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醋?”


    玉珠將小女孩手裏的半碗的白粥端在手裏仔細聞了聞,道:“好像是有一股酸味。”說罷,又淺淺嚐了一口。


    “呸,呸!”不料剛嚐到味道,玉珠就皺著眉將嘴裏的粥吐了出來。


    “怎麽這麽難喝!”


    淩雪見狀也接過碗,喝了一小口,當即也吐了出來。


    玉珠道:“郡主,這粥的味道怎麽這麽怪?酸酸的,澀澀的,簡直難以下咽!”


    淩雪看著碗裏的白粥,蹙眉道:“這米用白醋浸泡過。”


    “好好的米為何要用白醋浸泡?”


    淩雪抬頭看向人群中施粥的徐若瑤,冷聲道:“隻有發黴的米才會用白醋浸泡!”


    這下淩雪總算明白這些難民臉上為何會浮現出一股病氣,更有嚴重的難民眼瞼下甚至出現了黑斑,那是毒素堆積在體內過多才體現出來的病症。


    若再吃這些毒米,這些難民遲早會死!


    “發黴的米?”玉珠一臉震驚:“那不得吃死個人啊!”


    “再吃下去是會死人的!”淩雪揚起碗,說罷就要將碗裏的粥全倒在地上。


    小女孩卻及時將碗搶了回來,牢牢護在自己懷裏,並用一種十分警惕防備的眼神看著淩雪。


    瞧見小女孩眼瞼下也漸漸浮現出黑斑,淩雪耐心解釋道:“這碗粥已經壞掉了,不能再喝了,再喝是會死人的。”


    玉珠也道:“小妹妹,聽話,把粥倒掉,別再喝了。”


    小女孩非但不聽,反倒將手裏的碗護得更緊了,並一步步往後退。


    “這粥可以喝的,我要留給我娘親喝。”


    淩雪蹲下身子,聲音溫和的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娘餓肚子,但是這粥有毒,再喝下去,你和你娘都會死的。”


    小女孩不聽,她一把推開了淩雪,嘴裏說道:“你們都是壞人。”說著,腳步飛快的跑進了竹屋裏,並用木棍抵住門,不讓她們進去。


    玉珠氣憤的道:“這小丫頭怎麽聽不見勸呢?說了再喝那粥會死人,她怎麽還要喝!”


    淩雪道:“在饑餓麵前,就是樹皮,他們也會心甘情願吃下的!”


    “啊?樹皮怎麽吃啊?”


    淩雪不再說話,大步走向人群,徑直來到徐若瑤麵前。


    徐若瑤一看見來人,手上動作一頓,防備地道:“你來做什麽?”


    淩雪冷聲道:“你給百姓用黴米熬粥,不怕喝死人嗎?”


    “朝廷的賑災糧呢?你為何不拿出來?”


    徐若瑤聞言微微一怔,當即反駁道:“誰告訴你這是黴米?黴米能熬出這麽白的白米粥嗎?你少在這血口噴人!”


    淩雪嘲諷道:“你用白醋浸泡黴米,自然能熬出白粥,可你知不知道,黴米有毒,毒性已經慢慢浸入百姓體內!再繼續吃下去是會死人的!”


    徐若瑤握住勺子的手明顯一顫:“你少在這胡說!我看你就是存心找茬的!你就是不想讓這群百姓吃飽飯!”琇網


    淩雪指著鍋裏的白粥,轉身對難民道:“這白粥有問題,你們不能再喝了。”


    可難民們哪裏肯聽勸,他們早已饑腸轆轆,就等著這一碗白粥救命。


    於是,紛紛無視淩雪的勸告,一個個捧著手裏的碗爭先恐後的去搶粥喝。


    見此情形,徐若瑤笑了起來,譏諷道:“看見了嗎?你的話沒幾人會相信!”


    淩雪也知道阻止不了,他們早已餓昏了頭!


    可若再喝這粥,他們將必死無疑……說不定,還會牽連到哥哥和聶君珩!


    思及此,淩雪沒有絲毫猶豫,轉身一腳踢翻了盛有白粥的木桶。


    裏麵的白粥全部灑落在地。


    徐若瑤怒斥道:“夜淩雪!你瘋了是不是?”


    淩雪道:“我看你才是瘋了!竟私吞賑災糧,用黴米毒害百姓!”


    徐若瑤道:“我沒有!你有何證據證明這是黴米?他們不是活得好好的嗎?你憑什麽說我毒害他們?”


    “夜淩雪!我看你就是存心與我過不去!”


