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靂十八年三月的關中大地，仍然春寒料峭。大風吹拂過傍晚時分的大地，裹卷起漫天的灰塵，徑直鑽進敞開的中軍大帳，將桌上的軍用地圖蒙上一層薄薄的粉塵，也嗆得俯身觀察的曹軒一陣咳嗽。他內心慍怒卻臉色自若，用手撣了撣地圖上的灰塵，又緩慢打直身體，不緊不慢踱回到座位。靜思片刻之後，他沉聲下了幾道軍令，身旁的書吏迅速記了下來，又將寫好的軍令交給其再次過目確認。曹軒仔細看了寫好的軍令，點了點頭，身旁的幕僚見狀迅速接了過來蓋了大印，並交給了帳外等候的傳令兵們。少傾，急促的馬蹄聲向四方而去。
讓曹軒慍怒的，並不是被灰塵嗆了一嘴，而是一封緊急軍情。自奉命率第一軍從漢中出發以來，戰事異常順利。眼見霹靂軍聲勢浩大，沿途元軍堡寨據點要麽投降要麽望風而逃，少數頑敵據險而守也被聚殲。戰事如此順利，除了威力強大的火器之外，也是因為霹靂軍占據漢中並建立三關五州防禦體係之後，不斷派出小股部隊清除敵人在秦嶺中的堡寨。這些年來，霹靂軍通過蠶食戰術已將通往山外平原的隘口徹底掌控，蒙軍在漢中前往京兆的道路上，已是無險可守。滿江紅等特種部隊頻繁在關中和隴右腹地活動，讓元軍特別是蒙古漢軍士兵感到膽寒。守衛堡寨據點的多是蒙古漢軍，他們見了第一軍的陣勢，極少人有死守之心。要知道齊裝滿員的第一軍足足有五萬人，隨行負責輜重的預備役和民兵另有十餘萬人，光是行軍隊伍便長達幾十裏地。
一路勢如破竹的行軍，讓第一軍士氣高昂，也讓不少霹靂軍將士滋長了輕敵之心。曹軒等高級將領也察覺到苗頭不對，多次向軍官們訓話，反複強調驕傲之心不可長，要重視對手。他告誡大家，蒙古大軍縱橫萬裏，滅國無數，絕非浪得虛名，應給予對手足夠的尊重。隻不過連戰連捷之下，不少霹靂軍士兵甚至中層軍官都陷入了一種盲目的自信之中，認為在火器麵前，蒙元軍隊的強悍隻不過笑話而已。在他們看來，關中的元軍不管是將官還是士兵，隻不過是在插標賣首、引頸待戮而已。
霹靂軍1101部隊長羅大壯也是這樣認為的。按照霹靂軍的編號規則，第一位的數字代表指所在的軍級單位；第二位的數字代表所在的師級單位；第三、四位的數字是團級單位的代號，1101代指的是第一軍第一師第一團，從番號上看，是絕對的主力團。第一軍共有四個師，其中第一師為騎兵師，第一團便是其中的精銳，其前身可以追溯到霹靂軍最早的騎兵連。此等主力團不僅優先列裝新型火器，軍官和士兵的素質也更高。團長羅大壯是霹靂軍資曆最深的騎兵之一，從軍以來身經百戰，參加過長途奔襲蓬溪寨、運山城之戰、突襲漢中等戰役，並屢立戰功。
