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貝斯沃特,蘭開斯特門36號。


    夜幕已至,窗外星鬥滿天,窗內燈火通明。


    偌大的餐廳裏擺著一張長方形的乳白色餐桌,達爾文和埃爾德分別坐在餐桌兩側的桃木座椅上,而亞瑟則坐在主座翻弄著一本書。


    他嘴裏念叨著:“本傑明·迪斯雷利,他該不會就是那個創作了《維維安·格雷》的迪斯雷利先生吧?”


    埃爾德的臉埋在一份新出爐的《閨中秘聞報》裏,他一邊閱讀一邊問道:“怎麽?他很有名嗎?”


    正聚精會神研究博物學雜誌的達爾文聽了這話,開口道:“亞瑟這麽一說我才想起來,好像這幾年不列顛的文壇是有這麽一號人物。隻不過迪斯雷利先生的名聲好像並不算好,前幾年隔三差五就能在各種文學雜誌上看見對他的攻擊。”


    “攻擊?”埃爾德的臉慢慢從報紙裏升了出來:“他幹什麽了?婚外情?私生子?還是其他的什麽不幹不淨的男女關係?”


    亞瑟瞥了他一眼:“你說的這些那些恰恰是文學、藝術家最難受到攻擊的領域,還記得咱們之前在皇家劇院見到的帕格尼尼嗎?那家夥風流成性,他最大的愛好就是在歐洲各地的風月場所銷金,但是粉絲們才懶得理這種事,甚至還會誇誇他浪漫多情。”


    亞瑟說到這裏,原本正在廚房樂嗬嗬做飯的大仲馬突然渾身一激靈。


    好在其他人都沒有注意到他的不對勁,埃爾德繼續追問道:“那迪斯雷利到底是犯了什麽事情?”


    亞瑟抄起麵前的那本《維維安·格雷》,將它的封麵展示在了埃爾德的麵前。


    埃爾德掃了一眼,隻發現這本書的作者名處,赫然寫著:佚名。


    埃爾德撓了撓腦袋:“這個迪斯雷利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好不容易寫本書居然還是佚名,他難道不打算要稿費嗎?”


    亞瑟道:“這就是問題的關鍵之處了。迪斯雷利先生創作這本書的初衷壓根就不是為了賺錢,而是為了攻擊他在出版界曾經的一位老朋友。


    本來寫書背刺朋友就已經很令人不恥了,迪斯雷利先生這種披馬甲諷刺他人的行為更是文學界和出版界所不能容忍的。


    所以當他的真實身份被揭穿以後,他立馬就在不列顛的文學創作領域變得聲名狼藉。從那時候算起,他好像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出版過新作品了。


    我當初還以為他應該是沒臉見人,所以移民去國外了。現在看來,迪斯雷利先生應該隻是避避風頭,隻要等到外界風平浪靜,他就又折騰起來了。”


    亞瑟的話剛說完,係著白圍裙的大仲馬便端著幾盤香噴噴的米飯擺在了眾人麵前的桌麵上。


    亞瑟望著餐盤裏閃爍著黃澄澄油光、顆粒分明的米粒以及夾雜在米粒之間用來調味佐色的小西紅柿丁與肥瘦分明的香腸片,他抬起手微微扇了兩下,一股柔和鮮香的氣息立刻縈繞鼻尖。


    他忍不住抬眼望向大仲馬,衝著他豎起大拇指道:“想不到你居然還有這一手。之前你說要做飯,我還以為伱是在開玩笑呢。”


    大仲馬聞言,高傲的哼了一聲。


    “你有這種想法倒也不能怪你,畢竟你們英國佬天天都在拿自己要吃的東西開玩笑。不過我也必須鄭重向你們聲明,即便是在法國,你們也未必能夠嚐到我這麽高明的手藝。”


    大仲馬的話剛說完,亞瑟便看見站在他身後的紅魔鬼一邊吮著閃爍著油光的手指,一邊點頭附和道:“嚐嚐吧,亞瑟,這胖子確實沒騙你。”


    大仲馬坐在椅子上,嚐了一口自己的作品,隨後心滿意足的開口道。


    “在進行文學創作之外,我的最大特長便是製作美食。或者更直白的說,寫作隻是我實現人生目標的手段而已。我人生的最大目標有兩個,其一就是嚐遍天下美食,其二便是讓大家夥也都能嚐嚐。第一個目標,光靠著寫作就能達成。但第二個目標,必須得通過共和革命。”


    亞瑟聽他吹得這麽厲害,於是將信將疑的嚐了一口。


    他咀嚼著飯粒,品味著口中的留香與餘韻。


    不得不說,這燜飯味道確實不錯,如果硬是要形容這種味道像是什麽,那或許就像是加了蠔油和火腿丁的蛋炒飯。


    但是這年頭大仲馬又是從哪裏搞到蠔油的呢?


    亞瑟微微琢磨了一下,用餐布擦了擦嘴,隨後看向大仲馬平靜道:“是牡蠣,你加了牡蠣。”


    大仲馬聞言,不由驚喜道:“我就說了,你肯定是個潛伏在英國人當中的老法蘭西。”


    “牡蠣?”埃爾德瞬間捕捉到了關鍵詞,他趕忙問了句:“水蛭的卵去了嗎?”


    “什麽水蛭的卵?”這下換大仲馬懵逼了。


    達爾文和善的為他解釋道:“就是牡蠣殼外圍那圈黑黑的東西。”


    亞瑟補充道:“彈彈的,吃起來很像布丁。”


    亞瑟的話剛說完,便看見大仲馬臉色發青的一個箭步衝上了旋梯,不消多說,他一定是去找盥洗室了。


    而埃爾德見狀也忍不住臉色一變:“看看!看看!就連法國人都受不了這東西!”


    語罷,他緊隨大仲馬的腳步而去。


    亞瑟看了他倆的背影一眼,隨後無奈的衝著達爾文聳了聳肩:“你不是說煮熟了就行嗎?”


    達爾文笑著點頭道:“沒錯,確實是煮熟了就行。”


    “那你怎麽不吃呢?”


    達爾文鎮定的擦了擦嘴:“沒到快餓死的時候,誰會主動吃那玩意兒?”


    話剛說完,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這麽晚了,誰呀?”


    亞瑟端起白茶杯,慢悠悠的站起身子,走過步道,踩著絨布地毯,打開了那扇雙開的潔白房門。


    他剛剛打開門,便被一盞手提煤油燈散發出的亮光閃了眼睛。


    還不等他看清來人,便聽見一聲驚訝的嗓音。


    “啊,黑斯廷斯警督?”


    亞瑟緩緩睜開半眯著的眼睛,這才看清楚了來人。


    那是曾經被抽調至格林威治警區協助他偵破殺人盜屍案的小警員——查爾斯·菲爾德。


    亞瑟見了他,不由笑著問道:“這裏原來是你的巡邏區域嗎?這麽晚了,你上門探訪是出了什麽案子?”


    菲爾德看起來有些緊張,他連連點頭道:“黑斯廷斯警督,您恐怕還不知道吧?克萊門斯警司……死了……”


    “死了?”亞瑟先是一愣,隨後趕忙追問道:“什麽時候,什麽地點?”


    “就……就是今天傍晚,克萊門斯警司吊死在海德公園東北角的一棵樹上。目前具體案情仍然在調查,所以我才會這麽晚挨家挨戶的拜訪附近的住戶。對了,黑斯廷斯警督,您傍晚時發現什麽異常了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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