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克瑞瑅紀念廣場上,隻剩下了白袍教皇和海辛托斯兩個人。


    寒風凜冽,大雪近乎失重。


    茫茫雪幕遮擋住了整個廣場,將世界染成一片蒼茫的白。


    雪花在風中翻卷,像無數晶瑩剔透的蝴蝶,在戰場上空盤旋飛舞。


    當冰晶蝴蝶飛過的那一刻,兩人的交手終於展露在了結界外。


    他們簡單的碰撞就卷起狂暴的氣流,將雪花吹得四散飄零並遮擋住了所有觀戰者的視線。


    海辛托斯手握賽羅斯英靈之劍,劍身上的賽羅斯咒印如同黑夜中的皓月,他輕輕的揮劍都要像將結界加護過的大地斬為四份。


    白袍教皇就站在這廣場崩裂的中心,半步都沒有後退。


    “用點真本事吧,海辛托斯。”


    白袍教皇神色漠然地望著海辛托斯,像在告訴海辛托斯,目前這威力還不夠傷到他。


    神代的銀輝所過之處,虛空破碎現實扭曲,連空間都被這股無匹的力量斬斷了連接。


    “聽說你的戰鬥方式更偏向於防禦反擊,為什麽我看起來你就像龜殼一樣呢?”


    海辛托斯的斬擊令廣場外的建築紙糊般脆弱,成片的大樓都在劍氣的衝擊下不斷地震顫,龜裂,深不見底的裂隙如蛛網般蔓延,將堅硬的大地都切割得支離破碎。


    巍峨的教堂被劍氣切割成無數碎塊,如骨牌般轟然倒塌。


    廣場地麵被掀起,雕像和紀念碑也未能幸免,被劍氣切割,碎裂,最終化為齏粉。


    “我隻是怕這結界撐不住罷了。”


    蘭奇半步不退,回答道。


    他身後岩石崩裂的巨響,地麵塌陷的轟鳴不絕於耳。


    斬擊的餘波甚至讓籠罩在廣場上空的水晶天幕結界都不斷破碎。


    晶瑩剔透的結界在劍氣的衝擊下寸寸龜裂,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嘣聲。


    碎裂的晶塊如雨般灑落,折射出炫目的光彩,變成破碎的星辰,散落在大地上。


    結界的修複能力也非同尋常,每當破碎發生,新的晶體就會迅速生長,如同時間倒流,填補上空缺。


    然而,麵對海辛托斯隨手的攻勢,這種修複也開始力不從心。


    結界破碎的速度已經開始超過修複的速度。


    洛倫甚至還沒有主動用出攻擊手段。


    兩公裏開外的第二重水晶天幕結界邊緣。


    “怪物……”


    西蒙羅的額頭上布滿了汗珠,雙手因控製著結界而顫抖不已。


    維持著這個結界的第十一軍神翡翠之西蒙羅即便隔著最堅固的結界,也能感受到戰鬥的餘波。


    那餘波經過兩層結界的削弱,依然令他膽戰心驚。


    他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抗議,但他咬緊牙關,強忍著魔力和能源中樞超負荷共鳴運作的劇痛,維持著結界的穩定。


    這個結界是布利爾達居民最後的屏障,一旦它崩潰,外界將直麵這場毀滅性的戰鬥,到那時後果不堪設想。


    在這最堅固的第二重結界外側高樓上,嗜血的記者還在拍攝這場驚世之戰。


    他們架設著沉重的設備,冒著生命危險,隻為捕捉這曆史性的一刻。


    “海辛托斯和洛倫已經開打了!現在看起來隻是試探階段,但威力……”


