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帝在朝堂怒斥群臣後,似乎廟堂迎來一股新氣象,恰好現在是春天,一年之始。


    於是各部門匆忙運作起來。


    而一道旨意,在晚春時,直達天牢裏。


    這是一道中旨,無須走內閣。


    旨意大概的內容是放出秦川,其功名依舊,並委任他作為太仆寺下一個從七品的監正,負責桃山書院附近的一座馬場。


    狀元本該是正六品,給了從七品的太仆寺監正,可以說是貶謫。


    但相比秦川在殿試上的行為,梁帝可以稱得上豁達大度了。


    最後傳旨的太監林公公還傳來梁帝的口諭,


    “無君無父,無法無天。”


    這是給秦川打上標簽。


    馬政是國之大事。雖然秦川這個監正,像是弼馬溫。但諸子百聖不乏做過小官的,如夫子的第一個官職是是季氏吏,是魯國三大家族“三桓”之一季氏家族負責管理倉庫的小吏,由於工作認真、負責,夫子的第二個官職由倉庫管理員升為專管牧場養殖工作的司職吏。


    無論是第一個,還是第二個官職,都無法與太仆寺的監正相比。


    至於老子做過王室的圖書館管理員。


    這個官職很小,但有重大的曆史意義。


    無論如何,秦川似乎得到一個不錯的結局。


    朝堂的麵貌也由此一新。


    亞聖到底更讓人敬佩了。


    梁帝雖然罪己詔沒有真正承認錯誤,怒斥群臣,更是究極甩鍋,到底朝堂有了新作為,新氣象。


    這一切離不開亞聖公當初在殿試上的驚天言論。


    即使那些事跡被掩蓋住,可還是有不少人知道,心中升起濃濃的敬畏佩服。


    敢為天下先!


    秦川天牢悟道後,接到梁帝旨意,風平浪靜地去桃山下,書院附近的馬場赴任。


    “飛馬牧場。”


    正是馬場的名字。


    很有些耳熟。


    他心裏清楚,梁帝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即使幹休。秦川為了完成諸子使命,推出新學,也遲早要鬧出風波。


    眼前的平靜,無非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他來到桃山下的飛馬牧場,和書院很近,這就有種引導秦川犯罪的嫌疑,梁帝是要讓秦川先傳播新學到書院裏。


    書院對帝國的影響很大,曆代梁帝都試圖打壓分化書院,可很難成功。書院如今更多是文官集團意誌的化身。


    帝王的心裏是沒有真正仇恨的,攥取更多的權力,簡直跟本能一樣。


    梁帝下罪己詔、怒斥群臣、釋放秦川到飛馬牧場做監正,步步為營,既可以利用秦川的新學來分化書院,也可以借機打壓秦川。


    因為書院早已是理學的天下,哪裏能接受秦川那無“君無父、無法無天”的新學。


    一場莫大的朝堂危機,讓梁帝輕鬆化解渡過。


    等到秦川新學受到理學之臣排斥後,聖道光環也會被那些人有意識忽略掉,屆時無論是用秦川繼續當刀子削弱書院、文臣們的實力,還是利用書院、文臣來對付秦川這個礙眼的人物,都是梁帝可以暗中左右的事。


    如今梁帝隻需要一段時間,優勢就會完全回到他身上。


    優勢在我!


    眼見得朝局被自己穩住,梁帝有些得意。


    隻是他身體不是很好了。


    腦海裏浮現秦川的身影,心裏依舊是說不出的厭惡。


    作為帝王,再惡心,有時候也不能感情用事。


    國師向他獻上一種長生藥,那需要是要取用女子的丹紅,為了讓丹紅幹淨,就必須讓宮女們注意飲食的素淨,比如該吃飯的時候,得讓宮女隻能吃點草葉喝點水,所謂餐風飲露,大抵如此。


    這樣也削減了皇宮的開支。


    難道他還不夠勤儉嗎?