按常理來說，經曆過長年嚴酷戰爭洗禮的羅大壯不應輕敵，卻偏偏犯下這種低級錯誤。原因無它，皆因過去的戰事中霹靂軍少有敗績。李廣型火槍、水冷式重機槍和5斤炮等新型火器配備1101後，全團官員既驚訝於其巨大的威力，又歡欣於自身的慶幸——有軒哥兒帶領，何愁大業不成？甚至還有少數人哀歎，自此之後世間再無可堪一戰的對手！在這種對火器狂熱的迷信氣氛之中，羅大壯也沒有穩住心神。作為第一軍的先鋒部隊，其進軍之初的過程如同熱刀切黃油，隻要全團一衝鋒，槍炮聲一響，敵人不是聞風而逃就是獻城投降，甚至出現過一個班的騎兵擊潰敵人數十名騎兵，並俘獲一百餘名敵步兵的戰例。成功如此簡單，讓羅大壯也變得飄了，忘記了軒哥兒常說“決定戰爭勝負的是人，而不是武器”。
失敗其實是有預兆的，隻不過自信滿滿的1101官兵並沒有察覺而已。隨著距京兆府越來越近，沿途堡寨的抵抗越來越激烈，元軍的遊騎不再是一戰即潰甚至未戰遠遁，而是糾纏死戰，甚至頻繁反衝鋒和夜襲，承擔前出任務的偵察營的傷亡也越來越大，和元軍遊騎的交換比也由1：3——即霹靂軍傷亡一人，敵人傷亡三人，變成了1：1的勢均力敵的狀態。據偵察營的官兵說，他們遇到的敵騎裝備精良，騎術箭術異常嫻熟，戰術十分靈活，憑借著優良的戰馬來去如風，大大壓縮了偵察營的活動範圍。有消息稱，忽必烈的親軍——怯薛軍也被調到了京兆府。
蒙古興起之後，成吉思汗抽調貴族子弟組建了一支萬人規模的親軍——怯薛。不同於以弓為主要武器的蒙古輕騎，怯薛是半重裝騎兵，既使弓又使矛、骨朵、錘等重武器，戰鬥力十分強悍，自此之後成了曆代大汗的親軍。蒙哥死後，怯薛軍護送著蒙哥的靈柩回了和林。後來按照蒙古幼子守灶的傳統，被阿裏不哥收歸麾下。在忽必烈與阿裏不哥爭汗的過程中，怯薛軍因遭到蒙古騎兵與漢軍重步兵的重點打擊而損失殆盡。忽必烈建立元帝國後，又重新建立了怯薛軍，但並不信任這支軍隊，將其人數控製在兩千人，並其地位由色目人的阿速軍取代。隻不過爛船也有三千釘，這支名義上的親軍雖並不被忽必烈重用，但戰力也絕非普通的蒙古騎兵可以相提並論的。
這些情報並沒有引起羅壯的警覺，他不僅沒有調整全團部署，甚至下令加速進行，還命令偵察營擴大活動範圍。作為前鋒，1101不僅是第一軍的尖刀，還是眼睛和耳朵，承擔打探敵情的重任。在敵人騎兵的擠迫之下，偵察營的活動範圍被壓縮在二十裏地之內，遠未達到規定的五十裏偵察範圍，就讓他十分惱火。活動範圍越小，意味著對敵人騎兵突襲第一軍主力的概率越大。第一軍下轄四個師和一個軍部旅，除第一師為騎兵師外，其餘皆為步兵，人員輜重綿沿數十裏，這種行軍隊例一旦遭到元軍騎兵突襲，後果將是災難性的。為此，曹軒給第一師最重要的任務保護步兵行軍隊列，而1011作為先鋒，除成為攔截敵騎的第一道警戒防線之外，更重要是偵察敵人的動向，為主力提供充足的預警時間。
羅壯的激進，讓偵察營在短短幾日內，遭受到了更大的損失——傷亡人數達到近二百人，接近全營人數的三分之一，而從漢中出發的前半個月，偵察營也不過損失十餘人。據偵察營的官兵稱，近段時間遇到的元軍騎兵皆身著鐵甲，霹靂軍偵騎所用的短火銃無法將其擊穿，而李廣型騎槍需要雙手才能擊發，以霹靂軍騎兵的騎術，根本無法在疾馳的馬背上使用。元軍不僅一人兩馬甚至三馬，即便被火槍擊中也可以迅速換馬，並不影響其戰鬥。元軍的戰馬多為西域的高頭大馬，即便負載鐵甲騎兵，其速度和爆發力也遠超霹靂軍戰馬。更重要的是，眼下敵人皆以百人隊為單位作戰，而霹靂軍多以班和排為單位進行偵察。雙方一旦遭遇，敵人憑借戰馬和數量優勢，再加上精湛的箭術，大大抵消了霹靂軍火器優勢，使得偵察營損失直線上升。
