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的推移,生骸村的村民們,正在不斷老去。


    他們全身的血肉宛如風幹了一樣,開裂、脫落,每天都能在村莊裏聽到尖叫的聲音,起床時,看到了身邊躺著最親近的人,變成了怪物,同時包括自己!


    老人,似乎隻是詛咒的開始,以意想不到的速度蔓延至整個村莊。


    所有人都要瘋了,他們的血肉徹底脫落,變成了骸骨。


    他們無法接受自己變成了這種模樣,開始嚐試用各種方式了結生命。


    然而,哪怕是將骨骼拆成一塊又一塊,但這些骸骨,似乎殘留著意識,即便被打成齏粉,還會動!


    隨著意識而動!


    並且……


    伴隨著無法想象的痛!


    打成粉磨的骨骼,每一塊都攜帶著裂開的意識,像是無數刀劍穿過了腦漿,將大腦分城了無數個碎塊,但還沒有死亡,神經依舊傳來鑽心的痛覺。


    如果不拚回去,那就要承受靈魂意識,仿佛被塞進攪拌機裏,不斷打碎的痛楚!


    有越多的村民嚐試這種方式,就有越多的骨骼,散落四周。


    最終,他們都失敗了,無法死去的同時還要承擔可怕的痛苦,隻能努力地拚接回去。


    但那些骨頭,再也拚不回人形,變成了一個個長著動物骨骼,仿佛縫合怪一樣的怪物。


    靈魂受過的傷害,像是無法愈合的傷口,他們一旦移動著身上奇形怪狀的骨頭,就會傳來靈魂碎裂般的痛苦,每一步行動,都是一場煎熬。


    這地獄般的一幕,衝擊著所有村民的心靈,很多人瘋了,如無頭蒼蠅胡亂地撞了出去。


    當離開生骸村的那一刻……


    啪嗒一聲,骨骼立刻散架。


    看起來好像成功結束了……


    但有村民目睹了真相——哪怕是骨骼斷裂了,然而,頭顱依舊會保持完整。


    身軀雖然無法動彈,但那顆骷髏還能發出聲音,用生者以前的習慣用語,喃喃地訴說著夢囈般的話語,說明意識並沒有完全死亡!


    所有村民都嚇壞了。


    他們意識到離開村莊並不是結束詛咒的方式,反而會陷入更可怕的詛咒當中。


    但接下來有更多的村民忍不住瘋了,失去了清醒而理智的意識,迷迷糊糊地走了出去,走進了那片亡骸組成的海洋中,啪嗒一聲,全身粉碎,變成了那裏的一部分。


    為了阻止這一切……


    生骸村的村民們,適應了白骨身體的活動,在村莊周圍建造了一層厚厚的牆。


    他們不是為了擋住外人進來,而是為了防止自己出去。


    然而,這隻是長達三百年的詛咒,一個最初的開始而已。


    …………


    有那麽一瞬間,陳業好像從生骸村的居民身上,看到了臨江市陷入血色倒計時後的影子。


    意誌的力量是很強大的,哪怕本身很弱小,但生物的本能,在絕望的時候往往會爆發出令人意想不到的能量。


    求死而不得。


    這些村民們逐漸適應了白骨的活動,對那股鑽心的疼痛已然麻木。


    其中,二胡老人是最為痛苦的,他萬分懊悔。


    後悔自己不應該去跟魔鬼做交易,使得村民落得這等下場。


    反倒是村民們開始安慰,並表示如果不是這些酒,那他們已經沒有意識了,也不會再有希望。


    或許……會更加痛苦……


    時間撫平了漫長歲月的傷痛。


    雖然沒有了說話的器官,但二胡老人發現自己依舊能演奏二胡。


    但那把嗩呐,以及那位少年的身影,卻不知哪裏去了。


    二胡老人演奏著二胡,悠揚的樂曲聲,如駿馬奔騰於自由廣闊的草原,讓人忘了世俗的煩惱,忘了身上的傷痛。


    逐漸的,村民們發現音樂能夠穩定情緒,雖然不至於開心起來,但至少能克製瘋狂。


    生骸村像是變成了音樂之村。


    每個村民們,熟稔地從以前的木屋中,取出原始材料,製造管弦類樂器。


    通過奏樂、舞蹈,以此排解那份絕望。


    在漫長的歲月過程中,村民們的音樂理解造詣越來越強,甚至能夠通過樂器,模擬以前說話的音調,以此進行交流。


    生骸村以全新的方式,逐漸開始趨於穩定。


    但他們仍舊在試圖找尋破解詛咒的辦法。


    解除詛咒,成為了他們堅持著保持理性的動力和希望。


    有村民猜測,是否能通過解除永生之酒,來消除詛咒。


    這個猜測,頓時讓一部分村民組織上山,尋找辦法。


    他們發現位於山頂泉水的永生之酒,突然出現了一道‘門’。


    但那道‘門’,隻要進去後,再也無法回來。


    泉水變成了漆黑的墨色,像是賦予了生命般,開始具有生命地流動,像是觸須……


    這部分無知的村民,貿然靠近山頂,突然間,觸須從‘門’內出現,將他們拉進去!


