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上,歌舞升平,絲竹之聲悠揚悅耳。


    夜淩霄見淩雪還未回來,正要起身去尋,便見徐若瑤帶著自己的母親趙氏來到了自己麵前。


    昔日那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如今卻哭成了個淚人,那滿臉淚痕,哭得楚楚可憐的模樣任誰看了都會心生憐憫……


    她緊握著趙氏的衣袖,眼中滿是無助與委屈,仿佛是要讓趙氏為自己討回個公道。


    夜淩霄微微蹙眉,緊接著就聽趙氏道:“不知小女哪裏做的不好,竟讓郡主這般刁難!若不是小女命大,如今隻怕早已喪生湖底!”


    “聽聞世子公私分明,明辨是非!不知世子對此事可有交代?”


    夜淩霄淡淡掀眸,語氣不急不緩地道:“不知夫人想讓我交代什麽?”


    趙氏聞言瞬間火冒三丈。


    她女兒自小嬌生慣養,哪裏受過這樣的委屈!她自然是想要讓夜淩霄好好懲治一下他那沒教養的妹妹!


    偏偏今日是皇帝親自設宴,夜淩霄和聶君珩軍功顯赫,她也不敢在這節骨眼上毀了皇帝的興致,隻能私下裏找夜淩霄討要公道!


    可事實都擺在麵前了,夜淩霄卻是這般態度!顯然沒將她放在眼裏!


    趙氏怎能不氣!


    可麵對著夜淩霄如今的勢頭,她也不敢將情緒表露,隻得按壓著火氣道:“世子難道要坐視不理?”


    夜淩霄沒急著回答趙氏的話,而是掀眸看向徐若瑤,道:“你們因何起的爭執?”


    徐若瑤自知理虧,自然不敢實話實話,她輕輕扯了扯趙氏的袖子,儼然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


    趙氏當即將徐若瑤護在身後,道:“小女受了驚嚇,不過她方才已經事情的經過交代得一清二楚!是郡主故意找茬,還將小女推進湖裏,此等行徑,實在惡劣!還請世子為小女做主才是!”


    夜淩霄麵無表情地聽著,骨節分明的食指在白玉杯沿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輕扣著。


    徐若瑤見狀,眉頭一蹙,暗自又扯了扯趙氏的衣袖。


    趙氏便又道:“郡主如此頑劣!視人命為草芥!王爺和王妃尚且不管教,你這做哥哥的,難道要任其胡作非為?”


    夜淩霄扣擊酒杯的動作猛然一頓。


    趙氏趁熱打鐵地道:“世子一向是非分明,還請世子好好管教一下郡主才是,切忌讓她太過頑劣,失了大家閨秀的儀態!免得落人口實!”


    夜淩霄抬眸看向趙氏,輕笑道:“夫人有所不知,本世子一向護短!”


    “她頑不頑劣,與你們又有何幹?”


    趙氏隻覺心中一顫,竟被他懾人的目光所怔住。


    “往後,若真有人敢造謠生事,本世子定然將他殺了滅口,以儆效尤。”


    他麵上一派雲淡風輕,可語氣卻帶著森然的寒意。.c0


    趙氏震驚地指著夜淩霄道:“你爹娘不在,長兄如父,你這般偏袒縱容,如何對得起你爹娘的囑咐?”


    夜淩霄勾了勾唇,語氣如常地道:“夫人有所不知,爹娘平日裏便是如此教導,若誰讓妹妹受了委屈,不必與他客氣,出了事,我爹自會一力承擔!”


    “你……你……”趙氏氣得直發抖,偏又不敢對他怎麽樣!


    她竟不知夜北承平日裏是如此教導夜淩霄的!


    什麽舉世無雙的世子爺!這分明就是個紈絝子弟!


    枉費她還以為他是個什麽君子!簡直瞎了她的眼!


    夜淩霄看向徐若瑤,聲音極冷地道:“我妹妹向來不輕易與人結怨,是非對錯,本世子會親自問她。”


    他抬起酒杯,將酒盞裏的酒液當著兩人的麵,一點點傾倒在地上,道:“而不是讓你們在這顛倒是非黑白!”


