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梟星上,戰團修道院內。


    瑪廷斯端坐著,靜靜的看完了戰鬥報告。


    在此期間,星語通話一直沒有掛斷。另一邊的顧航也很耐心的等著——或者保持通訊的情況下順手幹些別的事情。


    瑪廷斯驚覺過來,說道:“抱歉,總督,讓你久等了。”


    “沒關係。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


    “我會立即帶著隊伍出發,親自解決這個問題。勞您費心了。”對於顧航,瑪廷斯還是很客氣的。


    “好,交給你了。我會讓海軍配合你,無論是聯盟艦隊還是天馬艦隊。”


    “感謝您。”


    通訊結束後,瑪廷斯又回過頭來。他從身後的一個密碼櫃中,取出了一個厚重的本子,將其放在桌上。


    他翻開書頁,上麵記載的,是一個又一個名字。


    那是不死鳥戰團從建團以來到現在的所有成員的名單。


    他翻到其中一頁,他自己的名字就在上麵。而在他的名字上方不過兩行遠的地方,寫著‘西德尼·布萊溫斯’。


    他還能記得起,布萊溫斯是跟自己同一批進入到不死鳥的,他們一同受訓,相互鼓勵,一同完成植入手術,又一同並肩作戰。


    在不死鳥的贖罪遠征進行到第七十九年的時候,在一場平叛任務之中,不死鳥投入了五十名士兵。初時戰事尚且還算順利,但是在後期,戰線忽然崩塌,作為友軍的行星防禦部隊一瀉千裏,他和他的戰友們,陷入到了圍攻之中,被迫死守一處地堡。


    五十名不死鳥惡戰數也數不清的、還有重火力的敵軍。他們消滅了大量的敵人,將那些叛軍殺到膽寒,不敢再進攻,隻能繞過他們的防禦。


    而最終在彈盡糧絕的情況下,不死鳥們也沒辦法繼續堅守。始終等不來援軍之下,他們隻能選擇突圍。他們闖過雷陣,頂著槍彈與炮火,頂著航空兵的打擊,最終殺出重圍。


    但在這個過程之中,他們也在多次危機之下,隊伍被打散了。當他們在後方重新匯合的時候,整個隊伍隻剩下了二十餘人。


    損失的人員中,有的是在地堡守衛戰之中戰死了,有的是在突圍中失蹤並且再也沒能回來。他的好友,西德尼·布萊溫斯就在後者的行列之中。


    他當時憤怒的槍決了下令撤退,沒有提前通知不死鳥的行星防禦軍指揮官,果斷的接過了指揮權,最後打贏了戰爭。


    但是沒有獎勵,留下來的隻有傷痛,還有帝國方麵來的斥責。


    沒有獎勵,是因為他們本身就在進行贖罪遠征,沒有榮譽可言。斥責是因為作為罪人,竟然還在戰場上槍決指揮官,搶過指揮權。


    不過,瑪廷斯並不後悔,戰團內也並未責罰他。


    那個無能且愚蠢的指揮官,直接害死了他們二十多個兄弟,隻在一場普通的平叛戰爭中,這是怎麽也不能原諒的。


    尤其是被害死的人之中,還有他的好友。


    而在此刻,瑪廷斯又回憶起了當年的畫麵,回憶起了跟西德尼·布萊溫斯在一起的時光。


    記憶中的身影,在眼前不斷的浮現,不斷的變得真實。


    他盯著那張模糊的、一閃而過的照片,看了許久許久。


    ……


    絕土星,這是位於墾馬星區的一個荒漠世界,在星圖上與紅箭星相連。


    它有點像是怒梟星上的西漠的超級擴大版,整個星球都被荒漠所覆蓋,海洋麵積比較小,環境非常惡劣。


    但盡管如此,這裏仍舊生存著大約兩億人口。


    多數人,追逐水草而行。絕土星上的降水量極少,並且呈現出明顯的季節性與區域性。絕土星上的人們,也掌握了追逐雨季的能力,發展出了遍布整個星球的遊牧群。


    再加上少量的河穀、綠洲中,依靠地下水源,形成穩定的居住區甚至城市,供養了另一部分人口。


    這個星球的主要產出是糧食、肉製品、皮草與皮製品。一年兩千萬的稅額,湊吧湊吧馬馬虎虎能湊出來,偶爾有些年頭收成不好,或者星球內有些動亂,那就拿些人稅補一補。


    星球的總督也就是個縫補匠,日子過得不怎麽樣。


    那既然日子不好過,就總得想點別的辦法。


    在有一批星際海盜光顧了絕土星,進行了一次劫掠之後,絕土星的總督阿孜木巴就想到了一個主意。


    他不僅沒有向帝國報告這次劫掠,甚至給海盜團奉上了更多的糧食補給,並與這支名為‘紅眼’的海盜團,達成了長期的合作協議。


    絕土星給海盜團提供一些補給,甚至提供一些商品,由他們到海盜黑市中販賣。這樣得來的價格要比正常交帝國稅、正常貿易的價格要高一些,得來的物資購入一些黑市不好出手的商品,再到正常的帝國貿易體係裏麵去換成其他物資。