    剩餘幾個村民嚇得連連退後……


    沒過多久。


    一顆骷髏從‘門’內吐了出來,像是被某種生物咀嚼完軀體,再吐到了亡骸之海。


    他們看到那白骨已經沒了軀體,隻剩下頭顱,但仍舊保留著意識。


    靠近山頂的結果……跟直接跳入亡骸之海,沒有本質的區別。


    這次嚐試,以損失幾個村民的失敗而告終。


    村民們隻好圍繞著山頂周圍,修築了一圈鐵欄杆,禁止靠近。


    從此……


    山頂跟生骸村外麵一樣,變成了禁區。


    村民們絕望了,他們無法找到破除詛咒的方法,隻能等待,再等待,等待奇跡的出現。


    某一天,那片骸骨翻湧的海洋邊界,從迷霧中竟駛來了一艘幽靈船。


    從船上前來的那一批海神子嗣們,原來是他們的同類!


    這座島嶼,本是海神子嗣們的祖地,但有一批族人為了滿足日益增長的人口,所需要的生存條件,選擇遷移至其他海域,謀求更廣闊的發展空間。


    海神族每隔五年就有祭祀龍神的傳統。


    他們這次回來,是因為外界的一場災難,想要通過龍神祭祀,求得風調雨順。


    但沒想到抵達這裏,竟是這般光景。


    村民們看到了幽靈船,看到了同類的身影,頓時像是看到了希望!


    他們選擇其中一條山道,開辟出一道漆黑大門的入口,以便接待來者。


    一位巫女走了過來,想要來探查此地的情況。


    但巫女前腳進來,似乎意識到某股危機,轉身就想要離開!


    當她後腳踏出村莊的時候……竟然跟生骸村的村民們一樣,化為了骸骨,掉落在地,隻剩下一顆骷髏頭,更大的骷髏頭,位於原本漆黑大門的位置。


    其他的海神族頓時嚇壞了,他們對待村民們的呼喊和請求,沒有絲毫理會,快速登上了幽靈船。


    隻留下後方的村民高聲呼喊,讓那批族人想想辦法,解除詛咒。


    然而,他們沒有說話的器官,隻是用管弦類樂器發出高亢尖銳的音調,但在正常人聽來,更像是深淵裏的鬼哭狼嚎!


    這種交流方式,除了生骸村的村民們,其他存在怎麽可能聽得懂呢?


    緊接著。


    幽靈船遠遠地離開了。


    臨走前,似乎還能看到某個海神子嗣,在門口留下了一塊牌匾。


    那牌匾恰好位於棧橋的入口。


    五年、十年、二十年過去……


    生骸村的村民們,仍舊沒有等到救贖的到來,他們快要絕望了。


    就在這時。


    一個少年的人影,出現在門口的位置。


    他的手裏拿著嗩呐。


    生骸村的村民們,集體震驚了,來到門口,讓那少年千萬別進來。


    門口處,巫女變成的巨大骷髏,已經成了深刻的教訓。


    不能重蹈覆轍……


    少年沒有進去,時隔這麽多年,他的身形似乎沒有任何變化。


    他無奈道:“我隻有辦法解救我的師父……”


    “辦法是……”


    “合奏這篇曲譜。”


    兩人的身影像是重合了起來,時隔了漫長的歲月,如奇跡般重逢,久違地進行了合奏。


    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音樂,像是跨越了過去、現在和未來,回蕩至這片昏暗的天穹下方,那座古老而孤獨的石碑,見證了一切。


    突然間。


    一道金色光芒籠罩此地,似是帶著靈魂超脫苦海的意境,回蕩於此。


    陳業聽出了這是【天國禮樂】!


    而且,還是通過渡魂終章所改編的,自己簡直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就在這時,那金芒猛然爆發,籠罩於二胡老人的身上。


    二胡老人的虛影在金芒中,似是獲得了超然的升華,跟在少年的身邊,飄蕩於‘門’的旁邊。


    少年駐足‘門’的入口處,看著下方同樣流露出救贖渴望的村民們,歎息道:


    “現在的嗩呐,隻能讓師父得到救贖,你們需要等待。”


    “但是……”


    “若是同樣的音樂,亦或者是我手中的這把嗩呐,再次出現,那就是你們得到解脫的時候。”


    話音剛落,兩人的身影就此消失於灰霧之中。


    地麵隻剩下二胡老人的骸骨。


    然而,那骸骨散落在地麵上,已經失去了意識。


    所有白骨生物圍了上來,看著地麵歸於塵墟的骸骨,那空洞的眼神中,仿佛倒映幽暗的火炬,像是看到了世上最珍貴的寶藏!


    詛咒,真的,解脫了!


    雖然隻有二胡老人……


    但此刻……


    生骸村的村民們,看到了救贖的光芒,宛如長夜之火點亮了那片黑暗無光的天空!


