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磅礴。


    林霜兒被罰跪在西廂院。


    雨滴匯成水流,順著頭頂蜿蜒而下。


    林霜兒渾身濕透,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盡。


    冬梅去了好一陣才回來,回來時難色極為難看。


    秋菊嗤笑道:“喲?回來了?王爺呢?怎麽沒跟你一起來?”


    方才見林霜兒受罰,冬梅去東廂院時就發了話,說是要找王爺做主。


    秋菊可不信她真的能請來王爺,她特意讓人跟過去打聽了,帶回來的消息是,王爺根本不待見她。


    看來林霜兒徹底被王爺厭棄了!


    得到這個答複,秋菊再不顧及什麽,什麽小懲大誡,她也不必放在心上。


    冬梅不忍林霜兒受罰,可她又請不來王爺,一時有些內疚的看著她。


    “霜兒,王爺今日心情不佳……”後麵的話,她沒勇氣說出口,她知道,若霜兒知道王爺現在很厭惡她,一定會很傷心。


    秋菊卻陰陽怪氣的道:“王爺今日心情不佳,讓你往後都不必回東廂院了!”


    林霜兒本就慘白的臉色更加白了,心裏更是泛起一陣陣酸澀。


    “王爺他……當真這麽說?”


    冬梅安慰道:“不要聽她胡說,王爺隻是在氣頭上,等氣消了就好了。”


    林霜兒又問:“那王爺何時消氣?消氣了,就會讓我回去嗎?”


    “這……”冬梅一時有些無措,以她對王爺的了解,一般被他厭棄的人,都不會再被召回去了……


    雪鳶和秋菊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她也不敢保證,林霜兒會不會是那個例外……


    見冬梅答不上來,林霜兒苦笑道:“我知道了。”


    她隻是個奴婢,夜北承是雲端上的人,高冷又尊貴,怎可能對她這種身份低微的人動心呢?


    是她肖想了不該想的,是她沉迷在他的溫柔陷阱裏,差點迷失了自己,還以為他是真的喜歡自己……


    “霜兒……都怪我,沒能請來王爺……”冬梅內疚不已,若不是林霜兒替她出頭,跪在這裏受罰的定然就是她了。


    林霜兒強顏歡笑道:“不怪你,隻是跪六個時辰,我能抗的。”


    冬梅心痛地道:“可你高燒剛退,霜兒,你這樣會吃不消的。”


    “這樣,我再去求求王爺……”


    林霜兒拉住她,臉色一絲血色都無,她搖了搖頭,道:“不必了。”


    既然他已經厭惡了她,就沒必要再去求他了。


    冬梅道:“再這麽跪下去,你會沒命的。”


    林霜兒終是忍不住,眼角滾出淚水:“王爺不會來的,他……討厭我。”


    冬梅也有些難過,前幾日,她還勸她,說王爺一定喜歡她呢。


    結果今日就厭惡了她……


    怪她,怪她給林霜兒灌輸了一些不好的想法。


    她們這些做奴婢的,最好的結局是贖身出府,然後嫁一個普通人家。


    夜北承那樣高貴的人,是她們高攀不起的。


    林霜兒本就沒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是她一直在她耳邊灌輸王爺真心喜歡她的錯覺,是她給了林霜兒希望,所以也是她害她現在這麽難過……


    她拉著林霜兒的手,安慰道:“霜兒,往後,姐姐再也不會勸你了,馮管你是想贖身出府,還是想嫁給誰,姐姐都不會再勸你了。”


    林霜兒點了點頭,心裏卻跟刀割一樣。


    她想,經過這次教訓之後,她該長一個記性了,好好攢錢,然後出府,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雨越下越大了,林霜兒臉色愈發的慘白。


    冬梅看出異常,擔憂地道:“霜兒,別跪了,要打要罰衝我來!”


    林霜兒卻掙脫了她的手,眼裏透著堅韌:“沒事的,再有半個時辰,我就不用再受罰了……”


    “霜兒……”冬梅紅了眼眶。


    林霜兒淒然一笑,道:“誰叫我們是奴婢呢?有錯沒錯,都是主子一句話,這是命……”


    雖然她並不認命,可又有什麽辦法,身處侯府,行差踏錯半步,都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而現在,她已經走錯了一步,那就是對夜北承動了真心。


    她肖想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所以才會被她們如此針對的吧?


    就在這時,趙卿卿終於從前院回來了。


    秋菊連忙迎了上去。


    “縣主,您回來了?”


    趙卿卿睨了跪在雨中的林霜兒一眼,眉頭微蹙。


    林霜兒渾身濕透,臉色慘白,可饒是這樣,她也絲毫不失美感,整個人反而顯得更加幹淨清透。


    可真是個禍水啊!


    林霜兒始終垂著眼簾,沒看她一眼,背脊挺得直直的,一身倔骨。


    冬梅卻忽然跪了下去,她扯著趙卿卿的裙擺,聲淚俱下:“縣主,霜兒她剛受了風寒,求您大發慈悲放過她吧,要罰要打,您懲治奴婢便好。”


    趙卿卿極為嫌棄地後退了一步。


    她這衣裳是用天蠶錦絲紡織而成,價值千金,豈是這些奴婢能碰的?


    她問秋菊:“罰了多久了?”


    秋菊道:“讓她跪了六個時辰。”


    趙卿卿道:“跪了六個時辰?”她又看了一眼林霜兒,笑道:“看來她骨頭倒是挺硬的,都六個時辰了,精氣神還是這麽足。”


    秋菊聽出她的言外之意,當即說道:“光是罰跪當然不足以示威。”


    冬梅一愣,不可置信地看向秋菊,憤恨道:“你還想做什麽?霜兒隻不過是不小心撞到了縣主,要罰也罰了!六個時辰還不夠嗎?”


    “啪!”


    秋菊二話不說又狠狠扇了冬梅一巴掌。


    冬梅莫名,她被扇的頭腦發暈,嘴角溢出鮮血,臉頓時腫了老高。


    “縣主在這,什麽時候輪到你這個做奴才的說話?”


    “你……”冬梅氣極,剛要反駁卻被林霜兒拉住。


    她衝冬梅搖了搖頭,示意冬梅不要再為她出頭。


    她們擺明了想整她,那就不要牽連無辜!


    “縣主還想怎麽罰?”林霜兒淡然開口。


    趙卿卿卻別過了目光,她衝秋菊道:“我累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秋菊笑著恭送她:“縣主放心吧,奴婢知道,小懲大誡便好。”


    永安侯府的花園裏養著一種青藤,周身有刺,藤條柔軟不易折斷,用來打罰人是最好的刑具。


    “來人,把她的嘴堵上,縣主要休息了,可不能打擾到她。”


    秋菊嘴角掛著笑,她走到湖邊,折了一條最粗最硬的藤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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