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曹安心頭,心中沒由來的歎了口氣,範大千估計是要輸了。


    這一敗的結果就是身死道消,這種程度的武鬥,已經不是兩人能夠控製得了的了,身在局外的眾人有些看明白了這個道理,那身在其中的範大千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開弓沒有回頭箭,這是他的必然選擇。


    他所走的便是正大、霸烈之路,而閻無相本身走的就是堅韌、詭譎之路,要麽閻無相在範大千的霸烈堂皇之下,生生被轟殺至死,要麽範大千在閻無相的詭譎堅韌之中,被反彈之後的力量一擊必殺,再無第三種可能。


    勝負即分,範大千的攻勢更加猛烈,光暗別壓抑到了極致,就在這一瞬間,光暗在金色煌煌之中撕開了一道口子,像是一柄銳利的劍,撕開了金色幕布,範大千知曉戰局,閻無相自己也知曉。


    力量已經壓抑積蓄到了極限,再下去,就是自己被轟殺,所有的力量匯聚到這一劍之中,那柄古拙的長劍突兀的出現在範大千的拳勢之外,那原本被包裹壓製的光暗和閻無相本人,出現在了煌煌金元最薄弱的邊緣。


    由外而內,撕開了口子,斬開了麵前的金色大幕。


    光暗如刀,勢不可擋。


    轟!!


    金元輝光在一瞬間收攝,於範大千身後形成一尊須發皆張、衣袂飄飄的巨人法相,雙掌一合,生生夾住了這一劍,場中,能量的歸攏,也讓眾人看清了其中景象,範大千嘴角溢出鮮血,眉眼之間皆是瘋狂之色,雙手合十,一如身後法相。


    長劍還在切入,隻是速度比之前慢了一些。


    被壓縮之後的光暗在這一瞬間暴漲,裹附著閻無相,凝實成為一柄森然之劍,那銳氣,處在結界大陣之外觀看的人,都覺得汗毛倒豎,一些修為境界低一些的武夫,此刻慘叫一聲,捂住了自己的雙眼,鮮血從邊緣溢出,不敢再看。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閻無相要勝出的時候,金輝發生了蛻變,金色巨人逐漸形象了起來,須發由金色化為赤紅,睜開了雙眼,那一刻,真的就像是一尊遠古的神明降臨一般,光暗之劍寸寸崩碎,直接被打散在空氣中。


    閻無相重重砸在地上,他有些無力的抬起頭,看著這尊火靈活像的法相。


    “你成了?”


    範大千啐了一口血痰,“死中求活,要麽生,要麽死,有什麽成不成的,老天站我這邊,我就贏了,老子隻管揮拳。”


    閻無相嘴角露出了一絲苦笑,“踏馬的,老天怎麽會戰你這種牲口的那邊,我不甘啊!!”


    一口氣吐完最後的咆哮,閻無相徹底死了過去,周身再無半點生機,大陣撤去,範大千一瘸一拐的走了出來,雙臂上全是鮮血,兩條袖子早就不知道在什麽時候被霸道的力量悉數崩碎了,兩條手臂上,全是炸開的裂縫。


    像是皸裂的大地,有些地方甚至深可見骨。


    沒有高級別藥師調養的話,這兩條手臂算是廢了,不過為皇帝而戰,想來隻要是最終勝利在這邊的話,這壓根就不是什麽問題,曹安淡藍色的眸子一掃而過,心中肯定了自己的判斷,範大千自身的內傷比這兩條手臂還要誇張。


    強行駕馭如此霸烈的力量,他腑髒上的裂口比這還要誇張得多,隻不過現在被他強行壓了下來。


    ‘肉身、肉身,想要追逐更高境界,肉身絕對不能落下,否則即便是機緣到了,你自己也駕馭不了那種力量。’曹安心中一遍遍的告誡自己。


    範大千回到了席位上,直接盤坐,閉目養神,這個時候,根本就不需要什麽人來宣布什麽內容,太監的身份顯然也不合適了,但所有人都知道結果。


    孟千裏扭了扭脖子,一雙虎目如欲擇人而噬,看向宇文無敵,“我們之間的恩怨也該清算了,宇文無敵。”


    後者並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嗯了一聲,隨即起身。


    兩人走進校場擂台,大陣再起!!


