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那不是子珩嗎?”


    順著賈月梅的提醒,沈明珠望過去,看到草坪上蹓躂的兄妹倆,眼底不由浮起笑意。


    她也有段時間沒見著兒子了,甚是想念。


    看兄妹倆手挽手的走,賈月梅調侃道:“到底是青梅竹馬一塊長大的,感情就是好,反正子珩也不是你親生的,不如讓他倆……”


    “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還是飯吃多了,把腦子吃壞了?”


    大庭廣眾的,沈明珠半點沒給賈月梅留麵子,縱使她臉皮再厚,臉皮也有些掛不住。


    “說句笑而已,你至於這麽大動肝火的嗎?”


    “說笑?哪裏好笑了?換作別人拿你一對兒女開玩笑,你笑得出來嗎?”


    “這怎麽能一樣,子珩又不是你……”


    “你給我閉嘴。”


    沈明珠眼神淩厲,賈月梅不得不將“親生”二字咽回喉嚨。


    聽到動靜的杜娟過來,將賈月梅帶了走,事情才算告一段落。


    “我說錯啥了?她至於當眾甩我臉子嗎?那兩兄妹從小就黏糊,跟穿一條開檔褲似的,誰看了不得嘀咕兩句?還不是她自個給慣的,還不讓人說了。”


    離了人群,賈月梅忍不住同杜娟哭訴委屈。


    眼見賈月梅到此時還沒意識到自己的不妥,杜娟也忍不住動了火:“果果才多大點,她懂什麽?你今天說的這些話,讓外人聽了,會怎麽看她和子珩?”


    “有你這麽當舅媽的嗎?往自個親外甥女身上潑髒水,明珠沒扇你大嘴巴子已經是給你留臉麵了。你自個去找個沒人的地方,好好想想!”


    被杜娟大嫂的身份壓製著,賈月梅倒也不敢還嘴。


    可等杜娟人一走,她便原形畢露的輕呸一聲:“狗腿子,有啥了不起的,舌頭長在我身上,我想咋說就咋說,你管得著麽?”


    轉眼中午。


    “二嫂出事了。”


    沈明珠正和沈紅梅一塊領著新娘子敬酒,杜娟忽然來到她身邊,告訴她賈月梅受傷的事。


    婚宴的規格很高,每座都配有服務員,替客人分菜布菜。


    賈月梅運氣不好,吃到的紅燒肉裏有半截斷針,把舌頭給紮了。


    “……人已經送去醫院了,應該沒什麽大礙,止個血開點消炎藥就好了。”


    沈明珠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一直到傍晚,又接到沈向南從醫院打來的電話,賈月梅的聲帶受損了。


    原來,賈月梅去醫院治舌頭的傷時,被查出有扁桃體結石。


    想著來都來了,順道也將結石給切了唄,反正也是個小手術。


    誰曾想,這麽一個小手術居然還出了意外,傷了賈月梅的聲帶。


    傷倒也不嚴重,養一段時間就好了,醫院承諾承擔所有治療費用,並額外給兩萬塊的補償。


    賈月梅痛快接受了和解,甚至覺得自己賺了。


    ……


    一天的兵荒馬亂後,婚禮在高朋滿座的祝賀中圓滿結束。


    ……


    淩晨一點,結束電話會議的裴子珩準備洗漱休息,房門卻被敲響。


    “有事?”


    看到門外的趙雲,他下意識挑眉。


    “我睡不著,猜你也沒睡,果然被我猜中了。”


    說話間,人已經擠進了門。


    黑眸在趙雲手裏拎著的紅酒上停頓兩秒,裴子珩默不作聲將房門關上,用略帶疲倦的低沉嗓音嗤道:


    “新婚夜,你跑我這來幹什麽?”


    “該幹的正事都幹完了,過來陪陪你這個孤家寡人,免得你寂寞孤單冷,兄弟夠意思吧?”


    “滾,我不需要。”


    “別這樣嘛。”


    趙雲笑嘻嘻的把紅酒放中島台上一擱,轉頭看裴子珩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淡,忍不住撓了撓頭。


    “好吧,其實我是睡不著,過來找你嘮嘮。”


    “如願抱得美人歸,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不是不滿意,是太高興了,高興得睡不著。”


    趙雲把紅酒開了,找了兩個杯子倒上,跟裴子珩在陽台上邊喝邊聊。


    “子珩,我這輩子的夢想都達成了,成為nba球員,娶靜姝,以及有你這麽一個好兄弟,感覺這輩子死都無憾了。”


    等了半天沒得到回應,他扭頭看陽台另一側的裴子珩。


    男人黑衣黑褲,過份精致的側臉隱在暗夜中,一雙寒星般的黑眸閃爍出點點冷光。


    雖然兩人一塊長大,認識了十幾年,可趙雲卻感覺自己從來沒看透過這個兄弟的心思。


    “你呢,子珩,你的夢想實現了嗎?”


    “嗯。”


    “我都不知道你的夢想是什麽。”


    “你不需要知道。”


    “我的事全都告訴了你,你卻什麽都不告訴我,還是不是兄弟了?”


    裴子珩看他一眼,慢條斯理道:“我是為你好。”


    “啥意思?”


    “你腦容量有限,知道的多了容易變蠢。”


    “……”


    罵得真高級。


    有句話怎麽說來著,兄弟虐我千百遍,我待兄弟如初戀。


    所以,哪怕受到裴子珩的毒舌和降維打擊,趙雲依舊認真而真摯的說出對裴子珩的祝願:


    “其實我還有一個心願,想看到你結婚生子,組建屬於自己的家庭,和我一樣幸福。”


    裴子珩沉默片刻回道:“你說的是四個願望,而我已經達成了兩個,另外兩個多餘。”


    我有家,我很幸福。


    此生足矣。


    ……


    傍晚時分,殘陽似血,村裏各家各戶的房頂都升起嫋嫋炊煙,勞作了一天的莊稼人扛著農具各自回家。


    忽地,一道突兀而尖利的喝罵打破山村的和諧與寧靜:


    “要死了啊,那麽大一碗肉都給你們偷吃光了!一天到晚就跟那懶驢似的,活不幹,就知道吃,生那麽一堆賠錢貨出來,楊家攤上你這麽個掃把星,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喲……”


    打罵聲伴隨著女人的慘叫,和孩子們的啼哭,在村子裏回蕩不息。


    山裏村人對此習以為常,談論起來也是冷漠到讓人膽寒:


    “楊家又在打那瘸子媳婦了。”


    “那瘸子也是命大,打了這麽多年都沒打死。”


    “一連生了四個賠錢貨,擱誰誰不氣,沒打死她都是好的。”


    “聽說楊家打算把老大老二送出去,換點錢,給楊飛重新買個媳婦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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