    他們的眼中閃爍著興奮和恐懼交織的光芒,激昂地對著背後的鏡頭講解著。


    但戰鬥的餘波實在太強,即便隔著結界也依然如此凶猛,記者們也被氣浪掀飛,在空中翻滾著,他們的設備也不斷地被卷起摔落。


    西蒙羅看在眼裏急在心頭。


    他施展小型輕風護盾法術,將記者們籠罩其中托起,確保他們能夠穩穩落地,免受傷害。


    同時他還要分神維持結界,已經是在拚盡全力。


    汗水沿著西蒙羅臉頰流下,他再次將目光投向戰場中心,神色凝重肅穆。


    遙遠的克瑞瑅紀念廣場中心海辛托斯持著賽羅斯英靈之劍,新的斬擊仿佛要斬斷世界,神明般的銀輝流光所過之處,空氣出現了細密的裂痕,隨時都會坍塌。


    “你是不想出手,還是不能出手?”


    海辛托斯向白袍教皇,近距離用劍架著他的脖子壓下,問道。


    “如果我再出手,這結界恐怕會撐不住,還是再等等吧。”


    蘭奇麵對海辛托斯這天崩地裂的斬擊,他負手而立,甚至連防禦的動作都沒有,他就硬扛海辛托斯的斬擊,任憑劍氣在麵前肆虐。


    他沒有絲毫攻擊的意圖,隻是不斷地防守,化解。


    但這防守,卻無懈可擊。


    仿佛有一個無形的屏障,將教皇牢牢護在其中,無論劍氣如何鋒利都無法在他身上留下哪怕一絲劃痕。


    “真奇怪呢。”


    海辛托斯自顧自地觀察著白袍教皇。


    在他的斬擊下,教皇的白袍依舊潔白如新,他的麵容平靜而超然,對這場驚世之戰毫不在意,一切都盡在掌握。


    防守幾乎稱得上完美。


    這種超然不像是演出來的。


    但同時,也透著一股違和。


    滿地的碎石和斷垣殘壁被高高卷起,在空中盤旋,如同一場瘋狂的風暴。


    大氣在他們周圍被壓縮,變得稠密而沉重。


    此時此刻,整個克瑞瑅帝國乃至於北邊的整片南大陸都在屏息以待,等待著戰鬥的初回碰撞結果。


    誰占上風,誰占下風,將決定了到底誰才是處在挑戰者的地位。


    無數雙眼睛都盯著轉播鏡頭中不斷搖晃並閃過亂碼的畫麵。


    “你不會是不能進攻,而非不想進攻吧?”


    海辛托斯停下了斬這個白袍教皇,問道,任由空中的暴雪在短暫平穩的氣流中隨重力再度落下。


    即便對手知道他擅長反製魔法,也不該這樣持續地不出招下去。


    這種等待結合著最開始教皇似威脅般提出的停戰三十分鍾,更像是一種長久的拖延計謀。


    對手是在等待。


    等待一個反擊的時機,一個扭轉戰局的機會。


    或是一個時機來臨。


    可是這時機到底是在戰場內還是戰場外呢?


    “你大可以賭賭看。”


    蘭奇一如既往地玩起了心理戰。


    “越看越覺得你有問題。”


    海辛托斯分析著,相比起一個真正權能的強者,白袍教皇更像是一個演員。


    白袍教皇的防禦本就有些不合理了。


    沒有任何防禦是完美無缺的,越是強大的防禦,往往意味著越大的代價,越多的限製,但這個白袍教皇的防禦似乎沒有任何弱點,也沒有任何負麵影響。


    它就像一堵永恒的牆,擋在海辛托斯麵前,無論海辛托斯如何攻擊,都紋絲不動。


    除非這個白袍教皇不可思議的防禦能力,是以某些代價換來的,他或許根本沒有能力發動攻擊,他的全部力量都集中在防禦上。


    也有可能更進一步,這個白袍教皇從一開始就在虛張聲勢,他根本沒有那麽強大。


    “既然你不願意出招,我就先去解決了你的同伴吧,那麽你有沒有能力來阻擋我呢?”