    梁帝每每想到這些事,都覺得秦川對他的指責,太過荒唐。


    依舊是意氣難平。


    …


    …


    “師父,前麵便是飛馬牧場,咱們真要在這鳥地方待著,安平小兒的官有什麽好做的。”袁洪在秦川出來後,直接走出天牢。


    他已經是武聖,不說是無法無天,反正隻要不明麵上造反,還是不好再繼續為難。


    因為武聖相比鬼仙,還有一層“鎮魔”的重大意義。


    鎮魔司是很不希望大梁的武聖減少的,因此他們無論屬於哪方勢力,都有一些默認的特權。


    如果實在鬧得太過分,鎮魔司還是會出手。


    這是鎮魔司有別於繡衣衛的地方。


    鎮魔司有重大的使命,超出家國興亡,而皇室知道內情,對此也沒什麽意見。


    嬰寧、清清都在秦川身邊,在青玉葫蘆裏呆著,她們沒受什麽天牢的陰暗潮濕之苦。


    但葫蘆裏的小天地,總是不能和外麵的大世界相比。


    秦川天牢悟道後,身上有種超乎以往任何時候的從容鎮定,好似天下事,再也沒什麽能難住他的了。


    連袁洪都不清楚自己這位小師父悟出什麽來。


    如果讓秦川來說,那就是見自我。


    見自我,才能見天地,見眾生。


    秦川的天牢悟道是一種從身心開始的蛻變。


    對於他的戰力暫時沒有驚天動地的提升,可長久以來,對他參悟元始道相、太極符印、神宵煉神術等……,有著重大意義。


    那就是真正將這些東西,化入自身的道中。


    悟道然後化道。


    化道是貫穿修行始終的過程。


    即使合道也得化道。


    否則那就是被大道融合,沒有自我。


    秦川看著身邊的清清、嬰寧以及袁洪,心想他們現在也算是一股震動天下的力量了。


    一個武聖加上他,縱使渡過一兩次雷劫的鬼仙遇上,都討不了好。


    他其實還有陵州這個基本盤在。


    不過暫時不能回去。


    王家的利益已經和嶗山深刻結合在一起,且離不開秦川點石成金的奇思妙想,即使梁帝也輕易動不得。


    而且梁帝能動地方勢力利益的話,都可以變法成功了。


    他沒這本事!


    “現在一動不如一靜,我還有些東西沒整理清楚,而且離開之後,又能去哪呢?”


    “那倒也是,我就說說,去哪你定主意。”袁洪外麵已經沒啥故人了。四十年天牢的日子,即使有什麽故人,也沒有情分可言。


    唯有玄天武館,殘存一些香火情。


    他願意跟隨秦川,除開願賭服輸外,還因為覺得跟在秦川身邊,他有希望突破人仙。


    他能從秦川身上體會到真正的仙意。


    那不是鬼仙身上的一股屍臭味的仙意。


    人仙才是肉身成聖至關重要的一步。武聖雖然也有個聖,可還不是真正的肉身成聖。


    而且秦川有元始道相。


    三清神話,自古有之。


    可是參悟出元始道相的,袁洪還沒聽說過。


    莫說元始道相,即使太清道相,也沒聽樓觀道、天師道有誰悟出過。


    修行人參悟出的道相,某種意義決定了修行的上限。


    袁洪的坐金鑾道相其實已經很無法無天了。


    可比起元始道相,啥也不是。


    而且秦川天牢悟道後,更加神秘不可測度。


    袁洪都不敢說秦川現在是什麽境界。


    總之很高。


    秦川其實心裏清楚,他不是很高,他隻是踩在巨人的肩膀上。真正屬於他的境界實則還是“見自己”。


    這是一朵道之花。


    潛力無窮。


    來到飛馬牧場,桃山附近。


    秦川沒有立刻進去。


    因為周圍突然起了一陣大霧。


    這場大霧絕非偶然。


    “師父,有妖孽作祟。”袁洪目中電光閃爍,似要穿透迷霧。


    秦川道:“我知道是誰,等我去會會他,你們都在原地,不要動。我很快回來。”


    袁洪見秦川知道對方底細,自然心裏放鬆下來。


    鬥法比武這類事,對於他們這種人而言,隻要明白對方根腳,自是立於不敗之地了。


    越是高手相鬥,越要了解對方根腳。


    兵法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在高層次的較量中更是適用。


    可惜他沒學到玄天武館最高深的開天眼法門,那是館主才有資格修煉的。否則打通眉心天庭竅穴,開啟天眼,能以肉身察看千裏內外的事物,勘破對手的玄功變化。


    秦川出現在附近的一個斷崖上。


    周圍迷霧自然散開。


    “狀元公好手段,貧僧號令天地元氣,起了這場大霧,可對你卻起不到任何作用。不知這是什麽神通?”