    矮小老頭將這份預言,刻在了石碑上,並製作了一把同樣的二胡,以此來記住這些往事,紀念他的那位朋友,記住這個還懷有希望的預言……


    …………


    畫麵如水消融,逐漸散去了。


    陳業的意識重新回到了此刻的生骸村。


    此時,那石碑的光芒重新歸於平靜,上麵的文字,早已被磨滅。


    經過了如此漫長的歲月,生骸村的村民們都已經快要忘記了希望,如行屍走肉般生存著。


    唯有石碑還記得一切。


    但上麵印刻的預言,卻也被風沙磨滅了痕跡,隻有矮小老頭手裏這把製作出一模一樣的二胡……經過無數歲月,沉澱下來的演奏技巧,喚醒了塵封的往事。


    這一刻。


    陳業終於知道生骸村發生了什麽!


    “原來二胡老人並非海神子嗣,而是一個被救上來的落難者。”


    “詛咒……永生之酒……這應該是跟【不死者】有關的特性,但永生的代價,往往比死亡更加可怕。”


    “原來門口那顆骷髏,是不小心涉足於此的巫女所化,難怪海神子嗣的巫女傳承斷代了,恐怕也是看到巫女的詛咒,所以刻意隱瞞了那段往事,不再返回祖地,進行龍神祭典。”


    “門口那塊【生人勿入】的牌匾,原來是阿加卡他們的老祖宗留下來的,結果他們的後人都不知道了……”


    陳業不由心中無語,進來的時候,這群海神子嗣還被那塊牌匾震懾住片刻,結果原來是他們自己留下來的。


    但很快,他的眉頭微微一皺,陷入了沉思。


    記憶畫麵存在著諸多疑點。


    比如一開始的時候,這個世界看起來還是很正常的,但畫麵跳轉幾次後,突然變成了末日的模樣。


    中間發生了什麽?


    以及,二胡老人有什麽能力,為何能從灰霧中帶來永生之酒?


    那個手握嗩呐的神秘少年是什麽人?


    使得生骸村陷入末日的那輪黑日……看上去好像跟讓島國淪陷的黑色太陽,有幾分相似之處,難道兩者之間,有什麽關係?


    最後,二胡老人成功通過演奏【天國禮樂】的方式,前往靈界,但他的肉身已化為沒有意識的殘骸……至於去了哪裏?以及後麵發生了什麽?為何那把嗩呐會成為自己的第一個特性物品……


    種種疑問,實在是太多了,仿佛是一張命運巨網,將三百年前和三百年後,串聯了起來。


    陳業甚至都不由開始懷疑自己一開始能獲得嗩呐,經過一係列事件,解鎖【渡魂者】序列,背後到底需要承擔著怎樣的命運?


    那顆命運,跟氣運光環中的金色星辰有關。


    “天命麽?”


    陳業呢喃了一聲,瞳孔宛如倒映著火焰,想要解開這個謎團。


    自己的天命……到底是什麽東西?


    他深吸一口氣,重新將目光聚焦於最近的問題。


    此刻……


    自己恐怕也是陷入了【生骸村】的詛咒當中,作為生者,直接從那座大門離開,就會化身為骸骨。


    【生者勿入】的規則既然能對巫女起效,那自然也能對自己造成影響。


    當然,他可以依靠在靈界中行走的方式,不通過漆黑大門,離開【生骸村】。


    但是否會觸發詛咒,仍舊是個疑問……


    更何況,行走於灰霧,需要消耗大量的靈性精神力,以自己現在的階段,很難達到這個要求。


    剩下隻有解除詛咒這一條路了!


    就在這時,矮小老頭似乎想起了什麽,開口道:


    “我記得那老朋友說過,他在這塊石碑留下了一樣東西,若是當二胡和嗩呐再次開始合奏的時候,那樣東西就會重新回歸世間,或許能對你有所幫助……”


    他手持二胡,看向陳業手裏的嗩呐,有點不確定地道:


    “但我也不知道我手裏這把二胡行不行……或許可以試試。”


    “好。”


    陳業點了點頭。


    緊接著,他將嗩呐放到嘴邊,跟矮小老頭一起合奏。


    演奏的曲目是最簡單的《搖籃曲》。


    矮小老頭的演奏造詣,雖然跟二胡老人差了點,但意外跟嗩呐挺搭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音樂技巧,都來自於同一個師父……


    隨著嗩呐和二胡的默契,越來越配合,樂曲聲逐漸渾然一體。


    演奏間,石碑突然爆發出一道光芒。


    那光芒變得越來越亮,逐漸化作為金光,連接著陳業手中的嗩呐。


    金色星辰越來越亮了!


    就在這時,一樣物品於金光之中,從石碑上方緩緩凝聚而成!


    陳業看到一道金光,從這樣物品分化而出,連接到他手裏的嗩呐,以及那顆最深邃的金色星辰。


    他立刻意識到了什麽。


    “這就是晉級三轉【渡魂者】的最後一樣物品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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