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牽著驢,拉著壽國公往城外去。


    壽國公腆著個大肚子,體能比之孕婦都不如,才跑了百十來步,就氣喘籲籲,邁不動步子了。


    眼見兩個小孩兒騎在驢背上,壽國公不想再自己跑:


    “楊先生,讓我騎驢吧!”


    “什麽,你要吃泥巴?那可不能吃。”


    夜明似乎沒聽清壽國公說的什麽。


    “我要騎驢。”


    壽國公重複道。


    “魚?這哪有魚給你的?”


    夜明空耳。


    “我是說,讓我騎驢走。”


    壽國公大聲喊道。


    “你是癩皮狗?國公爺,您是大人物,怎麽能說自己是狗呢?多不合適啊!”


    夜明再次空耳。


    壽國公見此,有點抓狂,幹脆自己出手,就想將兩個孩子從驢背上扯下來。


    手剛伸出,就聽夜明大喝一聲:


    “邪祟安敢!”


    一竹棍打在壽國公的手背上。


    “啊!”


    壽國公慘呼一聲,


    “為何打我?”


    “有邪祟自後方偷襲,我打的是邪祟。”


    夜明解釋道。


    壽國公見他又聽得清了,趕忙說道,


    “驢,讓我騎驢。”


    “什麽,你說什麽?我眼睛瞎的,聽不見。”


    壽國公:......


    好吧,不讓騎就不讓騎,直說就是了。


    現在壽國公也是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隻能跟著往外跑。


    剛才那個瘟魔的樣子,現在想想都覺得可怕。


    跑了一陣子,壽國公實在跑不動了。


    “楊先生,呼呼~~累死了,跑不動了,實在是跑不動了!”


    壽國公哀求道,


    “求你了,讓我騎驢吧!我是真跑不動了。


    隻要你這次助我渡過難關,我保你此生榮華富貴。”


    “國公你早說嘛!多大的事兒啊,剛才怎麽不說?”


    夜明這次“聽到了”壽國公所說,拉著驢再往前兩步,揭開街道邊一張爛篷布。


    篷布之下,是一架板車,熟練地給驢根套上之後,夜明熱情的情壽國公坐上去。


    壽國公:......


    原來這家夥早有準備。


    不過,壽國公也因此大致判斷出了這家夥是個愛財的,頓時開始給夜明許諾好處。


    夜明聞言,態度比先前不知好了多少,處處向著壽國公。


    板車往城外去,沿途所見百姓、禽畜等全都病倒,體質差的已經死去,體質好的,也難以行走,一個個都很淒慘。


    壽國公管不了那麽多,現在隻想先保住自己的命再說。


    那魔頭可是指名道姓要吃了他的。


    夜明的手搭在壽國公身上半天了,但卻沒有反應。


    這家夥,現在雖然怕,但還是沒有引動“嗔恨”,魂魄也比較穩固,還有氣運鎮壓,一時抽不出“嗔”毒。


    “大膽妖邪,竟敢附身國公!”


    夜明忽然大怒,抓著壽國公的領子,對著他的肥臉就是一頓大嘴巴子。


    壽國公被夜明突然的襲擊打的一臉懵,隻覺整張臉都火辣辣的疼。


    “大膽......楊先生,為何打我?”


    本來是想發怒的,但到底忍住了。


    “國公爺,那魔物不死心,還派的有妖邪偷襲,想要附身於你,我方才打的便是前來附身的妖邪。”


    說著,夜明臉色一變,再次喝道,


    “大膽妖孽!看打!”


    又是對著壽國公的臉一頓輸出。


    “啊!”


    壽國公慘叫連連,哀求道,


    “楊先生,有沒有溫和一點,不用打人的方法?”


    “有啊,國公爺要用嗎?”


    “用,立刻用!”