讓曹軒慍怒的，並不是被灰塵嗆了一嘴，而是一封緊急軍情。自奉命率第一軍從漢中出發以來，戰事異常順利。眼見霹靂軍聲勢浩大，沿途元軍堡寨據點要麽投降要麽望風而逃，少數頑敵據險而守也被聚殲。戰事如此順利，除了威力強大的火器之外，也是因為霹靂軍占據漢中並建立三關五州防禦體係之後，不斷派出小股部隊清除敵人在秦嶺中的堡寨。這些年來，霹靂軍通過蠶食戰術已將通往山外平原的隘口徹底掌控，蒙軍在漢中前往京兆的道路上，已是無險可守。滿江紅等特種部隊頻繁在關中和隴右腹地活動，讓元軍特別是蒙古漢軍士兵感到膽寒。守衛堡寨據點的多是蒙古漢軍，他們見了第一軍的陣勢，極少人有死守之心。要知道齊裝滿員的第一軍足足有五萬人，隨行負責輜重的預備役和民兵另有十餘萬人，光是行軍隊伍便長達幾十裏地。
一路勢如破竹的行軍，讓第一軍士氣高昂，也讓不少霹靂軍將士滋長了輕敵之心。曹軒等高級將領也察覺到苗頭不對，多次向軍官們訓話，反複強調驕傲之心不可長，要重視對手。他告誡大家，蒙古大軍縱橫萬裏，滅國無數，絕非浪得虛名，應給予對手足夠的尊重。隻不過連戰連捷之下，不少霹靂軍士兵甚至中層軍官都陷入了一種盲目的自信之中，認為在火器麵前，蒙元軍隊的強悍隻不過笑話而已。在他們看來，關中的元軍不管是將官還是士兵，隻不過是在插標賣首、引頸待戮而已。
霹靂軍1101部隊長羅大壯也是這樣認為的。按照霹靂軍的編號規則，第一位的數字代表指所在的軍級單位；第二位的數字代表所在的師級單位；第三、四位的數字是團級單位的代號，1101代指的是第一軍第一師第一團，從番號上看，是絕對的主力團。第一軍共有四個師，其中第一師為騎兵師，第一團便是其中的精銳，其前身可以追溯到霹靂軍最早的騎兵連。此等主力團不僅優先列裝新型火器，軍官和士兵的素質也更高。團長羅大壯是霹靂軍資曆最深的騎兵之一，從軍以來身經百戰，參加過長途奔襲蓬溪寨、運山城之戰、突襲漢中等戰役，並屢立戰功。
按常理來說，經曆過長年嚴酷戰爭洗禮的羅大壯不應輕敵，卻偏偏犯下這種低級錯誤。原因無它，皆因過去的戰事中霹靂軍少有敗績。李廣型火槍、水冷式重機槍和5斤炮等新型火器配備1101後，全團官員既驚訝於其巨大的威力，又歡欣於自身的慶幸——有軒哥兒帶領，何愁大業不成？甚至還有少數人哀歎，自此之後世間再無可堪一戰的對手！在這種對火器狂熱的迷信氣氛之中，羅大壯也沒有穩住心神。作為第一軍的先鋒部隊，其進軍之初的過程如同熱刀切黃油，隻要全團一衝鋒，槍炮聲一響，敵人不是聞風而逃就是獻城投降，甚至出現過一個班的騎兵擊潰敵人數十名騎兵，並俘獲一百餘名敵步兵的戰例。成功如此簡單，讓羅大壯也變得飄了，忘記了軒哥兒常說“決定戰爭勝負的是人，而不是武器”。