    話落,徐若瑤對圍觀的難民說道:“大家都看到了吧?這個女人故意打翻白粥,就是不想讓你們填飽肚子!今日她打翻了白粥,你們便沒得吃了!等明日吧!”


    此話一出,難民們立刻躁動了起來。


    他們饑腸轆轆就等著這一頓呢,若今日沒得吃,他們還不一定能熬到明日。


    其中,有年過半百的老婦人捧著碗上前,彎著腰用極其卑微的姿態對徐若瑤道:“徐大小姐,我家孫兒還等著喝粥呢,能不能再施舍一點?”


    徐若瑤語氣冰冷地道:“沒了就是沒了!每日隻供應一碗,多的再沒有了!”


    老婦人端著碗的手微微顫抖:“那我孫兒該怎麽辦?他今年才三歲……”


    “與我何幹?這粥又不是我打翻的!”此時,徐若瑤也不再偽裝了,她是一日也不願再來這肮髒之地施粥了!如今夜淩雪既要插手,她何不順水推舟,將責任全攬到她身上去!琇網


    這樣一來,她既留了好名聲,也能為自己出一口惡氣!


    老婦人沒了辦法,隻能顫顫巍巍的蹲下身,從那傾倒的木桶裏,試圖舀出一點米湯。


    難民們見狀,瘋狂的敲動著手裏的碗筷,將淩雪團團圍了起來,嘴裏叫喊道:“我們要喝粥,我們要喝粥!”


    看著難民眼裏閃現的凶光,徐若瑤心裏忽然萌生了一個惡毒的想法。


    她知道,人餓到極致是什麽都幹得出來的!


    徐若瑤勾了勾唇,語氣平淡地道:“總之今日的糧食已經被打翻了,還沒喝到粥的人,隻能算你們倒黴了!”


    話落,她指著淩雪繼續道:“反正這粥也不是我打翻的,你們要算賬找她算去!今日這粥總歸是沒了!”說完,就讓官兵收拾東西準備走人。


    淩雪知道,徐若瑤這是想借刀殺人呢。


    她語氣鎮定的對難民說道:“你們放心,今日我既打翻了這粥,便會重新給你們熬一鍋新的!保證不讓你們再餓肚子的!”


    “你們體內的毒,我也會替你們解……”


    可難民們哪裏還能聽進去,他們早已餓得失去了理智。


    他們眼泛凶光,一步步朝著淩雪逼近,那眼神宛如一頭饑腸轆轆的野獸盯著自己的食物。


    玉珠見狀趕緊將淩雪護在身後,對著不斷逼近的難民說道:“你們怎麽聽不懂話呢?這粥有毒,喝了會死人的!”


    人群中,一個衣衫襤褸的男子說道:“毒死也總比餓死強!我們吃不了飯,你們也別想離開!”


    玉珠道:“你們大膽!你們想做什麽?”


    “做什麽?”男子眼裏流露出瘋狂之色,惡狠狠地道:“我們要把你們燉了,填飽肚子……”


    玉珠被嚇得往後退了幾步,麵露驚恐的看向淩雪,道:“郡主,他們……他們好像瘋了……”


    說著,男子便上前拉扯淩雪。


    淩雪本能的後退,不想忽然撞到一堵肉牆,緊接著,腰身被一隻手臂攬入懷中。


    不等她反應過來,另一隻大手及時擒住了男子伸過來的髒手。


    “誰給你的膽子,敢碰她!”


    淩雪心神一動,即便沒有回頭,她也知道站在她身後,將她護進懷裏的人是誰。


    這一刻,淩雪不再感到害怕,反而感到十分踏實。


    因為她知道,隻要有他在,旁人便傷害不了她。


    男子想要掙紮,可擒住他手腕的手宛如鐵鉗,堅不可摧。


    隨後,那鐵鉗越收越緊,最後竟將他的手腕生生折斷。


    男子吃了痛,一陣鬼哭狼嚎,還不等他開口求饒,便被一腳踹飛好遠。


    落地的一瞬,他隻覺渾身全身骨頭都碎了,五髒六腑也移了位,最後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隻是掙紮了幾下便躺在地上不動了。


    難民們雖然餓到了極致,可也怕死到了極致。


    眼睜睜看著男子慘死,誰還敢動那邪惡的念頭。


    這一招殺一儆百顯然十分奏效,原本躁動的難民立刻安分了下來,紛紛站在原地不敢妄動了,隻麵露敬畏的看著眼前的男子。


    淩雪轉身看著聶君珩,此時的他宛如一尊煞神,渾身散發著威壓,不自覺讓人生畏。


    感受到淩雪看向他的目光,聶君珩緊蹙的眉頭緩緩舒展,垂眸看向她時,冰冷的眼神瞬間變得慈和如水。


    “阿姊,你怎麽會來這裏?”


