然這跟個人遭遇和性格有些關係,但也說明,科舉這個玩意,操作的餘地很大。


    所以科舉舞弊的案子,並不罕見。


    後人雲,當你見到家裏有一個蟑螂的時候,其實已經有好多蟑螂了。


    反正水很深。


    但秦川要考舉人,還是十拿九穩的。不是因為才氣,而是有三試案首的光環。


    除非周知府路提學這些人全部倒台,否則哪個主考官會讓一個三試案首落榜。畢竟雖然鄉試有嚴格的糊名易書的製度,可製度是由人操作的,總有漏洞。


    莫說三試案首這樣的小三元,便是省府院試的案首,都會被主考官重點關注。文章風格會事先查閱,閱卷的時候,自然做到心中有數。


    如果風格大變,發揮不好,黜落了自然能說通。若是原來風格,文采依舊。就不可能使其落榜。


    所以說,有些時候,名聲是一種束縛,也是一個護身符。


    這也是越到王朝中期末世,士大夫越是清談,著重名聲的原因。有名就有利。


    名利一體,不可分割。


    利不隻是財貨,也可以是其他方麵的。


    秦川名氣越大,受人關注的同時,也相對應受到保護。否則黃家早就找他麻煩了。


    凶僧圓業的事,黃家瞻前顧後,蓋因秦川名氣過大。


    如曹山,雖然祖上有些來曆,還不是給黃家肆意拿捏。


    滿城稱道俠客行。


    哪怕不識字的人,在訓練過的報童呼喊背誦下,也記得其中幾句。


    “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


    這種事,最是受鄭屠夫這類人喜愛。


    他逢人便說,秦相公,天上的文曲星下凡。


    那是他老鄉。


    雖然大家都知道了,可他還是要經常強調。鄭屠夫其實很精明,關係不提不走,那就淡了。


    他不會拿著秦川的名聲招搖撞騙,可是也要讓人知道他是有這一層關係的。


    如同某個賣魚的,不也扯衙門裏某個官差的虎皮,由此發家。


    小人物有自己的生存哲學。


    鄭屠這類人,不是純粹的學幽並遊俠兒,講義氣,輕生死,而是有心眼地講義氣。


    江湖不是打打殺殺,而是人情世故。


    在這方麵,鄭屠是無師自通的。


    秦川有時候會想,若是亂世早點到來,鄭屠這類人能成一點事。若是跟對人,說不得能學得程知節、張三爺那樣。


    可是現在的話,鄭屠肯定覺得能在一府省城,做個菜霸,儼然是光宗耀祖了。


    他大兒子叫耀祖,如今媳婦又懷上,說要是兒子的話,想請秦川給取個名字。


    秦川笑著回他:“都有耀祖了,二郎就叫耀先吧。”


    鄭屠本也是這個打算,不過由秦川取出來,自然更有意義。


    將來秦川中了狀元,他就逢人就吹,二郎的名字是狀元公取的。


    …


    …


    隨著俠客行的火爆,柳老悠悠而來,手裏還拿著一份明報。他臨到暮年,有了新的愛好,那就是看報紙。


    專門有派遣水使,去岸上買報紙,帶回龍宮去給他看。


    為此,還得拿避水的寶物,專門盛放明報這樣的凡物。待遇規格很高了。


    “好小子,這麽快就起了一座莊園。”柳老笑罵道。


    秦川:“想著柳老身份貴重,寒舍不足以奉貴人,才臨時起了莊園。雖然很是簡陋,但也盡力了。”


    “你這樣說,是不是還要我幫伱出點錢,把莊園再造大一點。”


    “柳老有這番好意,小生不敢拒絕。”


    柳老差點一報紙瞧秦川腦門,“你小子真的是無恥又憊懶,怎麽能寫出如此好文章。”


    秦川心想,你能抄,你也行。


    何況文章和性格關係未必很大。


    有人寫出活著,為人卻很是歡樂,最後卻靠活著活著。


    人之性情文章,大抵是不一樣的。


    當然,也有可能是人有多重性格。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偷之。”秦川笑著回答。


    “好詩,不過我覺得用‘得’更好,偷嘛,總有些不正大光明。”柳老琢磨一下,給出建議。


    秦川微笑:“那就用得。”


    柳老吹了吹胡子,“你這小子,怎麽我一說,你就改。還有沒有立場。”


    “您老是金主,你的立場就是我的立場。”


    這龍屁拍的舒服,柳老哈哈大笑,“要是經常跟你聊天,我能多活幾十年。不過偷也不是不行。我輩修士,本就是偷天者。若是可以的話,我還想再從老天那裏偷來五百年歲月。”


    秦川腹誹:“你個吃軟飯成龍神的,也叫修士。”


    柳老曾試過最大的努力,就是證明了他,不用再努力了!


    但秦川不羨慕。


    因為上限有限。


    “那祝您老心想事成。”


    “好了,不跟你扯犢子。故事可寫好?”


    “早已備好,請看。”


    書稿已經裝訂好,還做了一個簡單的封麵,一條素筆勾勒的龍,栩栩如生,尤其是一雙眼,特別有神。


    柳老看見,“正是這樣的。你上次補龍王畫像時,可沒這麽用心。”


    “當時沒吃飽。”秦川解釋。


    柳老:“……”


    隨後,他認真翻閱起書稿,果然如秦川猜測那樣,提了許多意見。


    秦川便點頭,反正人家出錢,他出力。


    這麽簡單的事,就不要搞複雜了。


    現在別跟他談文學,他就想要龍鱗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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