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在金角銀角童子的引領下,來到兜率宮的丹房。


    對於金角、銀角,他們是秦川兒時讀書時,耳熟能詳的人物,現在秦川按捺住任何一絲的好奇。


    在丹房內,秦川看到的不是想象中澄明深邃的目光,而是一對昏昏悶悶的眼睛。與他想象中,能開天辟地的道人身影完全不同。


    隻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者。


    老者的神色,透出的情緒,並非他以為的無欲無求,而是人性與自然的融洽。


    秦川油然道:


    “寒山惟白雲,寂寂絕埃塵。草座山家有,孤燈明月輪。石床臨碧沼,鹿虎每為鄰。自羨幽居樂,長為世外人。”


    他平淡自然的語調,娓娓道來一首詩,有種超乎凡塵俗世的意象生出。


    秦川和老者的目光接觸,隨即有流動不休的歲月長河虛影顯化出來,上清和太清借此微妙地聯係起來。


    “見過道兄。”伴隨一首詩之後,秦川灑然地向老者見禮。


    以秦川的身份,實是不夠資格稱太上老君一聲道兄。但他現在是玉宸道君,大家都是三清化身,沒有高低。


    一聲道兄是敬老。


    天若有情天亦老。


    老君的老,便是天道的老。


    “請坐。”


    早有銀角童子搬來一個風火蒲團,請玉宸道君落座,侍立在秦川身邊。


    而金角童子侍立在老君之旁。


    兜率宮,好久沒招待客人了。二童子,甚至覺得這會是最後一次。


    “道友,這人間有趣嗎?”老者安靜地問道。


    秦川一怔。


    他明白老者說的人間是怎麽一回事。


    三清之下,皆是人間。


    秦川道:“人間有趣,人生實苦。除非像道兄這樣自然無為,本來無事,否則有趣終歸是漫長時光裏,短暫的一瞬。可是要割舍世情,抵達無情的境界,獲得極端的自由,擺脫人生之苦,除了道兄,旁人自是做不到的。”


    老者歎息地看著秦川,“道友從閻浮紅塵中修行,有望取得無量量劫僅此一人的成就,可惜還不明白大道自足,不假外求的至道。”


    截取大道,自然是外求了。


    秦川知道,老者的話是對他說的,也是對祂說的。


    並非高高在上的說教。


    而是祂們這樣的存在,無比堅信自己的道為至道,既是堅信,也是事實。


    三清不分對錯,本無高低。


    秦川沒有正麵回答,淡淡道:“道兄不是我,又如何知道我不明白什麽呢?”


    這是用莊子來回答老子啊。


    屬於詭辯。


    亦是自陳。


    太上無為,而無所不為。太極者,乃是太和極。


    都是極端的霸道啊。


    玉宸道君修劫滅,行殺伐,反而是對眾生的悲憫。因為玉宸道君明白,世界的衰亡腐朽是不可避免的,改良救不了世界,隻有推翻它,重塑它,才能向著完美世界進發。


    老者神色平靜,淡淡道:“道友請聽我講一個故事。”


    秦川:“既然是道兄的故事,那我就不洗耳了。”


    洗耳故事裏的許由,實則是太上的一個化身。


    三清本是一體,而秦川並非三清。


    他此刻是作為秦川來聽老君的故事。


    而太上是太上,太清是太清。


    老者的聲音泊泊傳入秦川的耳內,


    “有位道家的仙長,開爐練丹,萬事俱備,獨欠一個守爐的道童。過了不知多久,終於有人來應征作守爐的道童,那道長說:你若能由現在開始不作一言,便可作我的道童。肯嚐試嗎?


    那人堅定地點頭,接著天旋地轉,墮進無數世輪回之中,但不論富貴貧賤,王侯將相,販夫走卒,他都能堅持不語,每趟由生至死,都是不作一言的啞巴。


    最後他在某世變成一婦,嫁夫生子,豈知兒子出世後尚未彌月,賊人來了。


    賊人在她眼前殺她丈夫,又把她汙辱,她仍能堅持不作聲,到最後賊人要把嬰孩也殺掉,她終於忘記了輪回的目的,狂叫阻止。


    於是他從輪回中醒轉過來,發覺自己仍立在丹房之中,一切都沒有改變,隻多了一臉熱淚。道長歎道:罷了!你仍是舍割不下母子之情。”


    秦川渾身一震。


    他明白了老者故事裏的隱喻。


    三清是諸天萬界的父母吧。


    本來出自元始天王,開辟世界。


    從無到有。


    這是玉宸道君留下的模糊記憶裏的信息。


    道家典籍神話裏,亦有相關的描述。


    秦川突然明白為何太上老君在三清消失之後,還留存在這個世界裏。因為太上老君便是太上沒有舍割下的母子之情。


    諸界將要黃昏嗎?


    太上要阻止的也不該是這個世界的滅亡。


    老者淡淡道:“道友來自的地方,有個關於一切世界終極命運的猜想,到了某一天。


    所有一切都會在諸天的不斷擴張下,最終消亡。宇宙萬物的誕生,實則是一場美麗的偶然。一切的絢爛,都會在永恒下,消逝虛無。


    我們所能做的,不過是離開這裏而已。”


    他輕輕道:“有了天地萬物,所以大道才會消亡。神與道同在,所以神也會消亡。有生必有死。”


    他這時候,嘴角逸出一絲笑意,“許是太久見到祂,忍不住嘮叨了幾句。既然已經嘮叨了,不妨多說一句。道友可願意做那個道童嗎?”


    老者指著八卦丹爐。


    秦川看向丹爐,這丹爐熱量滔天,卻沒有絲毫外泄。秦川甚至毫不懷疑,丹爐裏的恐怖力量,能活活煉死一位太乙金仙。


    猴子能從丹爐出來,那是老君沒有趕盡殺絕,讓它找到一個躲避火焰的地方。即使如此,也被丹爐的煙,熏壞了眼睛。


    美其名曰叫做火眼金睛。


    其實是猴子臉上貼金的說法,用處沒那麽大。


    透過八卦爐的孔洞,秦川的法眼能清晰看到一枚金丹起起伏伏其中,他毫不懷疑,任何修煉者隻要能煉化這顆金丹,就能立地成太乙金仙。


    他如果能帶走這顆金丹,回到本體。


    那麽服用之後,天劫再厲害,怕也不能奈何他分毫了。


    何況他融合神石,八九玄功練到血肉衍生大成的地步,絕對能消化掉這顆金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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