    不知道為什麽,在這樣的征伐之中,勝利者沒有多少喜悅,眾人皆是一臉的凝重,一股無形的悲涼氣氛在整個場中縈繞著,席位上的十四人,並不代表整個皇朝的頂端力量,但絕對是大部分的頂端力量。


    一國一朝的頂端力量,一場武鬥,便意味著隕落一個。


    “你對當年的事情還在耿耿於懷嗎?”隨著陣法的升起,兩人其實心裏都明白,今日必然有一個人是要隕落在此了,反倒是不急了,宇文無敵看著前方的這位宿敵,一時間有些感慨,其實宿敵他沒有多少感覺,隻是孟千裏將自己當成了宿敵而已。


    當初,隻是鹿鳴州江湖中人慣將自己和這個當時素未謀麵的散修相提並論,皆言這鹿鳴州兩大武道天才,年青一輩之中的佼佼者,鹿鳴州雙龍,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好像當初整個鹿鳴州的武林都期待著兩人之間的較量。


    便是自己的宗門長輩,當時也是如此。


    於是乎,在大家的促成之下,兩人順理成章的進行一場年青一輩之間的角逐,那一戰說起來應該是宇文無敵敗了的,純以當時的修為的武技較量的話,宇文無敵略遜一籌,那時候的他隻是一個宗門裏培養出來的武道胚子,未經打磨鍛造,戰鬥的經驗是完全比不上孟千裏的。


    但都是年少氣盛的時代,誰會承認自己就是比別人差呢?宇文無敵在武鬥之中服用了破景丹,於瀕臨失敗之際,爆發出最強一擊,斬去了孟千裏一臂,自此鹿鳴州再無孟千裏的傳聞,隻有偶爾談起他宇文無敵的往事,才會在別人的口中聽到這個名字。


    再後來,經曆的事情多了,戰鬥多了,逐漸成熟的宇文無敵也忘卻了這個人,直到孟千裏重新踏入天人境,才想起這號人物來,往事唏噓。


    孟千裏撫摸著自己的手臂,看向宇文無敵的目光中很平靜,但正是這樣的平靜之下,所壓抑的仇恨越是洶湧。


    “我沒有耿耿於懷什麽,隻是不甘心,你知道我年少時候的夢想是什麽嗎?”


    “是什麽?”


    “成為一個仗劍天下的大俠,又或者成為一個開宗立派的掌教,村裏傳授我武藝的老頭說過,我的天賦足以勝過這天下七成的武夫。”


    “而不是成為一個人人懼怕厭惡的老魔。”


    宇文無敵搖搖頭,他覺得孟千裏有些不可理喻,“一個人成為什麽樣的人物,並不是我能決定的,而是你自己的內心所決定的,你被仇恨蒙蔽了雙眼而已,怨得了誰呢?我當初是收不住力,斬了你一臂,可武鬥之中,向來如此,站到了擂台之上,就是被別人斬殺了,也不該有怨言的,這就讓你無法成為一個大俠了嗎?”


    孟千裏隻是笑笑,“大宗門徒,堂而皇之的站出來與散修爭名,就是你們最大的可恥之處,可能當初的武鬥對你來說,就是給宗門正名一下,就是增加一點實戰的曆練,但對我來說,那卻是足以決定我人生一輩子走向的轉折。”


    “你永遠體會不了這種感受,因為你壓根就沒有經曆過苦難,你所謂的磨礪,隻是針對武道修行中的苦難,我們的苦難,卻還來自於其他,我很不喜歡你那種滿臉正義道理堂皇的樣子,如有選擇,不會有人願意成為一個他所厭棄之人。”


    “道不同,不相為謀!”宇文無敵真的去思考了孟千裏的話,但正如孟千裏所言,他體會不到那種感受,體會不到一個人為什麽寧願舍棄自己的本心,也要奔向罪惡。


    孟千裏眼神恢複了清明,“多說無益,開始吧,你我之間,這一戰了卻所有。”


    宇文無敵朗聲一笑:“一人之死,換天下萬民之死,這樣的武鬥,才是真正的武夫當做之事。”


    孟千裏沒說話,反手一記大羅手,“去你碼的,老子這輩子恨死你們這些滿嘴仁義道德的狗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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