    海辛托斯直視白袍教皇,開口道。


    “……”


    白袍教皇表麵波瀾不驚,實則感覺已經快拖不住了。


    他最大的弱點不是別的,而是若海辛托斯要走,他沒辦法留。


    一旦支撐了一段時間之後,定會被海辛托斯發現問題。


    蘭奇能做的唯有盡可能時間久地拖住海辛托斯。


    但似乎現在這個時間已經到極限了。


    “你真不攔我?”


    海辛托斯嘴角帶著笑,他的驗證果然成功了。


    就在海辛托斯準備不管不顧這個白袍洛倫並離開的那一刻。


    忽然,他的腳步一頓。


    “……”


    海辛托斯皺眉側過頭,望向布利爾達西側神裔殿堂的方向。


    因為在這瞬間,他感覺到了一道前所未有的魔力波動。


    而蘭奇也終於鬆了一口氣,如釋重負地呼出了白霧。


    “西格麗德,我就知道你是最靠譜的。”


    他自語的嘴角帶起微笑。


    那魔力是純粹的強大,它如同一道驚雷,在布利爾達這個城邦所有的強者的靈魂深處炸響。


    兩公裏外。


    加固著結界的西蒙羅這時已然瞪眼望向了布利爾達的西側。


    “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股魔力西蒙羅太熟悉了。


    比當時他在位於亞洛蘭王國東部邊境外約三百公裏處瓦爾哈拉峽穀,圍剿洛倫一戰時感知得更為清晰。


    如果不用眼睛去看,僅用魔力去感知,神裔殿堂方向的存在比克瑞瑅紀念廣場上那個白袍洛倫,更像洛倫!


    ……


    東南側哈瑟爾港,布利爾達黑手黨地界。


    雪花中伊琺提婭身姿飄逸,她白皙手指間跳動著詛咒的火花,當她鼓起腮幫吹動那火苗時,最終化作漫天漆黑的詛咒之焰,朝所有敵人蓋了過去。


    這些詛咒的火焰有生命般直撲軍神方為首的康澤爾而去,所過之處,暴雪都被瞬間蒸發,化作嫋嫋黑煙。


    火舌貪婪地灼燒著第八軍神皓金石康澤爾的金屬義體,發出滋滋聲。


    康澤爾任由火焰在他身上肆虐。


    火光映照下,他全身的金屬裝甲如同一座金屬堡壘般堅不可摧,火焰在他身上燃燒,卻無法讓他感到分毫疼痛。


    “別想得逞,第七軍神!”


    塔莉婭的眼神捕捉到了一道火光,反手一揮,灰色的藤蔓裂痕驟然延展,如同巨蟒纏繞著堅硬的荊棘,以迅雷之勢直撲偷襲而來的第七軍神血玉髓腓力。


    從剛才開始血玉髓腓力就想要突破她們兩個的防線去找到米垓雅。


    藤蔓所過之處,集裝箱被攔腰斬斷,一切都被碾壓粉碎。


    “礙事的家夥。”


    第四軍神翡翠雅斯佩爾指揮機械軍團攔截。


    無數機械傀儡騰空而起,與藤蔓纏鬥在一起。


    激光和炮火與荊棘和樹枝碰撞,藤蔓被切斷的同時機械傀儡也被拍飛,天空中滿是殘骸和碎片,方圓百百米內一片狼藉,滿目瘡痍。


    成功躲過藤蔓控製的腓力已經完全陷入暴走狀態。


    他眼神飄過赤影,穿過伊琺提婭的詛咒之焰火海,周身血氣翻湧,腳下大地被他踏得龜裂,奔跑的每步都留下巨大的腳印,方圓數米內一片焦土。


    他揮舞著拳頭砸向大地,地麵上的血氣陡然如岩漿爆發,逼得伊琺提婭塔莉婭和米垓雅連連後退。


    “沒痛覺嗎?”