失敗其實是有預兆的，隻不過自信滿滿的1101官兵並沒有察覺而已。隨著距京兆府越來越近，沿途堡寨的抵抗越來越激烈，元軍的遊騎不再是一戰即潰甚至未戰遠遁，而是糾纏死戰，甚至頻繁反衝鋒和夜襲，承擔前出任務的偵察營的傷亡也越來越大，和元軍遊騎的交換比也由1：3——即霹靂軍傷亡一人，敵人傷亡三人，變成了1：1的勢均力敵的狀態。據偵察營的官兵說，他們遇到的敵騎裝備精良，騎術箭術異常嫻熟，戰術十分靈活，憑借著優良的戰馬來去如風，大大壓縮了偵察營的活動範圍。有消息稱，忽必烈的親軍——怯薛軍也被調到了京兆府。
蒙古興起之後，成吉思汗抽調貴族子弟組建了一支萬人規模的親軍——怯薛。不同於以弓為主要武器的蒙古輕騎，怯薛是半重裝騎兵，既使弓又使矛、骨朵、錘等重武器，戰鬥力十分強悍，自此之後成了曆代大汗的親軍。蒙哥死後，怯薛軍護送著蒙哥的靈柩回了和林。後來按照蒙古幼子守灶的傳統，被阿裏不哥收歸麾下。在忽必烈與阿裏不哥爭汗的過程中，怯薛軍因遭到蒙古騎兵與漢軍重步兵的重點打擊而損失殆盡。忽必烈建立元帝國後，又重新建立了怯薛軍，但並不信任這支軍隊，將其人數控製在兩千人，並其地位由色目人的阿速軍取代。隻不過爛船也有三千釘，這支名義上的親軍雖並不被忽必烈重用，但戰力也絕非普通的蒙古騎兵可以相提並論的。
這些情報並沒有引起羅壯的警覺，他不僅沒有調整全團部署，甚至下令加速進行，還命令偵察營擴大活動範圍。作為前鋒，1101不僅是第一軍的尖刀，還是眼睛和耳朵，承擔打探敵情的重任。在敵人騎兵的擠迫之下，偵察營的活動範圍被壓縮在二十裏地之內，遠未達到規定的五十裏偵察範圍，就讓他十分惱火。活動範圍越小，意味著對敵人騎兵突襲第一軍主力的概率越大。第一軍下轄四個師和一個軍部旅，除第一師為騎兵師外，其餘皆為步兵，人員輜重綿沿數十裏，這種行軍隊例一旦遭到元軍騎兵突襲，後果將是災難性的。為此，曹軒給第一師最重要的任務保護步兵行軍隊列，而1011作為先鋒，除成為攔截敵騎的第一道警戒防線之外，更重要是偵察敵人的動向，為主力提供充足的預警時間。
羅壯的激進，讓偵察營在短短幾日內，遭受到了更大的損失——傷亡人數達到近二百人，接近全營人數的三分之一，而從漢中出發的前半個月，偵察營也不過損失十餘人。據偵察營的官兵稱，近段時間遇到的元軍騎兵皆身著鐵甲，霹靂軍偵騎所用的短火銃無法將其擊穿，而李廣型騎槍需要雙手才能擊發，以霹靂軍騎兵的騎術，根本無法在疾馳的馬背上使用。元軍不僅一人兩馬甚至三馬，即便被火槍擊中也可以迅速換馬，並不影響其戰鬥。元軍的戰馬多為西域的高頭大馬，即便負載鐵甲騎兵，其速度和爆發力也遠超霹靂軍戰馬。更重要的是，眼下敵人皆以百人隊為單位作戰，而霹靂軍多以班和排為單位進行偵察。雙方一旦遭遇，敵人憑借戰馬和數量優勢，再加上精湛的箭術，大大抵消了霹靂軍火器優勢，使得偵察營損失直線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