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正午,臨近城門,蜻蜓忽然停住,說餓了,得找點東西吃。柳洛心急如焚,哪裏等得了她們慢慢吃,叫了幾個近侍去買吃的,其餘人則慢慢前進。


    “我忽然想起來件事。”蜻蜓對二人說。


    “什麽事啊?”鳳絮問她。


    “關於咱倆兒的事,嗬嗬嗬……”蜻蜓給鳳絮招招手,鳳絮就貼耳過去,兩人也不知說了什麽,引得鳳絮笑了一路。


    “嫂嫂,咱們得快些進城,時間緊迫。”柳洛再一次催促起來。


    鳳絮拽了拽柳洛的衣服,指著路邊一個花田道:“姐姐說吃的還沒來,我們可以等上一等,你陪我去采點花,一會兒有用處。”


    聽到蜻蜓是因為吃的沒來才不想走,柳洛趕緊吩咐另外幾個人去催,他則乖乖跟著鳳絮去采花。


    “這花一會兒用來做什麽?”柳洛一邊采摘,一邊問。


    “不做什麽。”


    “那你讓我過來給你采花。”柳洛有些生氣。


    “我喜歡花,姐姐說可以拉你過來跟我一起摘。”


    柳洛氣得差點把花摔了,但想想,自己辛苦摘的,就遞給了鳳絮。


    “你知不知道人命關天,再晚些我師兄就有生命危險了。”


    “姐姐說雲大人還在你府上,讓咱們一會兒鬧一場,各自散去。”


    柳洛聽出了些門道,兩眼發光地看著鳳絮問:“嫂嫂何意?”


    “咱們鬧一場各自散去,你則尋個由頭,把你府裏的人全部打發出去。”


    ——


    守著空無一人的院落,柳洛與鳳絮大眼瞪小眼,坐在院子裏發呆。


    “師兄真的沒有性命危險?”柳洛又問了一遍。


    “姐姐說沒有。”


    “人已經打發出去了,然後呢?”


    “姐姐沒說。”


    “不是……你靠不靠譜啊,到底是說了你沒聽清,還是的確沒有說啊?”


    “確實沒有說啊。”


    眼看著日晷慢慢移動,柳洛焦躁不安地站了起來,“不行,我得出去找嫂嫂。”


    見柳洛看向自己,鳳絮趕緊搖頭,表示自己並不知道蜻蜓去哪裏了。


    當時他們三人假意吵架,柳洛一怒之下帶人離開,鳳絮追在他後麵,蜻蜓是最後進城的。


    “咱們總不能一直在這兒等著吧?”


    鳳絮忽然眼睛一眯,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柳洛意識到有情況,聽話的住了口。他跟著鳳絮,兩人悄悄來到後院,遠遠看到一個人鬼鬼祟祟翻牆進來。


    “柳屋?”柳洛有些奇怪地看著那邊。


    隻見柳屋進來後,觀察了一圈周圍,確認無人後,小心翼翼地往柳洛住的院子走。


    鳳絮和柳洛交換了個眼神,確認了柳屋就是藏起雲奉的人,於是悄摸跟著,見他進了柳洛的屋子,最後在柳洛不常使用的衣櫃裏把昏迷的雲奉扛了出來


    “原來是你做的手腳!”柳洛衝了出去,攔住柳屋的去路。


    柳屋一聽柳洛的話,就知道是個圈套,忙把雲奉丟向柳洛,就跳窗戶逃跑。


    等柳洛放下雲奉,準備跳窗去追的時候,他隻看到柳屋倒地的身影,而鳳絮正站在屍體旁往上麵望。


    “雲大人還活著嗎?”鳳絮問。


    柳洛緩了好一會兒才回神,連忙回答她,“活著、活著……”


    隻這麽刹那的功夫,鳳絮就殺了實力與自己不相上下的柳屋。柳洛心有餘悸地回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如果當時鳳絮有殺他的心思,恐怕他也同柳屋一樣,還沒明白過來,就已經是屍體了。


    “姐姐說,畢竟是潛在身邊的人,讓我一定殺了他,免得夜長夢多。”鳳絮推門進來,開口解釋。


    柳洛機械地點點頭,而後拍了拍腦袋,拿藥給雲奉的傷口上藥。


    “雲大人好像被下藥了。”鳳絮說。


    “那你能解嗎?”


    “我隻會下毒。”


    “……呃。”


    ——


    此刻雲府,蜻蜓正規規矩矩地垂頭站著,她身邊站著同樣規矩且低了頭的雲淮,雲淮旁邊是雲季桐,而三人麵前,公孫熾手裏拿著鞭子,正生著氣。


    “你是怎麽管的事,外麵都傳出花兒了,明裏暗裏的笑話咱們家兒媳婦,你就由著?”公孫熾用鞭子指著雲季桐質問。


    “夫人莫動氣,這是好事,大好的事。”雲季桐滿臉堆笑地說。


    “呸!狗屁好事,我師姐的女兒是能讓人隨便奚落的?”