    見狀,伊琺提婭細眉微蹙。


    與此同時,她再次凝聚魔力,加大火焰的輸出,相信姐姐能阻截住突襲的血玉髓腓力。


    詛咒之焰的溫度驟然上升,由漆黑轉為深紫,火焰形成一張巨大的網,向康澤爾身後蔓延,勢要將他保護的雅斯佩爾一並吞沒。


    而在戰場的另一隅,雅斯佩爾也早已全力出手,周身氣勢驟然拔高,按響了手中的引爆裝置,刹那間,無數銀光自虛空中顯現,在風雪中閃耀如群星降臨,軍團般的機械兵排列整齊,數量之多,幾乎遮蔽了天空。


    下一刻,雅斯佩爾一聲令下,機械軍團集體行動,角臂變形,化作炮筒,槍管,刀刃,在暴雪中俯衝而下。


    伴隨著部分機械兵的自爆,炮火齊鳴,咆哮如雷,密集的光束和子彈傾瀉而下,鋒利的刀鋒劃破寒風,攜著天空崩塌之勢向塔莉婭和伊琺提婭狂轟濫炸。


    麵對這鋪天蓋地的攻勢,塔莉婭身前的空間瞬間扭曲,彌漫出灰色的裂痕。


    數秒後嗡的一聲,裂痕驟然擴大,竟化空間渦旋般將襲來的機械兵全部被吞噬其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隨即那旋渦就像黑洞般,綻放出光華,直到爆裂交錯開。


    米垓雅頃刻將手中的小熊人偶砸到地上,暗色絲線驟然延展成結界,在風雪中交織成一隻巨大的玩偶熊,擋在了他們三人麵前,將衝擊全部隔開。


    “真難頂啊,對麵怎麽這麽能扛能打。”


    暗色的魔力絲線在米垓雅周身環繞,如影隨形,如有靈性縫補著玩偶熊的傷口,並讓它頂住了暗流護盾。


    米垓雅趁機施展法術治療伊琺提婭和塔莉婭。


    這次的對碰餘波散開後,對麵的突襲和火力壓製恐怕又要來了。


    戰局膠著,難分難解。


    米垓雅明顯感覺到他們這邊的壓力更大。


    然而就在這一刻。


    六道身影似乎同時感應到了什麽,不約而同地齊齊望向布利爾達西側。


    在那裏,一股無比強大的魔力出現了,信仰之力渾厚如山,磅礴似海。


    “西德姐姐成功了!”


    伊琺提婭喃喃自語,眼眸中滿是驚喜。


    “我能感覺的到蘭奇那邊很慌,他的心跳仿佛都能傳到我這裏。”


    塔莉婭也抹了把額頭上的細汗。


    即便是從來會在戰場上處變不驚的蘭奇,這一次肩負的是所有同伴的性命,塔莉婭也感覺到了蘭奇的身上的重壓。


    “等等姐姐,有沒有可能是你把他法力用太多了,所以他才心跳得這麽快。”


    伊琺提婭忽然提問。


    “伊琺你……”


    塔莉婭說不出話。


    不知道何時起,妹妹都被蘭奇帶壞了,想法變得蘭奇了起來。


    ……


    布利爾達南側聖克瑞瑅修道院外上空。


    還在聽普拉奈提起交涉方案的三位軍神都感知到了神裔殿堂方向的變故。


    “怎麽會出現更強大的魔力源?”


    “這到底是什麽級別的東西喵?”


    第十二軍神貓眼石比安卡難以置信地問道。


    難道先前在克瑞瑅紀念廣場上的,是個欺世盜名的假洛倫?


    而他出現的一切目的,都是為了騙過他們並將格雅特逼到絕境,引誘格雅特去解開虛幻疆域的封印?


    她的心髒狂跳。


    “難道你們剛才的目的也是拖時間,為的就是爭取到將真正的洛倫解救出來的時刻?”


