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沒事就好,夜色已深,還是回去歇息吧。”


    元忠勸道。


    元持心擺擺手,看看眼前倉庫道:


    “正好到這倉庫前,進去看看也好。”


    打開倉庫門,往裏而去,見庫中擺著許多箱子,打開一看,裏麵的確都是銀子。


    兩人連著打開好幾個箱子,沒有問題,全都是滿的。


    元忠見此道:“看來這地方也不想之前所見那般不堪,銀錢都在,府庫還算充足。”


    元持心看著眼前一點兒不缺的銀子,卻是有些疑惑,感覺不對,拿起兩枚銀子,對著一敲,銀子發出脆響聲。


    “不對,這聲音不對,這不是官銀,是劣銀......”


    很快發現問題的元持心麵色沉了下來。


    元忠聞言,神色也有些不好看。


    隨後,兩人又試了一下其他幾箱中的銀兩。


    無一例外,全都是劣銀。


    見這事之後,元持心又道:


    “走,再去糧倉看看。”


    兩人立即出發,到糧倉後,打開一看,竟然隻有不到一千石糧。


    偌大的倉庫,近乎是空倉。


    最後又去布料倉庫查看,布料也隻有幾千匹,少得可憐。


    元忠見此,大罵道:“狗官,這幫狗官!”


    元持心則是看看四下道:


    “我們一晚上查了三處倉庫,他們卻還沒有發現,守衛之鬆懈,實在令人失望......”


    查完這些地方之後,兩人又回府中。


    元持心隻是稍微休息了一陣,外間便已天明。


    一大早,叫來府丞、府尉問話,談及倉庫之事。


    卻聽府丞道:


    “大人有所不知,倉庫之事,其實與我等無關,而是與邪祟作怪有關。”


    “邪祟作怪?”


    元持心看一眼兩人,示意兩人解釋。


    “大人,真有邪祟作怪,前段時間,府中遭遇陰兵借糧之事,這才掏空平波府底子。”


    “陰兵借糧?”


    元持心目光如電,盯著兩人。


    原本有恃無恐的兩人與之對視,忽然感覺有些心慌。


    但還是解釋原委,說是夜裏夢見有金甲神人言及征戰需要糧餉,便來此借銀、糧、布。


    第二日眾人醒來再看倉庫,官銀變劣銀,米糧變土灰,綢緞變樹葉。


    眾人清理了土灰、樹葉之後,那兩個倉庫便空了下來。


    至於那些劣銀,到底還是有用的,便一直保留下來。


    誰知,這借去的糧餉卻是有借無還。


    眾人這才明白,原來是邪祟假扮的神人。


    元持心對於兩人說法,嗤之以鼻:


    “兩位,你們這說法,恐怕無有什麽信服力吧?”


    兩人連忙解釋道:


    “大人,這事是真的,不信,你可以隨便找人打聽。


    陰兵借糧當晚,府城中許多人都聽到有兵甲之聲,還有陰兵呼號,真不是我等胡言。”


    兩人在說這事的時候,表情很真。


    元持心見此,也是心有疑竇。


    對於所謂陰兵借糧、火龍燒倉這種事,一般大家都會自動將之歸類為地方貪汙找的借口。


    元持心也是如此認為的,可又想起之前所夢,覺得這裏麵或許真有問題。


    隻是再看府丞、府尉二人表現,元持心明白,就算陰兵借糧之事真有,這兩人也絕不會幹淨。


    隻是眼下他剛來此地,手下隻有一百親衛和元忠可用,根基太淺,對於這些本地地頭蛇還沒有把握一舉拿下。


    念及此處,便笑道:


    “既然兩位如此說了,那本官倒要去探聽探聽。”


    兩人聞言,都是笑道:


    “請大人務必詳細探聽,以證我等清白。”


    見這兩人竟然如此信誓旦旦的模樣,元持心便知,所謂陰兵借糧之事,或許真有,可他同樣也肯定,這兩人也必然是有問題的。


    當即帶著元忠和一隊親衛出府衙,到城中去探訪一番。


    既然是探訪,一行自然要稍作裝扮。


    不一會兒,就裝成本地老爺帶著家仆外出散心的樣子。


    平波府城倒是挺繁華的,各行各業都有,販夫走卒皆在謀生。


    乍一看去,給人一種欣欣向榮之感。


    元持心也不耽擱,讓身邊幾人各自找人詢問陰兵借糧一事,他自己也帶著元忠,找到一個靠在牆邊曬太陽的老翁詢問。


    一番查問下來,發現果真有陰兵借糧之事。


    據說事發當晚,城裏幾條街的人都聽到聲音,像是一支軍隊在搬運東西,從天上走過。


    有膽大之人外出查看過,但隻能聽到空中聲音,見不到空中之人。


    連續找不同之人查問之後,發現眾人雖然說法不一,但大體內容都差不多。


    “老爺,這麽說來,還真有陰兵借糧之事。”


    元忠有點納悶兒,總感覺有些不對。


    元持心也是皺眉,思慮一會兒之後道:


    “眼下還是要先解決我們對平波府的掌控問題再說。


    這些本地官員全都是一丘之貉,必須要將我這知府之權全部落實,後續之事,才好處理。”


    正說著呢,忽見前方走來一翩翩美少年。


    乍一看,甚至會誤以為這少年乃是神人。


    幾人見之,都是一愣。


    少年笑著走到元持心麵前道:


    “想必這位就是新任知府元大人吧?在下善緣,這廂有禮了。”


    “善緣公子有禮。”


    元持心回一禮後,有些好奇的看著眼前少年道,


    “不知善緣公子如何認得本官,又有何貴幹?”


