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晚膳。


    淩雪興高采烈地將新裁的衣裳送到了夜淩霄的住處。


    推開門,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和藥香交織在一起,大夫正小心翼翼地為他包紮傷口。


    淩雪臉上的笑容凝滯。


    她抬腳快步走了上去,將衣服放在一旁,語氣滿是擔憂地道:“哥哥,你受傷了?”


    大夫見狀,連忙安慰道:“世子的傷勢不重,隻是受了點皮外傷,隻需要好好調養幾日便可,郡主不必憂心。”


    淩雪不放心,她親自上前檢查了一遍,見傷勢的確不重,這才鬆了口氣。


    “哥哥武功蓋世,區區匪寇竟也能傷得了你?”


    夜淩霄道:“他們挾持了無辜百姓,我一時失算,這才中了敵人奸計。”


    淩雪憤然道:“真是卑鄙無恥!”


    夜淩霄轉頭看了一眼案桌,上麵擺放著兩套顏色不一的新衣裳。


    一件月白色,是他平日裏常穿的顏色。一件赤黑色,不用想便知道是給誰準備的。


    不過他還是明知故問地問了一句:“君珩的衣裳可讓下人送過去了?”


    淩雪道:“稍後我會親自送過去的。”


    夜淩霄揮手遣退了大夫,對淩雪說道:“君珩已經長大成人,對兒女之情已有了懵懂之心,你這做姐姐的,理應長點心才是。”


    淩雪想了想,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方才在府門外見著聶君珩的畫麵。


    他如今的確是長大了,小小年紀便征戰沙場,奮勇殺敵,還被皇上賜封為護國大將/軍。


    這般耀眼的天之驕子,定然引得京中女子爭相追捧。


    思及此,淩雪連連點頭道:“哥哥說的我明白,我會長點心的。”


    夜淩霄道:“衣服讓下人送過去便可,這麽晚了多有不便,想必他也休息了。”


    淩雪轉頭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漆黑如墨。.z.


    天色的確不早了,她也不好去打擾。


    她站起身,將那套赤黑色的新衣裳抱在懷裏,對夜淩霄道:“知道了哥哥,我讓玉珠送過去就好,不打擾你們休息了。”


    夜淩霄微微點頭,道:“回去早點睡。”


    淩雪淺淺一笑,抱著衣裳便出了房門。


    聶君珩在房中等了許久也沒等到淩雪給她送衣服來。


    正當他按耐不住打開房門時,就瞧見玉珠火急火燎的朝自己走來,懷裏正抱著一套嶄新的衣裳。


    聶君珩目光越過玉珠看向她身後,並未尋見淩雪的身影,眉頭不由一蹙。


    她不是說過要親自給他送來嗎?竟打發了一個丫鬟過來?


    他冷冷看向玉珠,開口詢問:“就你一個人?”


    玉珠來到他麵前站定,將手裏的衣服遞給他,道:“郡主說天色已晚,不好打擾你休息,便讓奴婢先將衣裳送過來了。”


    玉珠恭恭敬敬地站在他麵前,隻與他對視一眼便迅速垂下了腦袋。


    即便在府裏相處了這麽多年,玉珠對麵前之人還是打心底畏懼。


    雖說這人麵容俊美,可那雙異瞳卻天生帶著寒意,每當他心生不悅時,那眼底漸漸浮出的怒意,宛若地獄修羅。


    玉珠一直都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從小便有著與常人不符的成熟穩重,那雙讓人膽寒的眸子裏從未有過孩童的純真與無邪。


    如今他曆經沙場,本就沉冷的性子又染了幾分殺氣,便讓人更加不敢直視了。


    不過,玉珠一直都將這份畏懼藏在心底,不曾對外表露半分。


    聶君珩抬眸看了一眼天色。


    分明還早。


    他轉身進了屋,沒接玉珠手上的衣裳,亦沒再理會她。


    玉珠有些摸不著頭腦。


    她這火急火燎的給他送新衣裳來,他怎還一臉不高興?


    不過想想也沒什麽稀奇的,麵前這尊煞神平日裏除了對郡主溫和,對誰不都擺著一張冷冰冰的臉。


    若他忽然對自己笑一下,她反倒還覺得稀奇呢!


    玉珠也沒多想,壯著膽子抬腳跟著他進了屋。


    她將衣裳規規矩矩地放在一旁的案桌上,轉身對聶君珩道:“將/軍,沒什麽事奴婢就先退下了。”


    聶君珩坐在床榻上,右手捂著胸口,臉色蒼白如雪,神情十分痛苦的樣子。


    玉珠見狀忍不住問道:“將/軍,您沒事吧?”


    聶君珩暗吸一口氣,調整了一瞬氣息,道:“無礙,隻是受了重傷,大夫已經包紮過了。”.


    玉珠聞言呆立在原地,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聶君珩淡淡睨了她一眼,道:“你先退下吧。”


    玉珠點了點頭,轉身正欲出門,忽又被聶君珩喚住。


    “等等。”


    玉珠頓了腳。


    聶君珩道:“此事,不必告知郡主,我不想讓她擔心。”


    玉珠沒說話,轉身看了他一眼便退了下去。


    玉珠離開後,聶君珩緩緩鬆開了手。他垂眸看了一眼胸口的位置,剛剛才包紮好的傷口被他刻意崩開,再次浸出了鮮血。


    他低低咳了兩聲,眼底卻無一絲痛楚,隻抬眼看著外麵潑墨而下的夜色,隱隱勾起唇角。


    回去的路上,玉珠內心十分糾結,她自知郡主一向疼愛聶君珩,想必不會對他的傷勢視而不見。


    可聶君珩又囑咐過她,讓她不必將此事告知給郡主,省得讓她擔憂。


    但是,方才見他傷勢很嚴重的樣子,那臉色煞白如雪,著實讓人放心不下啊……


    玉珠滿臉愁容的進了屋,彼時,淩雪正洗完了澡,換了一身柔軟的衣裙坐在妝鏡前。


    透過銅鏡,淩雪一眼就瞧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由問道:“怎麽了?衣服可給他送過去了?”


    玉珠道:“送過去了。”


    淩雪一邊用手捋著半濕的烏發,一邊問她:“可有試穿?可還合身?”


    玉珠道:“沒試穿呢。”


    淩雪見玉珠愁眉不展的樣子,又問:“隻讓你送了一趟衣服回來,怎這般模樣?”


    玉珠糾結良久,還是忍不住道:“聶將/軍好似受了重傷,奴婢本不想說的,可他傷勢好像很嚴重的樣子,臉色都白了……”


    淩雪動作一頓,猛地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轉身看向玉珠道:“君珩受傷了?怎沒人告訴我?”


    玉珠道:“聶將/軍不讓奴婢告訴你,他說不想讓你擔心……”


    淩雪臉色一沉,道:“簡直胡鬧!”說罷,當即披了一件披風就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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