    第九軍神紫水晶賴恩短時間就猜測到了可能的因果。


    “現在我們這邊也有真正的九階了。”


    安塔納斯得意地笑道。


    他們的拖延工作完成了。


    蘭奇往往會把最安全的工作交給他們三個。


    除了血月城是被第七始祖赫麗提珥侯爵強製送到了強敵那裏,其餘情況蘭奇甚至能不讓他們出手都不會讓他們出手。


    失衡的戰力終於在蘭奇的偷天換日下得到了平衡。


    她也沒什麽心理壓力和好怕的了。


    “我認為我們仍沒有必要戰鬥,等他們分出勝負即可。”


    普拉奈繼續對對麵三位軍神講道。


    他表麵上神色未動,但暗地終於鬆了一口氣。


    放在以前他絕不會願意這樣賭,是鬼迷心竅地信賴蘭奇才會跟著蘭奇一次次亂來。


    “可惡!”


    賴恩咬牙躊躇著,左右為難地望著修道院和這三位大魔族。


    他清楚他們這邊最弱的一處分戰場即便有哪邊獲勝,也不會多改變主戰場的戰況,因為他們去了克瑞瑅紀念廣場,大概率會礙事,反倒讓自己這邊的九階強者放不開手腳。


    但他心裏會這樣想,又像掉入了對方的計策。


    「賴恩,不要再和敵人拖延,將他們快點擊敗,去幫忙掌控結界!」


    第四軍神雅斯佩爾的聲音從通訊頻道傳來,落入了三位軍神的耳邊。


    她顯然已經對這邊的戰況很不滿了,親自指揮道。


    第九軍神,第十軍神,第十二軍神裏,賴恩是物法雙係,尤裏烏斯和比安卡都是物係,賴恩可以去幫西蒙羅加固維持結界,而尤裏烏斯和比安卡都能去占領戰場外的主動權。


    “不可能,我們不會再中計了喵!”


    比安卡豎瞳望著魔族,尖聲喊道。


    “你們這幾個卑鄙的魔族,故意選在了聖克瑞瑅修道院戰場,但不要以為我會再猶豫了。”


    賴恩咬牙之後是堅決的戰意,從虛空中喚出了他那深紫色的獅鷲魔劍,隨即身形閃爍,在三位大魔族前揮劍斬下。


    他們可能已經嚴重失職了。


    現在唯一能彌補的辦法就是死戰到底。


    辛諾拉的長裙無風自舞,她疾馳而上,與賴恩正麵交鋒在一起。


    黑衣與紫影糾纏,劍光與鐮影交錯,半透明的淡藍色結界也在這時展開,在半空中快速騰挪。


    ……


    奧斯特羅高地,神裔殿堂。


    環繞著十二道氣勢恢弘的拱門的中心空間,那麵透明的玻璃鏡麵正下方的禁製區——


    在崩塌的地心,泛著詭異紅光的黑色嵌合魔方被層層鎖鏈束縛在石台旁,豎立著的閃爍禁魔鋼已然解開。


    洛倫就從氤氳氣霧中現身,脫離了虛幻疆域。


    “不,不可能啊……”


    格雅特顫聲,瞳孔不斷收縮。


    雖然他主觀上不是叛徒。


    但是仔細一想結合自己的嫌疑還有此刻自己真正所做的事,他勝似叛徒!


    萬事休矣。


    這下他除了沒有背刺同伴,洗都洗不清了!


    “格雅特,你為什麽這麽怕我。”


    洛倫隻是斜視了一番格雅特,食指輕揮,從天際落下的縱橫交錯的幾堵光牆便將格雅特封鎖在了其內,讓失去了戰意的重傷格雅特被這光牆禁錮得動彈不得。


    他已經習慣了敵人會莫名其妙驚恐地看著他。


    此刻的他最重要的事情絕不是與格雅特交戰,但不會放任格雅特這個軍神自由去做想做的事。


    真正的疑問,在場的隻有一個人能幫他解開——


    “霸天主教西格麗德。”