    “夫人聽我細細道來,咱們家此刻如日中天,外麵的人正努力尋著咱們的錯處,現在蜻蜓帶著錯處來了,咱們也能放鬆一陣子了。”


    這樣的解釋,公孫熾仍舊不滿意,雲季桐趕緊補充說:“時兄忠君愛國,戰功赫赫,擁立者不計其數。現在女兒找回來了,難免有好事之人出來攛掇蜻蜓鬧事。若是鄉野之人,沒見過世麵等一些負麵言論傳播出去,想追隨她的人自然得略作思量。”


    這麽一說,公孫熾算是放過了他。


    “淮哥兒,府裏的事沒辦完,出去混什麽日子!”公孫熾一鞭子甩在凳子上,凳子直接裂成了兩半,看得蜻蜓心驚肉跳。


    不是說雲家是一家子狐狸嗎?怎麽這主母是個不掩飾的,老子是個懼內的,兒子是趴著耳朵聽訓的。跟她聽說的差了十萬八千裏啊。


    “母、母親,兒子確實認真在辦事,一直、一直都籌謀著呢……”雲淮開口道。


    “籌謀?你籌謀半天,把奉哥兒籌謀進去了,你還籌謀!”公孫熾指著雲淮的腦袋罵說。


    就在蜻蜓琢磨著是不是要輪到她了,隻聽公孫熾大手一揮,“滾去祠堂跪著去!”


    看來不會訓她了,蜻蜓鬆了口氣,剛準備跟在雲淮後麵,就被公孫熾叫住。蜻蜓隻得乖乖留下。


    “蜻蜓啊,淮哥兒說你已經派人去救老三了,人救出來沒有啊?”


    “救出來了……吧?”蜻蜓幹笑兩聲。


    “還是兒媳婦省心,哪像那老不死的跟他的兒子,一個比一個煩心。”


    “姨、姨媽,我想……去段家看看……”蜻蜓試探著道。


    “去段家做什麽?”公孫熾問。


    “我跟二哥,在雲奉房裏找到了段家的拜貼,想他興許是去過,所以……我想知道發生了什麽。”蜻蜓說著,拿出了那張拜貼。


    公孫熾接過來掃過一遍,奇怪地說:“我前幾天還聽他家的太太們說,這段辛明得了天花,看著快死了,怎麽還送拜貼來。”


    “天花?什麽時候的事?”蜻蜓追問。


    公孫熾想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說:“聽說是三個月前,從外地收賬回來,就臥病不起了。”


    三個月前,五月份的時候,跟長陽郡的“段辛明”死亡的時間重疊。


    “這麽倒黴啊,出去一趟還能得天花。”蜻蜓嘀咕道。


    “可不是嘛,外麵還傳,他們家自從段二回來就開始鬧鬼。半夜總能聽見哭聲,還說有下人見了鬼影,被活生生嚇死了。”公孫熾跟蜻蜓分享起那些八卦來。


    聊到八卦,蜻蜓也愛極了,公孫熾命下人拿了些吃食上來,兩人就坐在桌邊邊聊邊吃,吃到了傍晚太陽快落山的時候。


    “主母,三公子回來了。”有下人來稟報說。


    “時候不早了,命廚房布菜吧。”


    傳話的下人剛走,就有人來報說,柳洛帶著雲奉和一個陌生女子上門了。


    ——


    夜裏風大,散了段府好些霧氣,蜻蜓拉著鳳絮翻進後院段辛明的住處,聽到光線暗淡的屋裏,常有咳嗽聲傳出,門外站了婆子女使好些人,皆滿目愁容。


    “聽說天花傳染的很厲害,咱們別靠太近啊。”蜻蜓提醒道。


    “姐姐,得了天花,原來能咳成這樣號啊。”鳳絮睜著大大的眼睛,看什麽都覺得新奇。


    “保不齊哪天就咳死了。”蜻蜓玩笑道。


    “我聽說臉上會長很多疹子,十分嚇人。”


    “沒見過。”蜻蜓表示自己不清楚。


    越過段辛明的院子,兩人去到了段以明的院落,此刻這院子裏空無一人,十分冷清,她倆兒如入無人之境,很輕鬆便進了段以明的屋子。


    “出去守著,有人過來就叫我。”


    鳳絮離開後,蜻蜓點上油燈,拿出工具,穿戴好後就開始驗屍。


    雲奉清醒以後,說了他被段府請來調查段以明死亡的事,蜻蜓覺得有蹊蹺,索性就帶鳳絮跑來驗屍,看看段以明是怎麽死的。


    月兒移至山頭,眼看距離天亮沒幾個時辰,鳳絮趴在段以明院落的門頭上已經目送走了三批巡邏的家丁。


    在她哈欠連連,困得不行的時候,終於聽到了開門聲。


    “姐姐!”


    她高興地回頭,不想呼喚的聲音傳了出去,引起家丁的注意。蜻蜓趕緊使了個手勢,招呼她跑路。


    ——


    “可累死我了,咱們先找個地方,其他的睡醒了再說。”蜻蜓伸著懶腰,接連打了好幾個哈欠。


    “我也困了。”鳳絮巴巴地看著蜻蜓,“可咱們去哪裏睡啊?”


    蜻蜓想了一圈,在城裏住宿的客棧退了,雲府肯定不能隨便翻牆進去,她們的行李又擱在柳洛那兒。


    “去柳洛那兒吧,你知道路嗎?”蜻蜓問。


    鳳絮看著陌生的街道,熟練地搖頭。


    “那要不……回段府?借點兒錢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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