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山上濃霧彌漫,十步之外人畜不分。


    蜻蜓站在應康的帳篷外麵等候,期間隻能看到幾個跑來跑去的人,似乎手裏正拿著什麽。


    “哎喲!”忽然有人撞了蜻蜓一下,把她撞在地上。


    “小心些!”蜻蜓無語地說。


    這時候,應康剛好從帳篷裏走出來,他伸手擒住撞到蜻蜓的人,盯著他看了會兒,撒了手說:“劉捕快也是你能撞的嗎,不長眼的蠢材。”


    “小的知錯,小的知錯。”那人連連道歉。


    “應老大這麽早把我叫過來,可是有新的線索?”蜻蜓看著他問。


    應康看了她一眼,示意她進帳篷,蜻蜓就追在他身後跟著進去了。


    “這是昨晚發現的。”應康丟了個香囊給蜻蜓,蜻蜓接過來一聞,跟花仄身上的味道很像。


    “在哪裏發現的?”


    “關押孩子的山洞附近。”


    蜻蜓拿著香囊看了又看,這香囊有些破損,還有幾處陳舊的汙漬在上麵,看起來是用挺久的了。


    “看起來是貼身用了些年頭了,應該是別人送的,亦或對所用之人有某種特殊的含義。”想了會兒,蜻蜓補充道:“她應該會回來找的。”


    “你就這麽肯定?”應康問。


    “你看上麵的破損程度,這幾個地方還有陳舊的汙漬殘留,如果不重要,一個香囊而已,重新繡就好了。”


    應康讚同的點點頭,從蜻蜓手裏拿回香囊,坐回茶幾旁,對蜻蜓做了個“請”的手勢。


    蜻蜓也不扭捏,大方的坐了過去。


    她知道應康在故意試探自己,包括今早這樣的大霧,也是故意命人把她叫過來等著的。就是想看看她的同夥會不會趁視線不佳的時候給她傳遞消息,還有香囊也是故意給她看的,就是要看看她的能力,是不是真心想要合作。


    “應老大下一步打算往哪裏搜?”蜻蜓問。


    應康抬頭看著她,眼神有些飄忽,似乎在糾結要不要回答,又像是在考慮能不能跟她合作。


    等了會兒,應康拿出一張村子的地圖,指著一個地方說:“這裏有個斷崖,香囊是我的手下在此處撿到的。”


    蜻蜓立刻明了,恐怕不止斷崖這麽簡單,其陡峭程度不是輕易可以攀緣的。


    “應老大懷疑她們躲在這裏?”蜻蜓問。


    “我需要你下到崖底,把人找出來。”應康道。


    蜻蜓盯著那張地圖,許久才說:“可以。”


    ——


    近日除了雲奉未婚妻舉止粗魯,充滿鄉野氣,配不上他一事。聊的歡的還有一件事,雲奉私下調查了丹雪樓。


    雲奉的官職不高,可他的地位在盛隆卻是排得上號的,能讓他親自調查的案子不多,早幾年有件震驚大江南北的血案,就近兩年有樁高官貪汙腐敗的案子,也是震碎了很多人的認知。


    所以雲奉私下調查丹雪樓,一聽就覺得這丹雪樓不簡單,背後有大案。這麽一穿,丹雪樓每每滿客,就連晚上都預定滿了。


    來的人裏,不乏官員名士,還有很多商人。這些人裏,有的純粹想過來湊個熱鬧,看看這丹雪樓到底背了什麽案子,有的是平日裏跟丹雪樓有利益往來的人,他們擔心自己在丹雪樓的事被抖出來。


    一連三天,每天都滿客,附近還經常有愛八卦的人蹲守,就想吃個現成的瓜。麵對這樣的生意,本來是件再高興不過的事,可老板每每看到附近轉悠的人,就愁上眉梢,苦著一張臉不知如何是好。


    “師兄,你猜這會兒老板在幹嘛?”柳洛坐在對麵的茶館二樓,透過窗戶看著丹雪樓。


    “興許高興著呢,每天都高朋滿座。”雲奉壞笑道。


    “不得不說,這招數可真是損到家了。”


    “這可是你想出來的。”雲奉提醒他。


    柳洛立馬改了語氣,咋舌道:“這樣聰明的招數,也隻有小爺這般聰慧之人才能想出來。”


    雲奉又喝了口茶,笑而不語。


    關注度高了以後,暗地裏的生意,丹雪樓的老板一件都不敢做,畢竟每天這麽多人,人多口雜,保不齊誰就把丹雪樓的事說出去了。


    殷商可是明令禁止聚眾賭博的,其他地方還好,地方官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打好了關係,開個賭坊也沒什麽,盛隆在天子的眼皮底下,一旦抖露出來,所有牽扯其中的人都得死。


    “熬了三天,他們的生意應該賠了不少。”雲奉笑吟吟地說。


    “我的人已經盯好了,一旦他們有動靜……”柳洛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兩人相視一笑,繼續喝茶。