    洛倫望向了西格麗德。


    他有聽冰雪魔女講過,這是北大陸為數不多能與命運女神交好的樞機主教,與他們南大陸這邊的敵對狀態不同,霸天分支甚至可以說是命運女神教會的合作方。


    即便他剛出來,也能從格雅特的反應推斷出是霸天主教用計謀救了他,迫使格雅特解開了虛幻疆域。


    “別多說了,快去幫蘭奇,他現在正在扮成你和海辛托斯打,如果海辛托斯今天贏了我們,整個盟軍諸國都會成為這個瘋子的戰場。”


    西格麗德將一枚記錄晶匙扔給了洛倫,被洛倫穩穩接住。


    “……”


    洛倫讀取著晶匙的信息,以萬倍速度將其快速在腦海中閃過。


    晶匙裏記錄著銀月維新會在血月城攻堅戰的過程,還有回到地麵上蘭奇進行的推斷。


    西格麗德相信憑洛倫的精神力,結合感知到現在布利爾達全局的戰況,很快就能讀明白裏麵的內容,搞清楚因果。


    上麵記錄的內容在軍神和布利爾達市民視角看來更可能是偽造的,但洛倫本就是他們盟軍陣營,而且蘭奇堅信洛倫會相信他。


    “謝謝你們救出了我。”


    洛倫理解晶匙的同時用探查魔法著布利爾達全局的狀況,轉瞬間身形就消失在神裔殿堂。


    ……


    克瑞瑅紀念廣場兩公裏範圍的建築早已化為廢墟,隻剩下斷壁殘垣被積雪覆蓋。


    廣場的中央,海辛托斯略微回眸,瞥向無所動作的白袍教皇,似乎懂了什麽。


    “有點意思。”


    他的結論果然沒錯,這個白袍的家夥從最開始就在虛張聲勢,根本沒有能攔住他的能力。


    費了這麽大的工夫勾心鬥角,就是為了將真正的洛倫救出來。


    這像演員一般掙紮的樣子,也讓海辛托斯感到分外好笑。


    “我今天會把你的同伴給解決了,作為對你的懲罰。”


    說罷,海辛托斯朝克瑞瑅紀念廣場的結界外衝去。


    他背對教皇卻能感受到教皇投在他背後的目光,那目光帶著凜然的敵意。


    但白袍教皇無法阻止他。


    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海辛托斯的遠去卻無能為力。


    就在海辛托斯的身影即將離開克瑞瑅廣場之際,暴烈的氣流驟然劃破雪空,如一柄無形的重劍撞在海辛托斯忽然舉起的劍鞘上。


    海辛托斯也在剛才的瞬間反應了過來,格擋下了這足夠撼動九階的暴風。


    “海辛托斯,你的對手是我。”


    帶著怒意的聲音回響在水晶天幕結界中。


    遠處的大廈頂端,神代之風密布於半空,黑袍神官的身影周身氣流化作了純淨電光,不斷引發電繭爆鳴,他抬手的方向通天徹地,用氣流重劍轟開了海辛托斯。


    “我不會讓你這種家夥再繼續危害南大陸的無辜人們了。”


    虛空炸裂,巨響伴隨著刺目的光芒,在結界中回蕩。


    洛倫的側臉被尖銳的黑白陰影所描繪,一頭棕色短發在狂風中飛揚,那是絕對強者俯視著地麵的眼神。


    “噢?”


    海辛托斯放下劍鞘,望著遙遠方向出現的九階強者,


    “費了這麽大的工夫,原來就是為了救你出來。”


    海辛托斯似乎覺得有點荒唐地一笑。


    他也沒有為此感到惱怒的樣子。


    因為在他看來,和誰打都沒有區別,最終的結局都一定會被他斬於手下。


    下一個呼吸,洛倫的身影已經閃爍到了克瑞瑅紀念廣場上,站在了蘭奇的身旁。


    “蘭奇,你退遠點吧,接下來交給我。”


    洛倫盡管在理解了現狀之後心情複雜,那是一次尋常的入學考試,作為賢者院院長的他像往年一樣視察了一場新生考試,自此,命運女神撥動的命運齒輪就開始冒火了。


    但此刻洛倫也沒有別的心思去考慮以後的事情了。


    他的背後是萬家燈火,所以他要做的唯一正確的事情,就是不辜負所有人救出他的努力,打贏海辛托斯,阻止這個瘋狂的家夥。


    “老師,加油。”