    另外,他們還可以給海盜團進行身份上的掩護,這樣一來,每當某些官方的海軍勢力對海盜團進行清剿的時候,他們可以躲到絕土星來,偽裝成絕土星人的身份。


    甚至,時間長了,海盜團還就幹脆在絕土星之中就地招募人手。


    不過,在此之前,阿孜木巴總督和紅眼海盜團的人,至少還明白一個兔子不吃窩邊草的道理。再加上,絕土星附近的區域,墾馬星區的星際貿易並不發達,隔壁天馬星區的星際貿易要好很多,但是又有天馬艦隊長期駐守。


    也正因如此,紅眼海盜團一直都沒在這兩個星區活動。


    他們將絕土星當做秘密基地、退路、補給站、商品進口地,真正進行劫掠活動的地方,會放在遠方。


    直到最近,這種策略才發生了變化。


    隔壁鄰居的日子好過了,航貿發達了,那可太讓人眼紅了。關鍵還是有很多缺乏保護的民用商船,四處溜達。


    天馬艦隊的主力也因為鐵齒戰爭離開了,這不正是發財的好時候?


    當然,如果僅僅是這樣,他們還是會猶豫。


    但在此時,他們在遙遠的其他星區的一次行動中,碰上了八位勇士。


    他們的主力船隻被奪取了,但這八位勇士並沒有殺死他們,反而加入到了他們之中,並且毫無疑問獲得了統治權。紅眼海盜團的領袖,也就變成了一位名為‘尼德斯’的高大男人。


    隻要聽聞過星際戰士的傳說的人,就毫無疑問能夠從他們的身材、他們的動力甲之中辨別出他們的身份。


    再看看他們行事的態度,看看他們鎧甲上被塗掉的標誌,那能猜出來的東西可就更多了。


    但是,沒人敢說。


    反正,有了新老大也不是什麽壞事。畢竟,新老大是真的猛。


    接著,他們就在新老大的指揮之下,拋棄了過去的策略,開始向天馬星區動手。


    起初得手了幾次,確實發了財,這讓海盜團體感到振奮。


    但隨後就不太好搞了,出現了損失。這也正常,當海盜的嘛,哪兒光發財不挨打的?


    不過,事到如今,也就差不多了。


    阿孜木巴也是這麽想的。


    現在海盜團裏,已經有不少絕土星人了,其中還有許多是他的親信。


    天馬星區的顧航,哪兒有那麽好惹的?從官方渠道裏,阿孜木巴聽到的關於這個人的消息越多,他就越覺得心驚膽戰。


    到現在為止,收手是最好的。


    大家發了財,死了一些兄弟,現在收手,回去了,把劫來的船、人、物資拿去賣一賣,剩下還活著的人,每個都能分到一大筆,絕土星也能舒坦不少,下一次的帝國稅不用再交人稅了。


    最近幾個月,他已經三番兩次的向尼德斯提出了這一點。


    但是,每一次都被拒絕了。


    當他又一次嚐試跟尼德斯進行聯絡的時候,卻發現怎麽也聯絡不上。


    絕土星上的星語塔並不高級,操持星語塔的靈能者也是本地意外覺醒的、自學成才的一位,能耐也不算厲害。但僅僅隻是聯係隔壁星係而已,理應不難才對。


    多次嚐試聯絡都沒有結果,已經讓阿孜木巴感覺到不妙了。


    但他心中還有些許僥幸心理。


    也許紅眼海盜團隻是跑了呢?


    就算是真被那個所謂的聯盟給消滅了,那也說不準就是在船上全員死掉了,聯盟現在也不一定能夠知道絕土星跟這群海盜之間的關係。


    他隻能這樣想。


    不然還能怎麽辦?


