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確切的說,他們兩個都是為彼此量身定做的完美爐鼎。


    “像,太像了。”


    “像什麽?”


    曹安腦海中回憶起當初在古蘭州的事情,大殷皇室所做的事情也如他們一樣,就曹安的估計,皇室至少用了九代人來完成整個禦龍勁功法的轉變,不是依靠九代人的智慧來修訂,而是一早就已經想好了出路。


    隻是禦龍勁的特殊,讓前幾代的皇室成員根本無法修行,既然如此,那就隻能用功法潛移默化的改變每一代人的體質,最終在當朝完成這個轉變。


    “跟古蘭州的事情很像,你們的祖先用了至少九代人的修行來改變了後輩修行者的資質,讓他們在陰陽貫通之後,無比的契合最終狀態的禦龍勁,最是無情在天家,你是皇室中的女子,你的體質其實也隨著改變的,但又改變的不夠徹底。”


    “你無法適應這一代的禦龍勁,又因為你的體質已經在朝著適應禦龍勁的路子上去,以至於你現在就是兩頭落空,禦龍勁修不好,其他功法也修不好,自然被認為是資質不夠,沒什麽武道天賦,你屬於這條另類‘進化’之路上的淘汰者。”


    鳳陽沒太理解曹安的話,但他聽清楚了,自己無法修行是皇族自己的關係。


    就在這時候,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了,坐在身邊的鳳陽和清月不知去向,麵前的世界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聲音,一條人影走進了屋內。男人精神矍鑠,頭頂銀發,用一根藏青色的布條隨意的束住,一身粗布麻衣,雙手負背站到了曹安麵前。


    那脊背打得筆直,目光落在曹安身上,雙目澄澈如洗,比稚子之眸還要清澈,在這雙眼睛的注視下,曹安沒有趕到絲毫的壓力,反而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但這老者能夠在所有人都沒有察覺的時候,走到這裏來,就已經足夠說明問題了。


    想想這情形,就讓曹安有一種頭皮發麻的感覺,這是一種本能,無關心境修為。


    “白玉京,曹安,見過前輩。”


    “我知道,我觀察你很多天了,這江湖中關於你的傳言我也了解了不少,適才聽到了你關於皇室功法的猜測,便想著出來見你一麵,你很了不起,若是皇室後代子嗣之中,也能有你這般大才,那這禦龍勁不用也罷。”老者很自然的坐在了曹安對麵。


    像是突然才想起的一樣,“你也坐,不用擔心,我還想多活幾年,沒那麽大的能耐去應付你身後的那些東西。至於鳳陽,怎麽說也是皇室後輩,隻不過是被我送回她的居所而已,你不用擔心,對了,你若是有想法,我也可以給你撮合撮合。”


    這撮合撮合,說的自然是長公主鳳陽。


    “前輩也是大殷皇室中人,或者說,前輩才是那個為皇室謀劃之人?”


    “二者都是,我乃李代巡,大殷第三十六代皇帝。”


    聽到這個名字,曹安就反應過來了,他在黃冊上看到過這個名字。


    “其實有一點你猜錯了,皇室之中的情形跟古蘭州的情況不一樣,他們身受詛咒這一點,我還是知道的,也正是因為對他們的了解,才從中萌生了更改禦龍勁之法,但與你所想的不一樣的是,禦龍勁自始至終都是現在的樣子。”


    說完李代巡饒有趣味的看著曹安。


    “所以並非是為了破開某種詛咒而更改了禦龍勁,而是為了適應禦龍勁而更改的禦龍勁?”


    李代巡點點頭,“正是如此,當年大殷開國祖先所修煉的並不是禦龍勁,這門功法是在一處秘境之內得到的,與燕雲碑同出一地,為當年神庭皇族所修功法,其功法的強大之處可想而知,可人族就是人族,那是另外一個時代的產物,神族與人族之間的身體構造差距何其之大,貿然修煉禦龍勁別說修煉有成,能夠不死就是最好的結局。”


    說著,李代巡有些唏噓的歎了口氣,“可皇室總不能入得寶山卻空手而歸,自那以後,皇室曆經三十五代,多少皇室成員前仆後繼死在了研習禦龍勁的道路上,我不是最有智慧之人,不敢貪祖宗之功,不過是站在祖先既得的成就上,捅破了那一層窗戶紙,將禦龍勁簡化,從而一代代更改皇族血脈和體質,讓他們走向為禦龍勁而生的道路。”


    這裏麵的有著莫大智慧,李代巡謙虛著,但曹安卻深知其中的艱辛。


    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


    “所以,現在的皇室還算人嗎?”曹安的問題有些尖銳,以至於一直都是一臉平靜祥和的李代巡也稍微愣了一下。


    “是人!而非算!!”