    一個白衣僧人在斷崖上迎風而立,身周亮起佛光,無比神聖莊嚴。


    “剛在天牢參悟出的小神通,暫時沒有名字,即使國師提起,那就取一個吧。”


    “便叫做子——不——語。”


    秦川一字一頓。


    “子不語怪力亂神?好名字,且看看狀元公這神通當真能否言出法隨,子不語怪力亂神。”


    國師一揮僧衣,口中念出無量梵音。


    隨即周圍再度有霧氣出現,裏麵出現諸多天兵天將,還有靈山羅漢的影子,聲勢浩大。


    這是驅使天地元氣,幻假成真的手段。


    國師要是修煉到極點,甚至能一人以元氣化天庭神將、靈山諸羅漢,以元氣演法。


    “散去吧。”


    那些天兵天將,靈山羅漢衝到秦川麵前時,被他一句話鎮住,隨即散成無形。


    國師驚駭莫名。


    他這次可是拿出了真功夫,依舊破不了對方子不語的神通。


    忌憚之心,大肆起來。


    “看來狀元公在天牢裏更進一步,貧僧這點雕蟲小技,確然在伱麵前不值一哂,就此別過。”


    國師這次主要目的是試探秦川虛實。


    梁帝暫時咽下這口氣,他可沒真正咽下去。


    見秦川出了天牢,就想過來再試探一二。


    這裏地處偏僻,雖然靠近書院,可他又不是真正大打出手,書院也管不著。


    秦川輕描淡寫破去他操縱天地元氣的梵音神通,令他頗為忌憚。


    他不知,秦川的子不語最克製操縱天地之力的神通。


    因為直接是以境界剝奪修士對天地之力的掌控。


    見自己,見天地,見眾生。


    這種剝奪實則有見天地的玄妙了。


    秦川雖然元神法力尚未到頂峰,肉身也未成武聖,可他境界實則比國師高。


    元神地仙,哪怕尚未渡過第一次天劫,也至少是三次雷劫鬼仙的境界。


    何況秦川見自我,已經徹底穩固了元神境界。


    他算是真正證得元神。


    而不是假借廣成子道統,成就元神。


    那種元神其實可以說是外道元神。


    但是秦川憑借百聖聖道的道韻,三清加持的機緣,以及幾世經曆等等……


    終於見自我,明心見性,在天牢悟道,斬破虛妄,成就了真正的元神。


    沒這一番經曆,他憑借原來的元神境界,根本過不了第一次天劫。


    現在也隻是有些希望。


    他還需要許多修行資源,練成元神法身,如此可以增加渡過第一天劫的把握。


    以及修煉八九玄功,也需要許多資源。


    八九玄功修煉到千變萬化的地步,可以助他避開元神的三災,不止第一次天劫,後麵兩次天劫都能避開。


    隻是比起直接渡過三次天劫,所得的好處肯定大打折扣。


    能自己渡過三次天劫,從長遠來看是十分有益的事。


    而修煉需要的資源,則需要一個勢力來支撐,或者直接洗劫一個大勢力。


    恰好飛馬牧場還在書院附近。


    天下修行資源最豐厚的地方,書院肯定算得其中之一。


    黑山老妖都不敢明闖書院,秦川自然不可能闖進去。


    但他有亞聖的身份,書院找上他是遲早的事。


    秦川現在是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他不急,自然會有人急。


    進入飛馬牧場。


    一眾牧場的小吏和馬夫等前來迎接。


    他們自然知道秦川的身份。


    相比起亞聖的身份。


    這些小吏和馬夫更懂得狀元公的含金量。


    “三元天下有,六首世間無。”


    連中六元,古今唯一。


    在小人物的眼裏,這比聖人身份還稀罕。


    諸子百聖,中古諸子可有足足上百個,連中六元的狀元公,當世僅此一位。隻是他們也不太懂,狀元公為何要到太仆寺下的飛馬牧場做個監正。


    總歸這是一尊活神仙,活菩薩。


    他們是一點都不敢怠慢的。


    秦川進入之後,也沒有大刀闊斧改革馬政的意思,而是因循舊例。


    因為馬場裏根本就沒幾匹馬。


    他到了飛馬牧場第三日,這天是清明節。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


    一個儒生攜杏花美酒前來拜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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