    淩雪也顧不得解釋,長話短說道:“這粥有毒,喝不得。”


    一旁的徐若瑤見狀,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聶君珩不是率兵剿匪去追賑災糧了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見勢不妙,徐若瑤就想轉身離開,不料一柄長劍忽然攔在她麵前,逼得她站住了腳步,一刻也不敢再動了。


    聶君珩冷眼看了徐若瑤一眼,而後蹲下身,在地上撿了幾粒熬得軟爛的米,放進嘴裏嚐了嚐,眸底漸漸蒙上一層冷意。


    淩雪也跟著蹲下了身子,對聶君珩道:“這裏麵有白醋的味道對嗎?”


    接著,她又解釋道:“這些難民臉上都有一股病氣,你看他們眼瞼下浮現的黑斑,我敢斷定,他們一定是用白醋浸泡黴米給這些難民熬粥喝!”


    “黴米雖不會立刻讓人斃命,可他們不知道,這東西吃多了之後,毒素會堆積在五髒六腑,最後融入血液,嚴重者會五髒糜爛而死,醫書上把這種病症叫做敗血病。”


    這時,徐若瑤聽不下去了,嘴裏叫嚷著:“夜淩雪,你胡說八道!這是朝廷派發下來的賑災糧!怎會是黴米!”


    淩雪道:“那就要問問你爹和你爹手下的走狗了!”


    “現在是夏季,新米早就入了糧倉!可你們竟然偷天換日,拿發了黴的舊米濫竽充數!簡直喪盡天良!”


    徐若瑤狡辯道:“你胡說,這米什麽問題都沒有!你若不信,我們可當麵去找禮部張吏對峙!這賑災糧可是他一手負責的!”


    徐若瑤可不怕他們去查!這賑災糧每日隻派發一日的米,今日運送下來的黴米早就下鍋熬成米粥了,他們根本查不到什麽!琇網


    聶君珩站起身,轉頭看向徐若瑤,道:“你當真覺得這粥沒有問題?”


    徐若瑤強裝鎮定地道:“自然是沒有問題的,身正不怕影子歪,你若不信,大可去查就是!”


    聶君珩冷笑一聲,道:“來人!將剩下的粥端過來!”


    徐若瑤隻當所有的白粥都已經倒在地上了,不想,廚房裏的鍋裏還有沒盛完的。


    不多時,一侍衛便從鍋裏又盛了滿滿一碗白粥出來。


    徐若瑤倒也不慌。


    不過一碗白粥罷了,她就不信,僅憑這粥裏的白醋味,就能斷定她用的是黴米!


    可她萬萬沒想到,聶君珩用這一碗白粥竟是要針對她!


    “你既然覺得這粥沒問題,那你便將這粥喝了吧。”聶君珩嘲弄的牽起嘴角,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她,聲音冷冽如冰。


    “什……什麽。”徐若瑤渾身一顫,一股不祥的預感在心底蔓延。


    “我為何要喝!我又不是難民!”徐若瑤挪著步伐不斷後退,身子也忍不住戰栗。


    她知道,聶君珩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他什麽都幹得出來!


    她清楚這白粥是如何熬出來的!


    連米蟲都不吃的黴米,她才不要吃……


    “來人!”聶君珩眸色一冷,也不管她想不想喝,當即下令道:“灌她喝下去!一粒米都不準灑!”


    命令一下,立刻有士兵上前,將徐若瑤抓住束住了手腳,不讓她動彈。


    官兵見狀,想要拔劍相抗,結果反被訓練有素的士兵一劍封喉。


    徐若瑤見狀,不由心生絕望,嘴裏叫嚷著:“你若敢對我無禮,我爹爹不會放過你的!”


    聶君珩冷冷吐出幾個字:“奉陪到底!”


    話音一落,士兵掰開徐若瑤的嘴,將滿滿一碗白粥灌進了她嘴裏。


    滾燙的白粥冒著騰騰熱氣,徐若瑤被燙得眼淚直流。


    可士兵沒有半點心軟,真正做到了一粒米也沒有灑,全部灌進了徐若瑤嘴裏。


    淩雪麵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切,對徐若瑤的慘狀沒有半點心軟!


    這都是她咎由自取!


    一碗白粥下肚,徐若瑤也沒了人樣,狼狽的癱軟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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