    聯盟就在隔壁,從紅箭星一次星界穿梭就能到他這裏。跟那位顧總督相比,無論是來硬的,還是比政治影響力,他和他的星球都渺小得跟個小村莊一樣,毫無抵抗力。


    更何況,這件事情毫無疑問是他大大的違反了帝國法令。支持劫掠、蓄養海盜、勾結叛變星際戰士……哪一條罪名,都夠他死上好幾回了,還得帶上一整個戶口本。


    關鍵,他又不是海盜,星球也不會動。海盜能跑,他跑不掉。


    提心吊膽了一段日子,該來的總會來的。


    手下負責觀星站的人告訴他,一艘帶著聯盟標誌的飛船,抵達了絕土星的軌道。


    他以為是鄰居上門興師問罪了,他一邊趕緊給自己的老大,墾馬星區的星區首腦打了一通電話,隱去了一些信息說了下情況,另一方麵也做好了迎接的準備。


    可誰知道,下來的人,不是聯盟的人,而是尼德斯。


    但是,隨著尼德斯一起前去天馬星區的整個海盜船隊,以及許許多多的絕土星人,都沒能回來。


    “尼德斯首領……我的人呢?”阿孜木巴詢問的時候,言語有些顫抖。


    “都回不來了。”


    “那您帶回來了什麽?”


    “我們隻帶回了自己的性命。”


    阿孜木巴被噎住了。


    囁嚅片刻,他再問道:“那聯盟呢?聯盟是不是知道了……”


    尼德斯打斷了他的話:“我不知道聯盟到底掌握了什麽,但是我並不打算再在這裏久呆了。準備好燃料、食品補給,再準備一些奴工,我們很快就要離開。”


    阿孜木巴急了:“你們走了,我們怎麽辦?”


    “與我何幹?”


    “不行!你們必須留下來,與我們……”阿孜木巴想要說‘並肩作戰’,但是怎麽也說不出口。


    並肩作戰啥?


    跟聯盟對著幹嗎?


    多了八個變節者,能頂什麽用?


    在小規模戰鬥裏,這八位變節者簡直無敵;但是在大規模的作戰中,在聯盟的怒火下,別說八個了,八十個都沒有用。


    人家聯盟據說也得到了一個星際戰士戰團的幫助,那可是個正兒八經的戰團!


    但阿孜木巴還是不能讓這些變節者走。


    他們沒走,他還可以想辦法把這些家夥給交出去,至於交出去之後怎麽說,講自己是鬼迷心竅還是被逼迫的,又或者是想想將功贖罪的法子,哪怕幾率再小也得找點路走。他們幾個跑掉了,那自己才是真的完了。


    事到如今,不知道多少個絕土星人落在了聯盟手裏,再怎麽心存僥幸也知道,肯定藏不住了。


    然而,他又不能跟尼德斯這麽直說。


    得想點辦法。


    阿孜木巴道:“我明白了,你的要求我會盡量滿足的。”


    “不要耍花樣,我隻給你三個小時的時間。”


    “我一定在三小時內滿足您的一切需要。”


    帶到尼德斯離開之後,阿孜木巴打著去秘密準備物資、奴工的借口,離開了行星首府。


    不走,怕被撕碎。


    這裏是絕土星上少數幾個能勉勉強強算得上是城市的地方,坐落於一片水草豐茂的河穀內。


    乘坐車輛,駛入大漠之中,阿孜木巴遙控指揮著他的部下們。一邊做出給準備東西的假象,但又磨磨蹭蹭。


    三個小時一過,東西當然沒有準備好。


    阿孜木巴喊人去道歉,說已經在竭盡全力的準備了,但是因為要秘密行事,不好暴露,再加上要的東西比較多,一時之間難以準備……總之,各種借口輪番上陣,就說很快會好了。


    說白了,就是想要拖時間。


    並且,此刻他心中隻是在祈禱,聯盟趕緊來。


    然而,尼德斯也果斷沒有給他更多的機會。他什麽鬼話都沒有信,三小時一到,直接就開始殺人了。


    阿孜木巴的親信被殺死,接著就是看管這些變節者的親衛隊被快速的擊潰,守衛首府城市的行星防禦軍不明就以,但也按照阿孜木巴的命令行動了起來。


    他們接到的命令,是有海盜來襲。行星防衛軍的勇士們,要摧毀海盜們從天上下來時候的登陸船,戒嚴整座城市,阻攔一切可疑人士的行動。


    哪怕那些變節者們就隻有八個人,哪怕在首都駐紮的行星防禦軍至少有五萬的數目,阿孜木巴心裏也一點底都沒有。


    他乘坐著車輛,在大漠中漫無目的,而他本人則借助車輛,與城市內保持著聯係,遙控著忠誠於他的部隊,阻攔尼德斯的行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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