    壽國公不想再挨打了。


    夜明聞言,直接提著壽國公從驢車上跳下來,來到道路旁的一間茅廁外,拿著糞桶裏的糞瓢,舀上滿滿一瓢糞,就往壽國公的嘴裏灌。


    壽國公大驚,但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夜明狠狠地灌了一大瓢糞。


    嗯,陳年人糞......


    “嘔~~~”


    壽國公蹲在牆角嘔吐,連昨天晚上吃的魚都吐了出來。


    “姓楊的,你是不是在戲耍老夫!?”


    壽國公怒目圓睜的看著夜明。


    別說國公爺,就是普通人,絕大多數一輩子也不會有幾次被人灌糞的經曆。


    這夜明這麽一整,那怕心中再是恐懼,壽國公也有點遭不住了。


    夜明見壽國公生氣,不驚反喜。


    嗔,對逆的境界生嗔恨,沒稱心如意就發脾氣,不理智,意氣用事。


    這位國公爺平時的不順大多來自於朝廷,在生活中幾乎沒有誰敢違背他的意誌,所以表現較少。


    先前被夜明打之所以沒有憤怒,也是因恐懼壓倒了憤怒。


    如今這憤怒終於爆發出來了,理智在消散,整個人開始變得意氣用事起來。


    成功激起壽國公的怒氣後,夜明笑道:


    “國公爺說對了,楊某的確是在戲耍於你。”


    “為何!”


    國公爺大怒質問。


    “因為楊某想要你一樣東西。”


    “什麽東西?”


    “你夫人。”


    “你說什麽!?”


    國公爺難以置信的看著夜明。


    “國公爺的妾室翠兒,楊某看上了,且已經為你戴上了綠頭巾,這次之所以到貴府,就是要帶人走的。”


    這一刻,國公爺出離了憤怒。


    沒想到戴了一輩的鑲金紫冠,如今居然被人戴了綠頭巾,當下再無理智,上前出手攻擊夜明。


    但完全不是夜明的對手,輕易就被夜明打倒在地。


    “對了,其實我覺得國公爺的夫人雖然年紀大了些,但其實也很不錯,楊某打算一並帶走。”


    聽夜明這麽說,壽國公再也忍受不住,又要與夜明拚命。


    但怎麽也不是夜明的對手。


    夜明見壽國公的“嗔”已經完全被激起了,便知道時機差不多了,暗中打了個信號......


    就在壽國公滿臉怨毒的看著夜明時,忽見從街角殺出一個蒙麵人,那人整張臉都蒙的嚴嚴實實的,就連街上飄蕩的細細綠霧都被隔絕在外。


    此人手中拿著一把彎刀,看到壽國公,大喝道:


    “狗賊,納命來!”


    說著,舉刀便砍。


    壽國公嚇了一跳,沒想到這時候居然還有人想要殺自己。


    那人一刀砍來,壽國公身子太臃腫,隻能往後退一點,這一刀便刺在壽國公兩腿之間的地麵上,隻差一點就會斷了他的子孫根。


    壽國公見此,嚇得冷汗直冒。


    不知為何,夜明忽然出手,與那殺手敵對,似乎不想他死在殺手手上。


    隻是夜明的功夫明顯不如那殺手,打不過殺手,不時被殺手打到一旁。


    殺手隻要尋到一點兒機會,就會一刀向壽國公而來,夜明則拚死守護。


    就這樣,隻見殺手的刀一會兒從壽國公的脖子前過去,一會兒從胸口過去,一會兒又差點斷了他的子孫根......


    最險的一次,刀刃幾乎是貼著壽國公的臉過去的。


    壽國公被嚇得魂飛九天,不知不覺間,大小便都已失禁,褲襠濕了一大片,臭味彌漫開來,整個人在地上瑟瑟發抖,口角流涎。


    終於,夜明似乎找到了殺手的破綻,踢了殺手一腳,殺手見拿不下夜明,又對著近乎嚇死的壽國公說道:


    “來日再來取你狗命!”