    “前輩為何與我說這件事?”


    “人前顯聖也需要在懂的人麵前。”一個時髦的老不死。


    “敢問前輩,現在修為是什麽境界?”


    老頭站起身來,給了曹安一個背影,“就挺高的。”


    曹安被堵了兩句,多少也感受得到老頭的談興已盡,“我們還會再見的,曹安,好好修行下去,按你的想法去做,等那時候,你就會知道我的修為是什麽境界了,大殷很少有武夫走出去的,即便走出去了,也多是些不成器的。”


    “將來你要是去了四象神州,能不能在白玉京之前加上大殷兩個字?”


    曹安麵色一正,“白玉京就是白玉京,不屬於任何地方。”


    “罷了,那能不能在你的名字之前加上大殷人士四個字?畢竟怎麽算,你也確實是大殷的人,土生土長的大殷人,一個人不可能憑空出現,他的一切生活軌跡都是有跡可循的。”


    “我在與別人介紹自己的時候,會告訴他們我來自大殷皇朝。”


    “如此就好!”李代巡的話剛說完,人就已經消失不見了,四周的聲音重回到了曹安的感知裏,一切像是被摁了恢複鍵,重新回到了正軌上,曹安走出房間,鳳陽和清月確實已經不在了,連曹安原本放在桌麵上的那本黃冊也被帶走了。


    常青臉色大變,一瞬來到曹安跟前,“公子,發生了什麽?”


    “剛剛一位皇室的高人前來,你們這裏發生了什麽?”這個時候,李兜兒和沈重也跑了過來,幾人將剛才發生的事情講述了一遍,曹安便知道是領域之威,就如同昨日自己麵對無戒僧時候一樣,不過很顯然,無戒僧的領域與剛剛李代巡的領域完全無法相比。


    李代巡禁錮了常青等人,單獨見了自己,悄無聲息的來,又悄無聲息的走了,像是單純為了在曹安麵前人前顯聖一番,又或者是為了曹安將來能把大殷的名聲帶出去,但曹安所感受到更多的是一種威懾。


    他將曹安看得很清楚,這是一個對皇權沒有什麽敬畏的人,同樣也是一個有實力對皇權沒有敬畏的人,以一人之力獨戰領悟了領域的無戒僧,身上不知還有多少稀奇古怪、前所未見的強力天人傀儡以及那個像是什麽境界都能殺的黃皮葫蘆,真要鬧騰起來,目前的皇室怕還真的拿他沒辦法。


    “他是來示威的嗎?”常青皺著眉頭,他也想到了這一點。


    曹安點點頭,“多少有些這方麵的意思吧,但應該也不全是為了這個,因為以他的實力,大概完全不用擔心這個,在出現苗頭的時候,直接出手即可。”


    “這等修為的人,也會對俗世的親戚和權力如此關注嗎?”


    “不,以他的作風,寧願犧牲皇室數代的大治,也要讓他們走上自己安排的道路來看,他並不相信任何人,隻相信他自己的判斷,並且有著絕對的自信,這種人大概是不會過於關注這些的,可能……可能就是一種不想自己的作品被別人沾上汙漬的心理吧。”


    曹安的話剛說完,意識裏就傳來了一個神念。


    “我就知道,你小子懂我。”


    曹安眉頭微皺,“您好歹也是前輩,以後這種事情還是不要再做了,一次還能說是無意間感知到的,但次數多了,總給人一種窺伺竊聽的嫌疑。”


    神念中沒有了回應,但身邊的三人都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麽,他們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隻感覺這個神都一點都不安全了,一點話語權都沒有。


    警戒解除了!!


    幾人已經感知到了外麵之人的行動,“收拾東西,我們也該去辦事了。”


    李兜兒小臉有些興奮,“我們可以離開神都又開始冒險了嗎?”


    曹安揉了揉他的腦袋,“自然,這一次,你們都不用跟我走,沈重,常青,你們二人帶著兜兒離開神都吧,我去一趟靖安侯府。”


    常青沒有質疑曹安的話,“公子一切小心。”


    “曹哥一切小心!”


    “大哥哥一切小心,我們在神都北城外等你。”


    幾人剛剛走出院門,正好遇上了來到自己院前的蘇今窈和蘇九兒。


    蘇今窈看了曹安一眼,“你還是恢複之前的樣子吧,我跟你的朋友一起走,也好相互照應,神都因為昨日震動,怕是不太安寧,多個朋友也多一些照應。”


    曹安點點頭,沒有點破,隻是嘴角露出了沈重幾人幾乎沒有見過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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