    蘭奇此刻有千言萬語想說,原以為再也見不到的人,此刻不似夢幻地出現在了他的身旁,不過所有的話語最終都隻匯成了這一句,用力拍了下洛倫的肩膀,隨後轉身向後走去。


    “嗯。”


    洛倫輕輕點頭,不再把注意力放在從身旁往後離去的蘭奇,隻注視著遠處的海辛托斯。


    他相信蘭奇可以安全撤離,不需要他的保護。


    蘭奇現在變得比他想象中還要強大了,竟然能無怵這樣的對手周旋了這麽久。


    或者說一開始賢者院大家對蘭奇的評價就沒錯,他的心智是真正的怪物,隻要有蘭奇在,天崩的局麵都能打回來。


    “命運女神,謝謝你讓蘭奇始終站在正道的這一側。”


    洛倫默然向女神大人禱告。


    蘭奇過量的才能和極端的思維經常讓蘭奇站在善與惡的分界線,稍有偏差就可能會落入與海辛托斯相仿的邪道。


    但蘭奇有著一顆堅定的心智,永遠清楚的知道哪一條線不能跨過,再怎麽都不會迷失自我,這也是洛倫願意放任蘭奇自由生長並相信蘭奇的原因。


    ……


    伊刻裏忒學院,時鍾剛過上午十點不久。


    傑拉紀念廣場上,露天巨幕以及環繞著的台階都沐浴在太陽光中。


    不同於尋常,此刻觀看著露天巨幕畫麵的學生明顯比平時多數十倍,嘈雜聲與討論聲不絕於耳,傑拉紀念廣場附近的街道上都走不動人了。


    “怎麽回事,剛才那個白袍的教皇不是洛倫院長?”


    “白袍教皇雖然比洛倫院長還像高手,但隻守不攻就很奇怪,按理說洛倫院長的打法也是防禦反擊型的,卻不至於像那樣純防禦。”


    “不管怎麽樣,最強和最強終於成功對上了!”


    “肯定是他們所有人的謀略成功的結果。”


    “擊敗海辛托斯吧!”


    伊刻裏忒人們不僅沒有因為突然出現的變故而感到動搖,反而更大聲呼喊起了起來。


    此刻的海辛托斯在他們看來,不再是無解無敵的存在了。


    因為他們這邊,同樣有著讓人放心的最強戰力。


    ……


    布利爾達黑手黨港區,被艾比蓋爾的機械助手投到集裝箱上的戰況畫麵,讓塔莉婭和伊琺提婭在戰鬥中都沒那麽大心理壓力了,甚至感到了振奮。


    蘭奇已經成功完成了使命,那麽塔莉婭也可以無所顧忌地戰鬥了。


    米垓雅欣慰地望著遙遠的布利爾達中心方向和畫麵上出現的最強的摯友。


    “加油?”


    “別死?”


    他們的訊頻道裏所有人都得知了計劃達成的訊息,並且感知到了九階洛倫成功和海辛托斯對上的戰況,激動不已。


    盡管他們今天這個艱險計劃中最大的賭題,是要賭九階的洛倫能打贏九階的海辛托斯。


    但到了此刻。


    眾人一點都沒有擔心洛倫或者想為洛倫打氣的感覺。


    因為他一直以來都是會贏得理所當然的人。


    “要贏啊,摯友。”


    米垓雅握緊了手,望著畫麵的戰況祝福道。


    風吹過空曠的克瑞瑅紀念廣場上。


    海辛托斯和洛倫各據一側看著對方,光是九階氣息與魔力的相遇,就讓天幕結界為之綻出裂痕,連帶著雪花被斬開掀散,為兩位南大陸僅有的神靈領域強者戰栗。


    最強的單挑,即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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