    “若真有人讓她受了委屈……”他聲音頓了頓,一字一句地道:“本世子絕不輕饒。”


    徐若瑤眼見著趙氏沒為自己討回公道,當即氣得臉色難看。


    偏她聲帶受損,又被夜淩霄的氣勢所怔住,愣是一句話也不敢多說,隻滿臉委屈地看著趙氏。


    趙氏哪裏還敢給她討要公道,如今隻能忍下這口惡意,拉著自己的女兒悻悻離開。


    赤影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喃喃自語道:“郡主向來不與人結怨,怎會將徐若瑤折騰成這樣?”


    夜淩霄抬眸見對麵的位置空空如也,心中便有了幾分猜想。


    他道:“自是與她疼愛的阿弟有關。”


    赤影看向聶君珩的位置,恍然大悟,不由感歎道:“郡主向來脾氣極好,偏遇上聶將/軍之事會失了分寸,從小到大就容不得旁人說他半點不是。”


    “這些年,郡主隻要與人發生爭執,絕無其他緣故,皆是因聶將/軍而起。”


    夜淩霄沒說話,重新給自己斟了一杯酒。


    這時,淩雪和聶君珩若無其事的回到了彼此的位置上。


    夜淩霄先是睨了聶君珩一眼,而後轉頭問淩雪:“方才去哪兒了?”


    淩雪別開他探究的目光,語氣淡定地道:“出去透透氣。”


    夜淩霄輕抬酒盞,玉指輕扣,他垂眸看著杯中搖晃的酒液,對淩雪道:“方才你可是跟徐若瑤起了衝突?”


    淩雪一愣,抬眸看著夜淩霄,道:“她果真來告狀了?”


    夜淩霄道:“帶著她娘在我麵前闡述了你的罪行。”


    淩雪無辜地道:“哥,是她先侮辱人的……”


    夜淩霄緩緩將酒盞送至唇邊,輕抿一口,道:“所以你就把她推進湖裏?”


    淩雪道:“不是推,我一腳踹她下去的!”


    夜淩霄動作一頓,轉頭看向她。


    淩雪理直氣壯地道:“我不過是小懲大誡,誰讓她背後說人壞話!若再有下一次,我還將她踹湖裏去!”


    夜淩霄伸手敲了敲她額頭,道:“你可真會為你哥樹敵!”


    “你當真以為徐閣老是吃素的?往後在朝中指不定會如何給你哥使絆子!”


    淩雪捂著被敲疼的額頭,衝著夜淩霄道:“我知道錯了,下次我忍一忍,實在忍不住再出手,好不好?”


    夜淩霄收回目光,頗為無奈地道:“這次就算了,這事,你最好別讓娘知道。”


    淩雪笑著抱著夜淩霄的手臂,撒嬌道:“你不給娘說,娘怎麽會知道,她如今和爹爹過二人世界,你可別去擾人興致。”


    夜淩霄寒冰似的臉總算有了幾分緩和。


    他道:“這幾日罰你在家思過,不準再往外亂跑。”


    淩雪不敢再跟哥哥頂嘴,隻能乖乖點了點頭。


    她不自覺抬眸看向對麵坐著的聶君珩,正好與他目光交匯。


    從始至終,他的目光就未曾從自己身上移開。


    宮宴上歌舞升平,他靜坐其中,身姿筆直,如鬆如柏,俊逸非凡,獨立於世俗的喧囂之外。


    淩雪對著他笑了笑,仿佛在無聲的告訴他。


    一切都過去了。


    事情都擺平了。


    她會永遠護著他的。


    聶君珩仿佛心有領會,不自覺跟著勾了勾唇。


    徐若瑤一身狼狽,趙氏隻得帶著她離開宮宴。


    回去的路上,徐若瑤心中愈發不甘。


    趙氏勸她息事寧人,往後不要再輕易招惹夜淩雪。


    徐若瑤根本沒將她的話放在心上,隻一門心思的想著往後報複的機會!..


    忽然,她腳步一頓,隨後彎下腰將腳底踩到的東西拿在手裏。


    定睛一看,原是一個荷包。


    趙氏見這荷包針法十分粗糙,顯然是被人丟棄的,便道:“撿這東西做什麽?”


    徐若瑤卻認得這個荷包,這是夜淩雪今日拿在手中把玩的那一隻。


    既是夜淩雪繡的,她自然就不能再輕易丟掉了!


    徐若瑤沉思片刻,心中隱隱有了一個報複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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