    這善緣公子,自然就是一路從十萬大山來到臨海大府平波府的夜明。


    對於元持心的疑問,夜明笑道:


    “實不相瞞,在下本是一熱血少年,有誌報國,救民於水火,奈何官場黑暗,令人作嘔,不願屈身事權貴,到如今,也無一官半職在身。


    此番找大人,是聽說大人高風亮節,有古之君子風,特來投奔,以圖救民!”


    聞聽這位是來投奔自己的,元持心自然歡迎。


    他現在缺的就是人手班子,對於這種一看就氣度不凡之人的投奔,自不可能拒絕。


    而且,與這位善緣公子交流一陣之後,元持心就對其很是看重。


    這位言語之間,對於諸事都頗有見地,僅僅幾句話就可知道,這是博學之士,絕不是那種繡花枕頭。


    兩人正聊得開心時,路上有一人衝出。


    這人懷裏抱著一遝書冊,走的十分急迫,一不小心撞到旁邊攤子上。


    攤子倒沒事,這人卻是摔倒,懷中書冊掉落一地。


    那人慌忙撿拾起來,十分焦急的樣子。


    有一本書掉到元持心腳下,被他撿起。


    仔細一看,這不是什麽書,而是賬本。


    再一看其他書冊,也全都是賬本之類。


    元持心拿起手中賬本隨意翻看。


    撿書的那人見此,立馬將書冊搶回,連聲道:


    “這是衙門的賬本,你不能看。”


    見這人如此匆忙,元持心問道:


    “你是府衙書吏吧?為何如此匆忙?”


    對於昨日才到任的知府,書吏自然不認識,但見對方明顯的大老爺扮相,還帶著家仆,也不敢造次,隻是道:


    “這位老爺,小人要趕去府衙,還請讓開,要是誤了時辰,那可就慘了!”


    “何事如此緊急?”


    “倒也不是很緊急,隻是府衙有規定,遞送文書、賬目等,不可誤了時辰,否則要挨鞭子的!


    這位老爺,還請讓小人過去!”


    書吏急不可耐,甚至有從這邊擠過去的衝動。


    元持心聞言,道:


    “不是緊要文書,誤了時辰,就要鞭打?《典律》中應當沒有這規矩吧?”


    “《典律》中是沒有,可府丞老爺定的有,誰敢違背啊!”


    書吏說著,再次哀求元持心讓路。


    元持心則是道:“是嗎?走,本官隨你一同回府衙。”


    “官......您是?”


    “本官平波府新任知府,元持心。”


    “您就是元大人?”


    書吏聞言,很是驚訝,隨後立即道:


    “元大人,小人聽說過您的大名,您可是大才子,大名人,聽小人一句勸,離開這裏吧!


    這裏不是您的地盤,您壓不住這裏的地頭蛇的。”


    “本官來此之前,已經有人勸過,但本官既然來了,就不會輕易離開。


    倒是你,不知為何說本官鬥不過此處地頭蛇?”


    “大人......”


    書吏側目看一眼周圍,拉著元持心到一邊,小聲道,


    “誰不知道,平波府是四家三商說的算,從府丞、府尉到各級主事官員,全都是他們的人。


    除非福王老爺親自帶兵來,否則沒人鎮得住。


    小人對大人您當初脫帽辭官之事十分敬佩,這才出言相勸。


    您呐,聽小人一句勸,趕快離開吧。”


    元持心對於書吏勸離的話自動忽略,隻是問道:


    “這四家三商具體為何?”


    “所謂四家三商,便是指平波府的嚴、賈、林、婁四家,以及海商、船商、陸商三類商會。


    整個平波府,都被這些人把控著,曆代知府,要麽隻能與其同流合汙,要麽就被架空。


    或者......”


    “或者什麽?”


    “沒,沒什麽。”


    麵對元持心的問話,書吏明顯有些恐懼的樣子,不敢再說下去。


    隨後,元持心直接帶著書吏回署衙。


    剛回署衙,便見府丞正在辦公。


    府丞見到元持心,先是禮貌找個招呼,隨後立即變了臉色,對那書吏道:


    “這麽久才將賬冊拿來,你可知罪?”


    書吏聞言,嚇得全身一哆嗦,跪在地上。


    府丞也不管元持心臉色如何,就要讓人將書吏拖下去,先打二十鞭再說。


    元持心見此,麵色略顯陰沉,開口道:


    “婁大人,如此隨意懲治府衙人員,恐怕不妥當吧?”


    “知府大人說笑了,平波府向來如此,這是規矩。”


    “《典律》中可沒有這樣的規矩。”


    “但這裏是平波府,就是有這樣的規矩。”


    “那要是本官說,以後不再有這樣的規矩,可行?”


    “這,恐怕不行,畢竟,這可是多年老規矩,不是什麽人都能輕易破壞的。


    知府大人新官上任,可以理解,但也需知,有些事,不是官大一級就能解決的。”


    “那本官倒是要試上一試。”


    “知府大人好誌氣,請恕下官直言,您雖有誌氣,可這種事,恐怕不容易辦到。


    不過,看在您的麵子上,下官倒是可以饒他一次。”


    府丞說著,嗤笑一聲,轉身到裏屋去,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


    夜明見此,哈哈一笑,對元持心說道:


    “大人,咱們之間還有許多話沒說呢。”


    元持心並沒有因婁府丞的態度而生氣,笑道:


    “走,進屋一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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