    放了狠話,殺手轉身消失在街巷中。


    壽國公見殺手離去,這才感覺鬆了口氣,方才真是命懸一線。


    正此時,卻見夜明俯下身子,一把按住自己胸口。


    壽國公大驚,以為夜明要殺了自己。


    正在驚駭間,卻聽夜明衝驢車那邊喊道:


    “麥穗,過來幫忙扶著國公爺。”


    麥穗下車,依言扶著壽國公。


    經曆了引出“嗔”毒,和恐嚇之後,壽國公體內的“嗔”氣已經可以取出了。


    但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壽國公的體內還有氣運壓製,夜明也無法克服氣運。


    不過,沒關係,夜明雖然沒辦法,但麥穗卻可以做到。


    因為麥穗是“大災厄”之人。


    所謂“大災厄”之人,與宋誠的“大福緣”之人相反。


    平常看似與常人無異,可在一些特殊時候,卻能有引動大福或大難的作用。


    像唐家滅門案與這次的瘟魔脫困時間,就未必沒有“大災厄”體質的影響在其中。


    隨著麥穗的雙手放在壽國公身上,最後的護佑氣運也散開了。


    夜明趁機將帶有絲絲國運的極品“嗔恨”收走。


    收走了“嗔恨”,夜明裝模作樣的當著壽國公的麵,從他胸口中扯出了一條渾身漆黑的猙獰蜈蚣,看的壽國公心驚膽顫,驚怖欲死。


    “這,這......”


    壽國公手指著這蜈蚣,話都說不利索。


    夜明手掌緊握一下,蜈蚣在其手中炸開,化為黑煙消失不見。


    “國公爺受累了,方才那蜈蚣便是潛伏在您體內的邪物。


    隻是此物善於隱匿,隻有讓人在極度憤怒中,才能逼其露出破綻,先前所言,皆戲言而已。”


    夜明將剛才的所有行為都拋了出去,暗地裏又施展了一個提神醒腦的小法術在壽國公身上。


    壽國公感受到自那蜈蚣離體之後,身體變得輕鬆許多,頭腦也變得清醒了,不由的信了幾分。


    “原來如此,多謝楊先生了,之前是老夫誤會了楊先生的一片苦心。”


    壽國公也不管真假,但現在能不和夜明翻臉,最好不要翻臉。


    夜明笑著將壽國公扶起來道:


    “我們現在出城,召集軍士,楊某自有辦法對付那魔物。”


    壽國公從善如流,能殺了那魔物最好,否則自己以後的日子都要提心吊膽。


    剛將壽國公扶起來,就見城門方向一群軍士到來。


    這些人一個個都用鹽水麵巾捂住口鼻,手持兵器入城。


    正是城外的“石壽營”軍士,另有一個國公府護衛著裝的人領頭,此人麵覆鐵甲,看不清容貌。


    護衛行至壽國公麵前,參拜道:


    “國公,城內妖邪作祟,屬下率‘石壽營’來援。”


    壽國公沒看到這人的臉,聲音聽著也不熟悉,一時想不起來是府上的那一個護衛,但又不好意思問。


    畢竟不知道自家護衛的名字,說出去太尷尬了,幹脆不喊此人名字,隻是點頭道:


    “好,你做的很好!”


    說著,又看向夜明:


    “楊先生,你方才說有辦法對付那邪魔,現在可以說了。”


    夜明點頭:“請國公爺下令,命全城焚燒藥材,以消毒霧,所有人以鹽水沾麵巾,遮護口鼻,以減少邪魔毒霧影響......”


    壽國公從善如流,夜明怎麽說,他就怎麽安排。


    隨著眾人開始行動,那個護衛也離去了。


    離去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安排完了這些,壽國公看著夜明問道:


    “可還有安排。”


    “有的。”


    “是何安排?”


    “來人,給國公爺換條褲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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