    有些事情,一旦擺到明麵上,保護傘就會見光死。這麽多老百姓盯著,當今聖上又是個糊弄不得的明君,那些平日裏私相授受的官員一個個都明哲保身,誰也不想露臉來替丹雪樓說話。


    沒有當官的同他們狼狽為奸,處理起來就方便多了。


    “我的人來報,說這幾天生意好,丹雪樓的老板跟外麵的菜農訂了很多菜蔬。”柳洛說。


    “菜蔬……”雲奉同柳洛的目光碰在一起,兩人都有同樣的猜測。


    “盯好。”雲奉說。


    ——


    正午時分,天上的太陽正火辣。蜻蜓站在應康所說的斷崖邊,低頭往下看,隻見下麵深不見底,即便是正午,下麵的霧氣也不散。


    光照不散……


    多半是障氣。


    蜻蜓想起了那張地圖上標的,這下麵是一片沼澤地,獸類容易陷在裏麵困死其中,久而久之,就出現障氣了。


    “應老大,你們下去過沒有?”蜻蜓問。


    “下去過,崖底有毒蛇盤踞,我們沒走多遠就原路返回了。”應康也不瞞她。


    蜻蜓點點頭,走過去將繩子拴在腰上就向下攀岩。


    沿途,她看到峭壁上有不少劃痕,這些劃痕新舊不一,老的應該是一個月前留的,新的也沒幾天。


    從這些她能猜出來,應康篤定花厭城的人在下麵,所以來來回回放了很多批人下去。那就隻有一個可能,香囊並不是偶然撿到的,多半是他們追著幾個花厭城的人到了這裏,那幾人在眾目睽睽下跳了崖。


    落地後,蜻蜓解開繩子不久,上麵的繩子就被人割斷落了下來。


    蜻蜓看著躺在地上的繩子,不禁搖頭。他們這是要讓她好好找,還是要讓她死在下麵。


    拋下繩子,蜻蜓在地麵上看到了雄黃粉以及很多蛇的殘屍,地上有很多血,卻沒看到屍體,有些不正常。


    根據這裏廝打所造成的破壞程度來看,應該是有人死了的。她不認為應康有多人道,會把死了的兄弟埋了,那麽隻有一種可能,附近有猛獸出沒,把那些屍體吃了。


    正在蜻蜓思考應該從哪裏著手的時候,天上落下來兩個身影,正是鳳絮和花仄。


    “你們怎麽下來了?”蜻蜓疑惑地盯著她二人。


    “他們走了,我跟花仄姐姐就借了繩子下來了。”鳳絮解釋道。


    “興許他等的就是你們下來陪我呢。”蜻蜓撇嘴道。


    “那個香囊,是花語及笄之年我送她的禮物,當時我們都還隻是奴婢,沒有月俸,更別說有什麽及笄的典禮了。花語是個苦命的出身,我為了讓她開心些,找了些布料和香料來縫製了那個香囊。”花仄說著,臉上滿是哀傷。


    “應康能派人持續不斷地下來,說明她們沒死。”蜻蜓拍著花仄地肩膀說。


    “真的嗎?”花仄問她。


    蜻蜓的手微微顫了一下,她並不確定到底是不是真的。猛獸能吃了那些殺手的屍體,怎麽就不能吃了花語等人的呢。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嘛。沒找到屍體就說明人還活著。”鳳絮也說道。


    “為何這裏這麽多的血,卻不見屍體?”花仄將目光下移到地麵上。


    蜻蜓沒有搭話,而是飛身上樹,觀察了周圍一圈,看到有個地方的障氣不濃,指著那邊說:“往那邊走。”


    花仄和鳳絮不疑有他,聽話的前進。


    “我是在山裏長大的,雖說比不上這裏這樣凶險,可總有東西是相同的。”蜻蜓一邊走一邊對二人說。


    “姐姐,這下麵好安靜啊。”鳳絮說。


    “小一些的獸禽類在這裏活不下去,自然不像其他地方那樣有生機。”


    此處的森林,樹木不高,野草倒是旺盛,腳下的土地很是鬆軟黏膩,散發著腐臭味,聞得久了,隻覺得頭疼惡心。


    “我這裏有甘草片,你們放在口中含著。能緩解身體的不適。”花仄劃開自己的香囊,取出裏麵的甘草遞給她們。


    “你這香囊裏裝的原來是草藥啊。”蜻蜓說。


    “用毒嘛,常會有中招的時候,隨身帶著,以備不時之需。”說到這裏,花仄愣住了,花語也有這樣的喜歡,隻要路選的對,她活下去的幾率還是大的。


    “花仄姐姐,你發什麽愣呢,快跟上啊,姐姐說咱們得在天黑前找到一片空地休息。”鳳絮拉了拉花仄的衣服。


    “來了。”花仄回過神,趕緊跟上。


    在她們看不見的草叢裏,一雙雙凶狠的獸目正盯著她們的一舉一動,隻待夜晚,便衝出來獵食。


    “快一些,這裏太安靜了,說不定有什麽猛獸呢。”蜻蜓催促兩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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