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萊娜維持著自己的表情。


    今天她還不信了,作為普羅托斯帝國首席的幻術師同時是帝國專業的心理研究者,治不了這個潛在的精神病。


    房間裏,露台邊。


    “少爺今天就沒有什麽別的想做的事嗎?關於你自己的。”


    塞萊娜又一次站在了蘭奇的不遠處,微笑著問道。


    目前從這個少年的心境表現來看,他像極了不會對過去的自己耿耿於懷,也不會對將來的自己產生焦慮,更不會被當下的事左右情緒擾亂分寸,不執著於別人的看法,眾生平等,參透生死,找到了活著的意義。


    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這種心境的人嗎?


    如果真的有,那已經正得發邪了,隻會讓人感到膽寒!


    普羅托斯帝國顯然沒有這種怪胎,否則自己不可能沒有聽說過他的名字。


    塞萊娜忍住扭曲的笑意,她很確信,自己必然能找到這個少年的破綻。


    到手的美食絕不能讓他給溜掉,雖然過程辛苦,可如果能將他內心真實的模樣給全然揭開,看到他最悲痛的過去,那將一定能獲得前所未有的愉快和滿足感。


    “我已經在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少年平靜地回答道。


    “不……不對,少爺你可能誤會我的意思了。”


    塞萊娜迅速地思考著,這家夥到底是在回避什麽,又是在掩埋什麽回憶,


    “我是說,如果你可以心想事成,伱也隻想在這裏安靜地渡過一天嗎?”


    她終於再度調整話術,詢問道。


    少年似乎想到了什麽,猶豫了一下。


    塞萊娜心中開始湧起喜悅與期待,努力保持嘴角不要顫動。


    找到了吧。


    她很快就能看到這光鮮靚麗的外表下,最醜陋不堪血肉模糊的樣子了。


    然而。


    麵對這個近乎直接的問題。


    “正因為我已經心想事成了,所以我才會在這裏安靜地渡過一天呀。”


    少年的聲音溫柔而有磁性,每個字眼都像是精心挑選的旋律,莫名觸動著塞萊娜的心弦,


    “你呢?”


    他回過頭,他的綠色眼眸仿佛能洞察人心。


    當他凝視著塞萊娜,塞萊娜感覺自己的思緒都被溫柔地牽引著。


    “我?”


    塞萊娜怔神地發聲。


    她從來沒見過這種眼神,就像有人想給她分享什麽。


    可她這一生,卻從來沒有真正收到過這種東西。


    少年點了點頭。


    “我也希望你可以幸福,有什麽可以幫到你的嗎?”


    他確信地補充道。


    塞萊娜有點被弄不會了,不知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為什麽在這人的溫柔鄉世界裏,竟還想著要給予別人溫柔?


    他的心靈描繪出的是一個沒有痛苦和衝突的理想國度。


    難道這個世界並不是為了彌補他內心創傷而產生的,而是他想要實現,卻深知無法實現的理想世界?


    塞萊娜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和安寧,仿佛這個世界真的是一個理想的避風港。


    又讓她發自本能地感到危險。


    不對。


    隨著和這少年對話的深入,塞萊娜越發覺得自己的思維更多地在圍繞著少年的意誌轉動。


    自己好像有點被他牽著鼻子走的感覺了,明明自己是話事者,可反倒是自己的情緒在不斷被他引動。


    剛才那一下,差點就被他給騙到了。


    這世上不存在那種她理解不了的東西。


    這也是她能保持內心堅定、狠辣決絕,不在這墜落的溫柔鄉中自我沉迷的原因。


    “我能幫助少爺,就是我的幸福和職責所在了,您無需擔心我。”


    塞萊娜努力保持著自己在現實中都沒有的溫柔,裝出一副溫順善良而又專業的女仆的樣子。


    現在還是要把話題引到對方身上才行,不能被他帶偏了,再重新開始套話,與他再談上一輪。


    少年聞言。


    終於放下了手中的畫筆,認真注視著她。


    “那可不行,全世界的人都幸福,就你不幸福,怎麽行呢?”


    “……?”


    這句話聽完後,塞萊娜頓在了原地。


    ……她不幸福?


    “你,在說什麽?”


    塞萊娜擠出些許笑容,禮貌地問道。


    “一個自己幸福的人,往往不會過多的深究其他人是否幸福,所以我現在很關心你。”


    少年回答道。


    那是一份真摯的憐憫,就像不是針對她,而是對於任何出現在這個世界的人,他都會如此關心。


    “不,我很幸福。”


    塞萊娜抓緊了托盤,她看不懂這個眼神是何意味,又或者接受不了這種讓她感覺皮膚都要褪去的刺骨目光。


    在監獄負四層不斷看到他人的不幸,給她帶來無限的快樂,怎麽叫不幸福?


    “已有一生滿,又何需半分憐呢?”


    少年的話音回響在她耳邊,散不去,


    “既然你會為我的話語所動容,就說明你需要我的幫助,渴求與我繼續交談下去,來弄懂你自己都想不明白的人生。”


    他的話語似乎有一種魔力,能夠讓人忘記原本的目的和自我,心潮動蕩不安。


    她確實因為自己的不幸,也喜歡看到別人的不幸。


    但她還是第一次發現,這樣的自己,在這美滿的世界裏,就像一個小醜,是世界上唯一不幸的人。


    難道在現實的世界中,自己放在這人眼裏,真就是一個如此需要幫助的可憐蟲嗎?


    “你他媽就是個神經病!!給我沉淪呀!!我不要你的憐憫!!”


    塞萊娜氣急敗壞地雙拳緊握,身體向前傾尖聲喊道。


    怎麽會有這種聖人,自己的內心沒有半點創傷和深層欲望,唯一的願望隻有其他人都可以收獲幸福?


    惡心惡心惡心太惡心了!!


    憑什麽有這種人?!


    為什麽有這種人?


    塞萊娜突然回過神來愣住,自己的話說到這個份上,將讓對方意識到這是一個夢境。


    可是,為什麽夢境還沒崩塌?


    “……”


    少年聽到了她的話語,並沒有多少意外,隻是繼續坐在畫布前,慢悠悠的畫筆仍然沒有停下。


    “果然……這裏是一個夢境世界吧。”


    少年背對著她,自語道,嘴角似乎仍有那份恬淡的笑意,


    “我就說這個世界已經漏洞百出了,果然完美的世界是不存在的,無法構建,也是我注定無法實現的夢……本來還想陪它再玩玩,看看它的極限在哪裏呢。”


    說完後,他也完成了最後一筆,在畫板前伸了一個懶腰,就像準備好了回歸現實。


    “你,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塞萊娜來不及顧及自己內心被他弄得一團糟亂的情緒,她終於確信了眼前這個家夥的極度不對勁!


    從剛開始,這家夥就可能是在陪自己玩,甚至是在陪這個【墜落的溫柔鄉】玩。


    作為七階的幻術師,她深知這魔族魔法有多麽偉大,可謂是幻術魔法的頂點之一。


    在首次接觸到墜落的溫柔鄉便能從中迅速掙脫的魔族,都一定是心理變態的怪胎,遠超越了人理甚至魔族邏輯的極限。


    而這個家夥——


    負四層是大魔族的試煉,為什麽成了你在試煉它?


    昨天四章寫完沒怎麽睡覺,今天補下覺,明天繼續加更,感覺人要嘎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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